小人物:红白不见 第五章 春风吹 战鼓擂

作者 : imhsgg8231

再从医院检查完出来,梅生看着检查完的各项收据发票,加起来花了七八百,说,“得,今天也甭上班儿了,直接病假得了,领导要是敢和我弯弯绕,我就拿这些个收据摁死他,让他死活给我报销了。”

乔远在知道梅生昏倒时候还以为家里停电的想法时也说,“你这大半夜这么大异症,还奔医院来了,这又花这么多钱心肝脾肺肾四肢百骸的全查了,回头查不出什么病来,这些钱可就全都瞎了。”

梅生听这话音儿又气不打一处来,“怎么回事儿啊?这还在医院门口呢,你想让我再回去啊?成,刚才那床捂的热乎气儿还没散呢。”说着扭头就往急诊那走。

乔远赶快上前边拦着,“别介,我这不开玩笑呢么?你当我真想你有病啊,你这脑子有病没把我治够呛就不错了。”

梅生白他一眼,停住脚,抬头看了看医院楼顶最上边儿的大招牌,然后说,“看样子,这家儿不像是专业治脑子有毛病的,这回就这么算了,下回啊,下回我再晕了,可不能带我来这种级别的。”

乔远搂着梅生的腰说,“成,下回咱们去小汤山那家儿,只要到医院之前您老人家不咽气儿就成。”说完,乔远一溜烟地小跑,梅生跟着就追,两人满医院大院儿里瞎绕晃,梅生那表情就跟刚在妇产科生了一大胖小子就从产床上蹦下来似的,而乔远呢?只能说,他就像是偷了人家儿子的那个人。

正跑着呢,乔远气喘吁吁地停下,对着一个人说,“哎,你怎么来这儿啊?”

来人说,“这话儿说的,没事谁愿意来这儿啊?哪像您哪,一大早就跟一大姑娘满世界放风筝是的。”乔远笑,这时梅生也追过来了,看见乔远碰见认识人了,就不那么张牙舞爪的了,立刻特平静地停在乔远旁边儿。

乔远说,“你小子倒底来这儿干什么来啦?该不是跟你老婆不成功变成人了吧?”

来人噗赤一乐,“哪儿啊?丈母娘病了,这不给送早饭来了吗?”

“哦,”乔远看了梅生一眼,又转头问“什么病啊?严重么?”

“嗨,没什么,她妈老这样儿,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的,这都两年多了,头几年要是听家里人的,不和我老婆结婚,也就没这么多罪受了。“

“哎对了,你老婆呢?怎么没来?这可是她的妈病了啊!”说着又把头靠过去,悄悄问,“不会不是亲妈吧?”

“你还别说,说起她我更难受,跟家里伺候她爸呢,我俩结婚前她爸就有中风的迹象,这不终究还是成事实了吗?半身不遂快一年了,你说我这都什么罪过儿啊?”

乔远一听这又看了梅生一眼,梅生本来就对他们说的话不感兴趣,老被乔远这么左看一眼右看一眼的,浑身不自在,尤其乔远那眼神又像是在提醒她什么似的。梅生压住了,没理会他,就跟没事儿人似的继续一边儿站着。

乔远又说,“你也别这么想,大家都是兄弟,你们两口子实在难,不还有我们吗?用人用钱的地方多说话儿,你这才多大岁数啊,别搞得像联防大爷是的。”

“唉,”那人叹口气继续说,“也怪我没本事,她这一天连班都不能上,放着那么好的工作不干了,就我这天天上班挣俩死工资养着,搁谁身上谁都累啊。有时候真是想把自己搁锅里放火上熬着,直接蒸发算了。不过,再怎么着也是一大老爷们儿,我老婆要是没了我,她还能活吗?管他呢,人都有爹妈,谁让咱摊上了呢?”

乔远拍了拍那人大胳膊,“别介,这可不像你。”正想着还能说点什么安慰安慰呢,对方又开口了,话峰一转,冲着乔远问,“咱们光顾着说话,你也不给我介绍介绍?”

乔远这才想起来,哦了一声,顺手把梅生搂过来说,“这我老婆,我俩没注意有了,这不带她来医院刚打了……”话还没说完,让梅生一顿踹。

“你这都瞎说什么哪?什么我是你老婆啊?狗屁啊。”梅生一拨流海儿,对着那人说,“你别听他胡扯,我是他最好一高中同学,跟亲姐弟俩是的。他嘴上没个把门儿的,没吓着你吧?”

