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昌的天气有些怪,虽然已经是深秋了,但是这些日子的气温却非常炎热,即使是快要入夜了,也不见丝毫的凉爽。
不论是骑在马上的八旗兵们,还是走在后边的绿营兵,一个个无精打采,甚至有的面带愁容,尤其是躺在软轿上的那位“大爷”,更是一会拿起茶壶因一小口茶水,一会又啃一口西瓜,倒是优哉游哉。
这哪里是要去打仗?树林中的永历等人看到这一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难道从南昌出来的清军有什么阴谋诡计?这是每个人的第一想法,不过很快就被众人否决了。
南昌城内一共只有一万军队,甚至都不如赣州的兵力,却一下出来五千人,就算是有“阴谋诡计”,或者在制造一个陷阱,也不会用如此“大手笔”的诱饵。那么清军到底想干什么呢?
隐藏在南昌城的探子除了第一个报信的外,其余的几个并没有来得及出城,或者说他们也不知道清军出于什么目的如此“招摇过市”而不加防备。
不管怎么说,是才有阴谋也好,是不加防备也好,有一点,就是绝对不能让南昌的清军到达丰城,不然攻克丰城的难度就更大了。
本着这个目的,永历在和其他人商议后,决定立即对清军发起攻击。计划是六个营,加上火枪营共四千人在正面发起攻击,两侧分别布置两个营各两千人,从侧翼攻击,成三角形,将清军围而歼之。另外一个营向清军的背后迂回,准备堵截溃逃的清兵,还有监视南昌方向。
五千毫无准备的清军,还是很有希望全歼的。在布置完毕后,永历依然在小树林中设置了中军,准备随时观察战场的变化。此次作战,依然是靳统武为主将,为了监视丰城,李嗣兴带领一个营已经回到丰城,继续对丰城展开佯攻,以钳制丰城的清军出援。
此时清军并不知道危险正在降临,远远的还能听到软轿方向有传令兵在喊:“佐领大人说了,过了前边的树林,咱们就休息,再过一个时辰,到了丰城,让丰城给咱们酒喝,不给就揍他!”
听到这话,清军人群中立刻发出哄笑的声音,也许是那位“佐领”鼓励的话有了效果,清军接着行进的速度加快了。
突然在清军正前方的树林中出现许多身穿土黄色战衣,头戴尖头盔的明军,在清军目瞪口呆,还没回过神的时候,就开始向清军先是小步,然后是快步冲来。紧接着,树林中的大炮响了,数十颗硕大的铁弹从林中射出来,砸到清军的人群中,立刻使清军哀嚎连连。
“妈呀,那是什么人?”有人大喊道。
“是明朝的军队,没看见他们戴着尖头盔吗?快去禀报鄂大人!”前队的一个千总大喊道。
可是这个千总喊叫过后,“砰砰”对面的火枪响了,一颗铅弹正好射入了他的嘴里,“呃――”就从马上翻落下去,摔到地上。
一阵排枪,上千支火枪射出的铅弹很是密集,立刻杀伤了大批的清军。
“杀――”靳统武大吼一声,六个营的明军成凹弧形杀向清军,片刻后就与清军短兵相接,杀的清军是人仰马翻。
清军的队伍并没有摆开,成一个长蛇形绵延在大路上,从前队遇敌后,根本来不及重新收拢摆出灰机的阵势。在遭到迎头痛击后,前队清军立刻溃散,中队和后队的清兵,开始有些发懵,当看清情形后,终于如梦初醒。
软轿上的那位也许就是“鄂大人”,而这位“鄂大人”就是南昌八旗佐领鄂古山,此人和江西巡抚巴固安一样,都是正蓝旗人。正蓝旗自从多尔衮摄政以后,在清廷中,都是“没爹疼,没妈养”的地位,所以这两人才会被“发配”到湿热的江西来“受苦”。不过鄂古山要比巴固安会享受的多,巴固安喜欢躲在家里,鄂古山却喜欢游山玩水,寻找一片青山绿水置身其中,是他最大的乐趣。
此时鄂古山已经从软轿中下来,抬眼远望,却见到前队八旗骑兵一阵慌乱,甚至有的开始向后逃跑。
“慌什么慌?都给我站住――”鄂古山喊道,然后从卫兵手里接过缰绳,翻身上马,抽出腰刀,指向前方,喝道:“传令让后队跟上,前队骑兵立即给本官反击!”
