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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飞双眉紧紧锁在一起,看着面前那扇紧闭的大门。这间房屋坐落在一个米仓和一个货仓之间,四周十分安静。大门虚掩着,可是门缝之间竟然结着蜘蛛网!
秦飞暗暗叹息,伸手在门上一推,指尖顿时染上一片尘土!
屋里布置的很简单,只有一张床和一张桌子而已。床上的被褥依然用布匹包裹的完完整整,桌子上早已落上厚厚的灰尘。一眼望去,这里怎么看也不像曾经住过人。秦飞背过身去,举步离开,念力到处,那两扇门缓缓闭合。
这已经是第六处暗点。六处据点都找不到繁朵儿的踪影,这个女子八成是躲藏在东都的人海之中,茫茫人海找一个人谈何容易?更别说,她还很有可能没来及进入据点就已经落入敌手。
这是秦飞在察事厅接到的第一个独立任务,若是无法完成,岂不是丢了大人?
想要找人,其实官府并不擅长。真正的找人高手,统统都在黑道上。那些欠了高利贷的,不管怎么躲藏,都会被黑道上的人找出来,该杀全家的杀全家,该欠债肉偿的便送去妓院。还有那些出卖了老大的,十有八九都会在某个日子里,伏尸在某个不知名的地方……
秦飞脑子里闪电般转着念头,脚下已经走到了温柔乡。快要到月底了,成信十有八九应该在温柔乡准备收账。
他举步走进温柔乡,那里的龟公、姑娘大多还没开工。只有些醒的比较早的,三三两两聚在一起闲话家常。
“成信呢?”秦飞走近小厮身边,低声问道。
那小厮便是那一日接待过秦飞和楚卓的,一看是惹不起的爷又来了,连忙说道:“官人来的可巧,堂主刚刚到来不过小半个时辰。如今就在七楼!”
秦飞点了点头,加快脚步,火速窜上七楼,张口叫道:“信哥儿!”
七楼走廊尽头的一个房间打开门,露出半张人脸,仔细看了看秦飞,随即喜叫道:“原来是飞哥儿来了,快点儿来。”
秦飞大步走进房间,这间应该是账房,里边放满了大大小小的账本,余成则站在一旁,看到秦飞到来,恭恭敬敬的施礼道:“见过飞少!”
“别多礼了,成信,你小子现在东都黑道大小也是个人物了,帮我找个人。”秦飞急促的说道:“是个女孩,年纪十八九岁,个头约到我眼睛,圆脸,柳叶眉……”
成信顿时头昏脑胀,拉着秦飞的手臂,将他按在椅子上,苦笑道:“飞哥儿,就你说的这些,我现在就能从温柔乡里给你找出七八个这模样的。你还是仔细说说,为什么要找这个女的?要死的还是要活的?另外还有没有什么更加显著的特征?”
秦飞挥了挥手,凝神沉思。假如自己是繁朵儿,并没有落入敌人手中,又没有进入察事厅的据点,更加不可能回自己家和亲戚家。
这些地方,都已被察事厅严密监控起来,每个院子里至少坐着两名高手在等她。
那繁朵儿不想睡在大街上、等着巡夜的巡检们把她抓回去潜规则的话,就只有两条路可走。一,住店。二,借宿!
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孩子,特长只是在药剂和武器上,应该不敢随便去别人家借宿。住店的可能性极大,类似于菜市街那样的破烂小客栈,连户籍路引都不用登记的,最适合逃难的人来住。
若是落到对手的手中,现在城中还在搜索魏丙寅,料想他们也不敢贸然出城。带着那么大批的手弩零件,小地方可真住不下呢!
秦飞微微眯起眼睛,他有种直觉,繁朵儿应该没有落在对方手中,虽然这并没有证据支持,可对于一位念修来说,对自己的直觉往往有变态的自信!
当日,秦飞就是凭着直觉,硬生生用短剑挡下床弩重击,矛头对剑尖,这么恐怖的事儿都干了,直觉还能有错吗?
“这个女孩要活的,你先派人去全城的客栈,想办法打听一番,从昨夜子时之后,到现在有没有一位这般模样的女孩子来投宿。然后再去……”
秦飞按照自己的想法,把繁朵儿可能藏身的地方给说了个遍,接着道:“吩咐你的人,不要轻举妄动,一旦有了消息,便马上回来禀告。”
成信扯过太师椅坐下来,得意洋洋的翘起二郎腿,笑道:“这种事儿,官府都没有我这样的力量。大队官差满城找人,那真能找得到吗?行,这事儿就包在我身上,过不多时,就能把这丫头,活生生送到你面前。余供奉,劳烦你分配人手!”
