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不期意料之外,他拳起的拳竟蓦然松了下来,无措地置在衣裾一侧。知他放下了自己的骄傲,这一刻,她竟有一丝不忍。
静默了许久,他才开口:“你在这里等着,我去换成把银票换成金子!”
说罢,顾新凉便拿了银票提剑转身下了楼,疾风一般离去,嘴里还不忘一再告诉她“等我,等我!”
那抹湛蓝消失在她视野中,却如仍在眼前一般萦绕。
顾新凉,于我百里不期,你究竟是什么人?
***
夕阳惨淡,落得他一身霞光,刺眼欲盲,那闲庭中的人,从木桶中舀起一瓢水,将水浇在那泥土之上。
百里君绝动作优雅极缓,这世界仿佛因他而静谧了。
辰王府里的人都知道他的习惯,十年来,除去冬冷之时,每天这个时刻,他都会在为这快地浇上一瓢水。
肥沃的黑土之上却没有任何植物,他所浇的水似是只是湿润了泥土。
他好像在等些什么长出来,这种期待热切到他此事从不假手他人、必定亲力亲为的地步。
百里君绝是那样爱极干净的性格,对不染纤尘苛求得可怕,此时却为这块荒芜的地脏了他的墨袍锦靴。
待到他用帕子净了净手,在一旁站了许久的十七,这才敢走过去。
“爷,烟雨楼的陈老板,给您送来了这个。”
说罢,十七俯身为百里君绝递上一份信笺。
百里君绝展开来看,正迎上熟悉的字体:一万两黄金。
她的字是他亲手教的,写在纸上与他的字有几分形似,他一眼便认出那信笺出自谁手。
“送来的时候,她说了什么没有?”
“回爷的话,陈老板说,三天前烟雨楼的当家花魁开苞,来了一位眉清目秀的公子将她买下,走的时候只留了这信笺和一句话,只要把这信笺送到辰王府,便能领了那一万两黄金。”
百里君绝嗤笑,这算什么?她百里不期画的银票吗?写上多少就能到他这里领多少。亏她百里不期想的出来!
他唇角的笑意少了分平日里的阴鸷,多了丝明朗。
跟在他身边少有七八年了,这样的笑,十七从未见过。
十七试探性地问他的想法:“爷,这一万两黄金……”
“给了!”他的语气,难掩悦然之意,甚至多了分宠溺。百里君绝的这个样子,让十七觉得陌生。
“是!”那个字吐得不如往日果决,十七心中闪过怀疑,有过犹豫。但百里君绝是他唯一的信仰。
“还有事么?”
“爷,紫卫来报,皇上带着冷冽去了闻雪楼。”
闻雪楼,那地方不是她第一次去了吧?上次她离了辰王府别院之后,去的亦是闻雪楼。思及此处,那难得一见的笑在他唇边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