鄂古山今年四十余岁,在十几年前也是经历过战火的一员骁将,经过简短的思考后,马上做出了反应。撤退不是他的选择,在他的印象中“大清八旗”还没有不战自乱的事发生过,所以鄂古山立刻组织了反击。
命令很快就被传给一个副将,四个参将,还有十来个千总,在这些军官的指挥下,清军迅速地将后队调了上来,摆开阵势,而暂时后撤的骑兵也慢慢的稳住了阵脚,与明军的步兵厮杀在一起。
大明军并没有骑兵,只有为数不多的百十匹战马还是军官或者信使使用,所以当刀盾兵和长矛兵与骑兵缠斗在一起的时候,还是吃了不少亏。可是明军是不打算给八旗兵机会,战场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长矛营的军士组成三人一个小组,将长达一丈的长矛刺向战马或者骑士。
不得不说长矛对付骑兵还是颇有效果的,慌乱中的八旗骑兵被长矛刺死不计其数,两千骑兵除了逃回本阵的一千余骑外,大约阵亡了一半。
“你们给我迎上去,给本官杀――”鄂古山大吼一声,催动身下的战马,举刀就冲了上去。他身后的绿营兵也一拥而上,直到与退下来的骑兵汇合,然后一起转身冲杀过来。
骑兵冲杀需要一定的启动距离,不然马力不够,冲劲不足。上千残余的骑兵搅在一起,又被身后的绿营兵一冲,只有重新杀向明军。
此时明军已经距离清军只有百步之遥,忽然树林中传来一阵锣响,最前边的明军军士突然都趴到地上,身后闪现出两排火枪手,正严正以待。
“准备――放!”在不到百步的距离上,火枪营的营长就下令射击了,如果换做是火铳,可能在百步的距离根本起不到杀伤效果,但是火枪则不然,至少一百五十步的射距,在百步之内杀伤敌人却是绰绰有余。
“啊――”被击中的骑兵或者绿营兵惨叫声不绝于耳,因为阵型比较密集,避也无避。
骑在马上的鄂古山心中大惊,吃惊的是对方的火器也太厉害了,可是此时此刻不容他多想,他知道只要冲进敌阵,就是骑兵发挥的时候了。
突然他发现并不是只有正前方才有敌军,就是两翼也出现了土黄色的军服。“难道自己要被包围了吗?”鄂古山自问道。
开弓哪有回头箭?在八旗骑兵疾驰到还有五十步距离的时候,火枪兵撤了回去,长矛兵和刀盾兵重新站起来,面对即将冲到面前的清兵先稳住了阵脚。
“嗖――”从明军阵后扔出十来个“铁疙瘩”,有的甚至扔到了百步之外的清军人群中,“铁疙瘩”上还冒着火星子,见到“铁疙瘩”的清兵都很是奇怪。不过他们来不及“研究”了,“哄――”一声巨响,“铁疙瘩”竟然炸开了,波及了周围十步内的清兵,不死即伤。
十余个“手榴弹”虽然不多,但是起到的效果却很明显,清军阵营中又乱了套,被炸懵了的清兵以为自己又受到了大炮的轰击。
清军阵营中没有火铳手,就算有也不会是火枪营的对手,大炮更是一门都没带,所以在强大的火器面前,清军已经是胆寒了,纷纷转身就要逃跑。
开始的时候鄂古山以为填充大炮的时间足够自己一方冲过去与对方缠斗了,如此对方的大炮便不能开炮了,但是没想到对方的反应太快,极短的时间就填好了火药,又开炮了。可他哪里知道自己所面对的却是装备了新式武器的新明军,当然不能与以前的明朝军队同日而语。
两翼的明军已经围了上来,清军终于抵挡不住,开始溃逃了。见到大势已去,鄂古山思量了一下,还是赶紧撤退,等回南昌,再请救兵,自己根本不是对手,何况到现在对方的来路,还不清楚呢。
鄂古山想逃跑,已经没有机会了,在“兵败如山倒”的情况下,清兵自相践踏,一窝蜂似的四散奔逃。可是后边的明军紧追不舍,两侧的明军也已杀到,三面夹击之下,溃散的清军就只有跪倒投降的份了。
乱军之中,倒霉的鄂古山马失前蹄,随着战马栽倒地上,挣扎着想起来的时候,却发现大腿被压在马身下了。就在亲兵想要帮他拽出大腿的时候,一颗“铁疙瘩”又在身边爆炸了,亲兵们倒下了一大片,还好鄂古山经验老道,捂着脑袋趴在地上,躲过一劫。
不过鄂古山的好运也就如此了,等他再想起身的时候,发现两柄钢刀已经架到他的脖子上了。
“起来,不老实就宰了你!”有人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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