那人一笑,“你好,吓什么呀?我们都是让他吓大的,他从小就那德性,说话没个把门儿的,说起这我可比你有发言权。”说完三人一笑,那人跟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哎哟不能说了,这饭都凉了,给丈母娘搁下饭还得跑单位里,这两天单位里也是事儿多。”说着,打了个抱歉的手势转身往住院部走。

乔远也笑着,扭身儿给了回见的手势,转眼看见梅生跟那愣神儿。就把梅生一把搂着,边走边自顾自地说起来,“那人是和我打小光一块儿长大的,老婆是和他大专一个学校的,学校里有名的‘一顿饭’……”

“什么叫一顿饭?”梅生不明所以地问。乔远就扒梅生耳朵上悄悄说了几句,梅生听完就给了乔远一拳,说,“你们男人怎么就那么坏啊?怎么就把人说成那样啊?亏你还说是人哥们儿呢。”

“你接着听我说啊!”乔远又拽着梅生的右手,左胳膊搂着梅生的肩膀那么地走。继续说,“开始他说要和这女的结婚,我们哥儿几个没一个同意的,跳楼的心都有,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啊,我纳闷儿他怎么就突然这么想不开,这么糟贱自己。结果他和那女的订婚那天晚上挨个儿给我们打电话,求着我们去吃饭。我说,林正你不错啊,你都这么幸福了还缺我们祝福吗?我们这才多大胆儿啊?撺掇你和那么个女人过一辈子?他说,你别说了,哥们儿我不是铁打的,你们来,我有话说。我说,林正我就问你一句,你要给不了我答案,你这饭我还真就不能吃。他在电话那边儿很长时间都没吱声儿,有那么五六分钟吧,后来他说,行,你问吧。我也是使出劲儿来问他,因为我一直不知道怎么开口,我就问他,林正,这么说吧,你想过没有,如果你结婚当天,你们正开着席呢,听见有男人说,他怎么跟这个女的啊?这女的我睡过。林正,你到时候怎么办?我就问你到时候你怎么办?”

梅生这时候也显然挺激动的,乔远接着说,“我问他这话,他又好长时间沉默,然后听他咬着牙说,我和她已经商量好了,大学同学一个不请。我当时火就上来了,我冲他嚷嚷说,林正,我是说以后,以后!吼完我就把电话撂了。”梅生突然怔住,但乔远似乎没发觉梅生的变化,拉着她边走边继续说,“不过后来我还是去了,按他说的饭店和时间,进门之前,我们哥儿几个碰头商量着,给他买了一特大的蛋糕,心型的,哥儿四个,一个人就掏了八百多块,我们都觉得那是我们长这么大见过的含金量最高的蛋糕。林正看我们来了,还提着一蛋糕,脸上笑得跟龟裂了一样,不用说,我们能去,他笑得都想哭了。”

“他那不是高兴,我看有点千恩万谢的意思,有点像从冷宫里放出来的娘娘,头天晚上就受皇上临幸了。”梅生抢着说。

乔远低头看了看怀里的梅生,见她低着头,脚底下不知道什么时候搞来一个石头子儿踢着,乔远皱了皱眉头,一脚把石头子儿踢一边儿去,梅生不乐意了,甩开他的胳膊又把石子儿给扒拉回来,两个人像带球过人那样在大街上又闹了一会儿,然后乔远又搂着梅生,搂好了,又继续边走边说,“饭桌上,他切那蛋糕的时候,就跟一刀插我们心窝子上一样,我感觉那气氛,就像吃完饭他就枪毙了,而我们还都不能拦着,那也是我长这么大花钱最多,吃得却悲伤的一次。吃完饭他让他老婆先回家,他老婆刚坐上面的走远了,他就跟狼似的,仰天长啸。接着我们就又找了一个地方,坐下来纯粹是喝酒。你信么,我们五个人喝了有三十砘啤酒,早迷糊了,他才开始给我们讲故事。说实话,我除了小时候睡觉爱听故事,长大还真没这嗜好了。可是林正这故事,很残忍,他讲完了我才知道,为什么喝酒喝这个程度上才能开讲,不然的话,心疼得那就讲不下去,也听不下去。”

梅生见要过地下人行通道了,她就拉着乔远的手,带着他下台阶,嘴上也问了句,“对你们男人来说,结婚真那么可怕吗?得让你们跟放弃生存信念似的,才能跟女人结婚?哪怕那女人是你们自己愿意跟她结婚都不行?”

乔远看了看梅生,意味深长地说,“梅生,你知道西方人结婚,为什么要去教堂?为什么结婚前神父不问你爹妈是做什的啊你家有多少口子人你饭量大不大啊之类的,只问你愿不愿意?为什么要先问女的后问男的?”

梅生突然觉得乔远这会儿有点不一样了,她歪着头等着乔远的答案,乔远把梅生的肩膀搁自己胳膊底下重新掖好了,说,“那是因为,男人在想结婚的时候会重新变成一个孩子,对一切充满了好奇也充满了警惕,但孩子是没有防备能力的,于是放在神的眼巴跟前儿,看着神他心里踏实。怕男人想太多所以只问一个问题,愿不愿意,回答了,这事无论好坏就这么定下了。先问女的而后问男的,不是女士优先,而是让女人的回答给男人点儿勇气。”

梅生笑说,“那可难办了,中国男人该多难受啊?没有神给撑腰。”