余成则暗暗欢喜,他在江湖混迹这么久,当然知道罗五真正要捧的乃是秦飞。如今他能直接为秦飞办事,要是讨得秦飞开心,在罗五面前说上那么两句好话,以后余家可就受用不尽了。他急忙答应一声,快步下楼,分配人手去了。
“既然来了,晚上就在这儿吃饭。我成信今时不同往日了,今天晚上要好好请你吃香喝辣的。”成信大咧咧的说道。
秦飞点了点头,好像又想了些什么,问道:“如今你我都今日不同往日了。温柔乡距离醉红颜也不远,不如我们去醉红颜,把老妈挂在醉红颜的那幅画像买回来吧。当是自己留个念想也好。总好过挂在醉红颜里,被那么多人看到。”
“也好!”说到这个问题,成信也严肃起来,站起身把混乱不堪的账本收拾一番,随即跟秦飞一并下楼。
温柔乡到醉红颜只用一杯茶的功夫便可以走到。此时天色还没有全黑,醉红颜里自然也就没有多少客人。
秦飞和成信并肩走进醉红颜,喜出望外的鸨|母便急忙过来招呼道:“哎呦,是什么风把两位官人吹来啦……呃……”
后边半截俗套话塞在鸨|母的口中怎么都说不下去。
成信现在是何许人也?温柔乡的幕后老板,东都黑道的新贵。风月场上的女子消息比什么人都要灵通,看到成信,鸨|母就有些发愁。人家可是跺跺脚,五里屯就要抖上那么几下的人物,陡然来到醉红颜,又道同行是冤家,难道是带人砸场子来了?
醉红颜的幕后也不是没有老板,不过,比起现在风头正劲的‘一言堂’,就显得有些不给力了。鸨|母陪着小心问道:“两位爷来醉红颜有何贵干。”
“其实我们是来……”
成信的话还没说完,只听柜台处传来一个男人的吼声:“我说老鸨子,你别拖拖拉拉的,天都已经黑了,咱们赶紧把单子备齐了,我还等着回去交差呢。”
秦飞看了看为难的鸨|母,轻声道:“先忙你的呗,咱们自己坐下歇会儿。”
鸨|母如蒙大赦,赶紧回到柜台处跟那男子商议。大厅并没有多少人,成信和秦飞找了个位置坐下,他们耳聪目明,对鸨|母和那男子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我跟你说,往年军营里买些军妓都是这个价钱,你就不要啰嗦了。就你楼子里那个已经三十多岁的女人,咱们肯买已经算是给面子了。要不是老交情,我还未必照顾你这生意。五十两,不可能再多了。”
那男子接着说道:“送去北疆做军妓,未必就是坏事。虽然她们年纪大了点,可毕竟长的还可以。去了北疆,万一被哪个将官看中,收了做侍妾,前途一片光明啊!你想啊,北疆那地方,毛都不长,女人生的也不好看。萍儿在醉红颜里,资质已经不行了,可在北疆,还是挺不错嘛,哈哈哈!”
鸨|母有些迟疑,半晌才接口道:“萍儿在醉红颜那么多年,虽然现在生意不好做,可她自己也不想去北疆。我和她也算是老姐妹了,不如这样好了。反正是要报公帐的,你多给二十两,这些钱,我全给萍儿,她手中没有积蓄。有几十两银子在身上,万一有个什么事,也好照顾自己。”
“放屁!”那男子怒斥道:“这些是公帑,你当是什么?”
秦飞皱了皱眉头,懒懒的开口道:“军中去私窑里买些年老色衰的女子送去边疆慰军,一贯是有定价的。通常二十五到三十岁之间的,给价一百两,超过三十岁的,又没到四十岁的,给价八十两。你方才说五十两不能多,难道是兵部改了规矩?”
“混账东西,老子在说话,轮到你插嘴了吗?”那男子愤愤的转过脸来瞪着秦飞,怒骂道:“没大没小!”
他伸手入怀,模出一块印鉴,‘啪’的一声,重重拍在柜台上,带着几分自得,傲然喝道:“看清楚了,老子是兵部刘星。”
秦飞冷笑一声,站起身来,走到柜台边,伸手入怀,模出一块印鉴,‘啪’的一声,重重拍在柜台上。
刘星漠然的低头看了看那块印鉴,瞬间脸色大变,那狰狞的狼头,漆黑的腰牌……
“是察事厅的候督察大人啊……”刘星战战兢兢的哀求道:“大人没有穿官服,卑职一时认不出,请大人原谅则个。”
“兵部购买军妓的资费并不从户部拨出。而是出自兵部自己的财库,你刚才开价五十两,自己便吞了三十两。这些钱虽然是买军妓,却也算得上是军费,知道贪墨军费是多大的罪吗?”秦飞冷冷的举起手掌,狠狠的往下一斩:“超过十两,便可杀头!”
刘星汗如雨下,两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我的爷,给跪了。以往都是这么办事的,大家当是惯例,求候督察不要追究啊,我……我八十两买还不成吗?”
秦飞淡淡的说道:“你要买,也要人家卖才行。”
他不再理会跪在地上哀求的刘星,转过脸来对鸨|母说道:“那个萍儿,是不是上次陪过我们兄弟的萍儿?你要卖她吗?”
鸨|母不敢乱说话,得罪了察事厅的黑狼,那也是死路一条,她开口便是推卸责任:“候督察大人,萍儿和奴家是老姐妹了,奴家又怎么会想卖她呢?只是她现在年纪大了,一个月只能接到几个客人,出手还很寒酸,根本就赚不到钱。要算上吃喝穿戴用度,楼子里还在赔钱。醉红颜做的是生意,老板说要卖她,奴家这个做姐妹的,哪儿能得罪得起老板啊?大人,您说是不是?”
“嗯。萍儿呢?这事儿总归得问问她。”秦飞追问道。
鸨|母应道:“这可不巧了,萍儿房里刚巧有客人,不太方便跟大人见面啊。”
“天刚黑,哪来的色痞子现在就要行房?”成信挤到柜台前,没好气的说道:“小爷就上去问她一句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