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班,梅生百无聊赖地走在大街上,这几天秋高气爽的,致使梅生把车借给表妹开回了老家,是真老家,她们小时候长大的地方。红灯亮了,梅生只顾听自己高跟鞋砸地的声音,没留神走超了线,马路中央的助勤老大爷立马儿冲过来说,“留点儿神呐姑娘,马路照你这么个走法,我们不还都被你给吓死啊?这么大人了,走路还得给您操着心哪?给,拿着,上那边摇着去,逮着下一个你就能走。”
梅生接过来小黄旗儿,站在老大爷指定的点儿上,红灯亮的时候就瞅着有没有人和车超线或是乱跑,绿灯亮了就举着小旗使劲儿摇,刚开始这对梅生来说倒是件可乐的事儿,但是半个多小时过去了,愣没逮着一个违规的人。梅生无聊了,回头走过去把小旗儿塞老大爷胳肢窝儿里,大爷又说,“有你这样的姑娘吗?不是说了吗?没逮着下一个人你就不能走,这么好一个接受教育的机会你怎么就不珍惜呢?”梅生说,“我其实,是色盲,您戴的这遮阳帽是绿色儿的吗?”老大爷半天没回话儿,梅生也走远了。
仍然无聊地走着,梅生突然生起气来,今天回家的路怎么就这么远呢?算了,甭走了,晚了就打车回去得了,梅生想着,就捡了个路边儿的花坛,月兑下一只鞋放底下坐着,另一只鞋横着放地上,把两只脚都码上去。太阳还没落山,这么一大好青年坐马路边儿上着实让人不落忍。不一会儿,过来一年轻人,开口就问,“怎么着美女?鞋坏了啊?用不用我帮你找一鞋摊儿修修啊?要不我背你过去修也成,不远嘿。”
梅生不好意思抬头笑他,低头憋着,好不容易忍住了,才抬头问他,“你多大啦?”小年轻儿一看梅生这表情,就跟暗黑里的马尸,一点就得废他血,二话没说扭头就走。梅生大笑,“别走嘿,不是说要帮我修鞋嘛?哎,你跑什么啊?”那边儿已经没人影儿了,梅生自已跟那儿笑了一会儿,觉着没意思了,不笑了,低头静静地坐着,突然又感觉自己想哭,正酝酿着,突然肩膀被人狠狠拍了一下。梅生赶紧抬头看,紧接着又不以为然地低下头,“我还以为这世界是真有呢,感情是你啊?”
乔远挨着梅生一坐下,把手里的西服理了一下,然后看着梅生说,“刚才你那是干什么哪?把人吓成那样儿?我见你表情挺真诚的呀,人家怎么跑了呢?”
“没事儿,就当我泼妇骂街吧。”
“什么时候长这本事了?”
“我是不是,真有那么老了啊?”
“怎么这么问?”
“那他跑什么啊?我的长相有那么吓人吗?”
“……”乔远无语,这妮子,从来不按套路出牌,回答她的问题,那得是精神病高护毕业才行。
梅生重新穿好鞋,跟着上了车,乔远发动车子时又问她,“真的,你刚刚一个人在那儿想什么呢那么入神?我跟马路对面摁十几下喇叭,你愣是没反应,十米宽的马路,你好歹抬头看一眼也成啊?”
梅生回他,“看来你真是不想挽救我了,才十米宽的马路,你迈一步就一米五,结果你愣是坐车里按十几下喇叭,也没说下车,你可真够狠心的。”
乔远笑笑说,“这不是见你一直没遇着什么危险吗?我就当你在路边看风景,我把你当风景看。这不刚见有人跟你搭话儿,我就立马一个箭步奔过来,放你这么一大活人在街上,你可真够让你爹妈操心的。”
梅生说,“这可是你自己说的,看来你还真没为我,操过心。”
“什么呀,我从来就怕有男人跟你搭话,尤其是面相不善的那种。”
“什么面相不善?长得比你年轻的就不行?”
“哪儿跟哪儿啊?你忘了高中那会儿咱俩晚自习逃课回你家,路上你非要跟我马路一边儿搁一个那么得走,后来你身后走着几个老男人,给我吓坏了,还好他们从你身边过去了,要是他们有个什么邪念,打起来我哪吃个儿啊?”
梅生没话说了,她其实怕想起以前,自己偷偷想想还可以,从乔远的嘴里蹦出来,那打击绝对不算小。梅生带着哭腔说,“你说这干嘛啊?干嘛提以前啊?”
乔远也没话了,憋了那么十几秒,终于说,“我是说,我保护不了你,从来就保护不了你。”
“你保护过我吗你保护,保护什么啦?保护别的女人呢吧你?”