乔远用腰撞了梅生一下,又沉浸到对往事的回忆里,“我觉得那天的林正是我们里面最强的男人,你想啊,他喝那么多酒还要努力保持清醒给我们讲故事,现在想想,当时真是难为他了。他老婆从高中就开始喜欢他,可他当时根本就还没开那心眼儿呢,一口就把人家姑娘给回了。可他老婆不死心啊,早晨晚上的跟他们家路边儿站着,林正说你回家吧,站一辈子咱俩也不可能。姑娘说,没事儿,我就多站两天,你看见的回数多了,你自然而然就喜欢了。后来的一天晚上林正踢球很晚才到家,小区马路边儿上没几盏灯,他突然瞅见白花花的一长条儿东西横地上,他有点怕是灵异事件呢,但还是好奇,走到近处才看着,是一个被扒得精光的女的,林正当时心里就没了底,翻过来一看,果然,是李艾。”

乔远说到这儿,喉结上下动,缓缓地吸了口气,梅生也急了,低低地说,“这都什么事儿啊。”乔远没再说下去,手攥成拳头。梅生握着他的手,他又缓了缓,“我们哥儿几个当时谁都没了气,明白李艾后来到了大学里为什么那样,明白为什么林正又回头去追李艾,自己跟神一样要挽救什么,最后还要娶她。梅生,这就是我为什么怕你一个人走夜路,有些事情不在身边发生,你永远也不会知道世上还有这档子事儿。”

梅生看着乔远,看他眼里的光,被通道里的氙气灯照得特亮。再抬脚就出了通道,外面太阳又刺眼起来,两人手拉手走路上,转弯儿就进了梅生住的小区,乔远又说,“后来林正说,人啊,是来还的,别人给了你什么,你最后还得还回去。人总讲下辈子,可是有些事,不能等到下辈子。”

转眼间两人到了楼下,正赶上乔远想起来说,“对了,回头检查结果我给你去取吧,医生不是说下礼拜二吗?”梅生跟着确定的点了下头,进单元门的时候梅生看了看楼下的停车位,顺口问了句,“哎对了,今儿个大清早你怎么送我去的医院啊?”这不问还好,乔远整个人像被电打了似的,一个激灵,说“坏了,我车落医院了。”

有些事,你不能说它是好还是坏,往往是兼容并包的。就乔远把车落医院里这茬儿,那是因为他俩只顾着说话了,这记性是忒差了点儿。但是他也得感激自己早上冥冥中受上苍指点,为了争取抢救梅生的时间挑了家离着最近的医院。要不然这会儿,路上堵车高峰,打车去取的话,就光等红灯的时间,那计价器得跳多少个字儿啊!

这男人女人也确实有不一样的地儿,回到医院取车,乔远第一时间钻进车里,把车钥匙插上,踩离合器挂档打火儿,看没什么问题,一拍方向盘,抬头找梅生,从倒车镜里发现她围着车转圈儿,盯着车身上下左右地瞅,乔远摁了摁喇叭提醒她上车,梅生才一坐进来,说,“我看了,车没事儿,走吧。”

乔远乐了,“你看什么啊?光从外边儿转几个圈儿就说车没事儿?你当你是跳大绳儿的啊?”

梅生不服,“嘿,怎么着?我不得看看有没有人拿小刀儿刮你车啊?”

乔远一听连忙一欠身往车头上看了一眼,“哦,你这也对,咱俩这合作手段就是高明啊。你主外,我主内的。”

梅生不理他,得意的靠好座位儿,系上安全带说,“伙计,走着!”

乔远笑着瞅了一眼梅生,“女人就是蹬鼻子上脸啊,才夸你两句,你就把自己搞得像太后似的,这种歪风邪气可不能助长你啊。你们女人,就是光注重外表,自己做了多少年贤内助,才发现跟了个小白脸儿,再碰上个上下嘴唇儿一碰骗死人不偿命的那种,每年有多少这样的伟大女性被迷惑啊?”

梅生突然一脸骚样儿地转过头来,左手食指摁在乔远的脑门儿上,顺着鼻子往下,挂在乔远的嘴唇儿上,眼睛里还眼波流转的。还别说,乔远让梅生这么一弄,突然腿间那玩意儿来了精神。就不自在地把头扭正,晃了两子,就当调整姿势,想着发动车子要走。梅生却不依不饶的,拿手掰着乔远的下巴,把他的小脸儿扳过来,说,“哀家觉着你刚刚那些话大有污蔑广大妇女同志精神面貌的倾向,哀家该如何治你罪啊?念在你今儿早上救驾有功的份儿上,就判你个斩监候吧,你可信服?”

乔远见梅生这还

没完了,把她手打开说,“一会儿回家的,看我怎么收拾你。”梅生发觉他这话特暧昧,不自觉地往乔远腿间的那玩意儿上瞅了一眼,很郑重地说,“下流!”乔远一把抓住梅生的左手,掰出来她的食指那么捏着,冲梅生说,“什么下流?罪魁祸首可是你的这根手指头,我这叫‘一触之下’。”

(快捷键 ←)上一章   本书目录   下一章(快捷键 →)
小人物:红白不见最新章节 | 小人物:红白不见全文阅读 | 小人物:红白不见全集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