“你什么啊?苏梅生你什么啊?你太强了你知道吗?你除了不会武功你什么都会,你除了怕耗子你什么都不怕,你让我保护你什么,你让我保护你什么呀你说。”
乔远一通说,没了开车的心情,车速就慢了下来,梅生也更沉默,其实她需要男人,真的需要,但是为什么在男人面前她总这样儿呢?那么多男人都怕她,在单位里,朋友里,她总是占上风,是人性的上风,她变得一点人性弱点都没有。她要是啤酒那也是放了生鸡蛋的那种,你说时间长了,再爱喝这口儿的男人他也得流鼻血不是?这其实是最让梅生懊恼的地方,她怎么就不能在男人面前收敛些呢?装一下娇弱也成,只要套住一个男人就行,一个就行啊。想到这儿,梅生觉得自己悲惨地太没面子了,她真是有点儿急了。男人想爱她,但估计是怕她更多一点。虽说女人像月兑了缰绳的马挺好,但前提是,这马得能让男人征服得了。像她苏梅生这样儿的,天生就习惯拿后蹶子踹男人的,就算乔远爱着她的那些时候,她也成天一副跟人家单挑的样,哪还有男人源源不断地爱她?
她急,她真急。她想起了自己看过的一部电影《当哈利遇上莎莉》,有句台词很让她闻之惊心,“Thefourtyisoverthere”,真的,她的三十岁倒是真的在那等着她了,她已经能看见它了,自己的青春年华眼看就要over蛋了吧?
梅生抬头看了一眼乔远,内提一口气,使了吃女乃的劲儿问,“乔远,你真的不能娶我啦?我保证改,我以后保证改。改得像个专业小媳妇那样儿,你看成么?”
乔远哭笑不得,“梅生,这还是你说出来的话么?”
“那你不是希望我变成温婉贤惠的女人么?”
“你要是这样的女人倒是也不赖,起码我觉得在你身边能为你做些什么,但我知道,你这样就不是你了。”
梅生沉默了片刻,“你说得也对,只为了找个男人就把自己变成这样,我觉得我犯不上,那怎么办?”
“你能找上你想要的那种男人,真的,你肯定能,你会幸福的,真的。”
看着乔远由衷的表情,梅生笑了,然后大骂一声,“放你妈的狗臭屁,少跟我来骚的。”眼里的泪实在是憋不住了,但梅生硬往回咽,她想起有个哲人说,不想让眼泪流出来,就抬头看看太阳,梅生在车窗户边儿往天上看,这一看不要紧,梅生又大骂,“真的是放你妈的狗臭屁,这是什么馊主意啊?这哪有什么太阳啊?这天阴的快下雨了都!”
本来给车加了速的乔远慌忙减速找马路边儿把车停了,梅生这边儿眼泪早就流成了两条河,乔远一边儿跟车头的纸巾盒里拽出好几张面巾纸塞梅生手里头,一边儿忙慌地问,“这怎么了这是?怎么突然就这样啦?什么事儿啊?你这又想起什么事啦?”
梅生抽噎着说,“书上说看太阳就不会流泪的,我本来想忍来着,但是没忍住。”
乔远笑笑说,“什么书?小人儿书吧?你就爱看那什么乱七八糟的,什么言情片儿啊言情小说儿啊的,把自己搞得特神经质你知道吗?”
“你这不是成心么?我爱看怎么啦?别的女人都爱看,你怎么不说她们去?”
“你这才是成心呢,别的女人爱看那我能管得着吗?问题的关键不在这儿,梅生,看言情片儿可以,但是你特别爱幻想。幻想也可以,但别的女人看言情片儿,一水儿把自己幻想成里边的女主角,可你呢?总喜欢把自己幻想成里边的男主角,你让我怎么说你!”
“那是因为我想要的男人世上没有,我吸取天地之精华,找不上这样儿的,我就自己想一个出来。”
“……”乔远再一次被梅生打败,他盯着梅生看了两秒钟,然后松了手刹,发动车子,头扭过正前方,眼睛死死抓住马路不放,再没看梅生一眼。
梅生受不了乔远的沉默,又跟一只斗鸡似的问,“怎么啊?不行啊?”
乔远还是不说话,轮着拐弯儿的地方,他在那专心打方向盘。
“你干嘛不说话?”梅生有点急了,她本以为综上所有对话,只不过是在体现她的另类,并且她一直坚信,爱情里的另类,看起来跟可爱没什么两样。只是她不愿意接受,她的年龄,与可爱无关,她与乔远,是在偷情。
“不是梅生,你这样有意思没有啊?你怎么还不明白啊?你是一女人,女人不能没有男人,你自己光想有什么用啊?你怎么就不明白啊你?”终于,乔远被问急了,车子没减速,像两个人准备殉情似的那么开着。
“你要我明白什么啊?我是觉得找你就不错了,可是你让我找了吗?你不是走了吗?你跟我说这些才叫个没用呢,是你不明白。”
“那你不知道要真过起日子来,男人和女人就不光是睡觉那么简单点儿事!找我就不错了,你真觉得不错了吗?”
“那你觉得和你睡完了,我还怎么往别人的床上躺?”
乔远没话了,突然觉得,今天这路怎么就走不完呢?对于梅生,他累,累得都快阳痿了,累得见到别的女人一点儿反应都没有。都说男人是下半身动物,可自从离开苏梅生,他的下半身就从来没发动过,这让他很怀疑自己的性能力是不是彻底丧失了,他感到害怕,因为他确实还想找别的女人,决计不能在梅生这一棵树上吊死。他找过一两个女的,但是冲其量就把人家上衣扒掉之后就再没了往下的兴致,然后再给人家把衣服穿上,讪笑着说来日方长,来日方长,搞得人对方挺意兴斓跚的。他感觉到一种危胁,离开梅生,他就不算个男人了,可是这是为什么呢?
梅生也在这边儿沉默着,一个车里两个人想着各自的事情,这种气氛真是尴尬的太微妙了。梅生是个怕冷场的女人,不管干什么,她都想保持在一个温度上,不管用什么办法,她都想把场合里的温度给升上去,这种想法和衍生出来的做法,导致她很多时候都觉得自己活得很费劲儿。还说点儿什么呢?梅生脑子里快速运转,想找个新话题聊聊,于是月兑口就给了乔远一句,“晚上回家我给你做饭吃,路过菜市场买点菜,不行的话,那边儿有一超市,买点涮锅料什么的,咱们涮羊肉吃。”说完,梅生歪着头看着乔远,等着他回应。
乔远本来还在琢磨着自己性能力的问题,梅生说回家,他握着方向盘的手突然抖了一下,差点从超车道拐出去。他似乎也有点饿了,甚至觉得自己没再和别的女人发生关系是因为长年一个人在外,没个人给做饭的原因,不是说饱暖思**吗?感情衣服可以买一大堆,可口的饭可是没人给做,无形中首位因素不能保障。想到这儿,乔远心里一喜,口腔里的湿度突然升高,点了下头,说,“涮羊肉?靠谱儿!”
车里的气氛好很多,比刚才有九十度的大转弯吧。梅生觉得这个效果让她很满意,起码目的达到了。就没有她控制不了的局面,梅生心里牛B哄哄的想。
两个人前脚进家,后脚外面就刮上大风了,梅生冲到厨房把东西搁下,又急匆匆跑回门口,乔远还在那儿换鞋,见她急着跑出来,还以为她把什么重要东西给落哪儿了呢,也跟着急起来,正准备问呢,就听梅生张口来了句,“哟,今儿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呀?快请进快请进!”说完自己蹲在地上哈哈大笑。
乔远被她这么一闹心情更是好了几分,眼里冒着光把梅生就势扑在地上,梅生使劲儿往外划拉,嘴里还不住劲儿说,“哎呀,没见过你怎么学我这么闹腾啊?别闹啦,你不是饿了吗?咱们弄饭吃,赶紧的。”
乔远说什么也不让梅生往外蹭,还突然很一本正经地说,“不许动!”这么一说把梅生给震住了,以为什么呢,他这么严肃,但看他马上又一脸坏笑,接着感觉小月复上有硬东西开始硌着她了。梅生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赶紧地想翻个身站起来,可还是被乔远死死钳住,“你不是要吃饭吗?涮羊肉我给你做去,车上你不是饿的那样儿,快起来!”梅生推着身上的乔远,难为情地说着。
乔远把头放梅生脖子窝里,懒懒地说,“是饿了,上边儿和下边儿都饿了,尤其是下边儿,都饿了很久了,奄奄一息了。你给它吃什么呀?”
梅生感觉一股热气从小月复一下子冲到脖子,这让梅生心猿意马的。但她还是尽力地从嘴里挤出一句,“什么饿了好长时间啦?不是前几天才……”
她的话没说完,就让乔远拿嘴给堵了,看样子他是一定要先“锻炼身体”,然后才有食欲,由着他了。两个人兴致高昂,从地上“转战”到床上,累了,两个人就都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