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炎武受永历皇帝指派,来到梅山做了大明“第三军团”的政委。
初来之时,军团长张宝,副军团长蒋飞虎对这位大名鼎鼎的“儒学大师”,心怀敬畏,以为是万岁爷派来监视自己的,所以不管大事小情,每天都来汇报。不过顾炎武并不多说,每次都是安静地听着,等他们说完,只说“就按照这个意思办”,然后就把这两位军团长打发了。
半个月后,张宝和蒋飞虎终于不耐烦了,不再去向顾炎武请示,自己该做什么做什么。张宝和蒋飞虎本来就是土匪出身,治军根本没有章法,每天都是在盘算着下山去打劫那家大户,添加点军中的钱粮。
二位用心虽然很好,但是却耽误了练兵的功夫,所以自从“第三军团”的前身“梅山独立团”建军以来,到现在的“第三军团”,山上的五千余士卒,根本没有进行过正规操练,每天不是在简陋的校场上跑跑圈,就是抡刀乱砍几下,由此可见“第三军团”的战力之低,必然是大明五个军团中,战力最低的。
顾炎武来到梅山的半个月,虽然没有说话,却每日不都在观察,见到“第三军团”军纪散漫,操练松弛,早就急在心里,不过一直没有发作,终于等到将梅山上的情况都熟悉了,才找了一个机会,狠狠教训了一顿那俩“半吊子”军团长。
张宝和蒋飞虎听说大埔县城的一个大地主要嫁女到梅州城,随行的嫁妆相当丰厚。他俩聚到一起,商量一下,就打算做了这笔“买卖”,不但要抢东西,而且要把新娘子也抢回来,好好地再敲上一笔,让大地主或者婆家花大价钱来赎回。
这二位是这么想的,也正是这么做的。就在那天,张宝和蒋飞虎亲自带队下山,埋伏在必经之路上,等到送亲的队伍路过,突然群起冲了出去。虽然送嫁的队伍中有随行保护的保镖,但是那里能抵挡得住如狼似虎的“土匪”,非但人被杀光了,就连新娘子也被抢回了山上。
张宝早就偷看到新娘子的样貌不错,突然想到自己都快四十了,连老婆都没有,遂有心要将那女子收做“压寨夫人”。为了不让蒋飞虎不跟自己抢,两人在上山的时候,将自己的意思告诉了蒋飞虎,蒋飞虎倒是很大度,将新娘子推让给张宝,然后又调笑了一番。
就在二人说说笑笑拾阶而上的时候,忽然头上传出一声巨喝:“你们可知罪吗?”
“嗯?”张宝不知在梅山还有人敢这么跟自己说话,连忙抬头看去,看见的却是横眉立目,怒气冲天的顾炎武,正提着一把宝剑,站在台阶最上方的平台。
“啊,原来是顾政委大人,让您久等了,今天收获不小啊,哈哈——”张宝嬉皮笑脸地说道。
“你俩跪下,跪下!”顾炎武依旧怒气冲冲地喝道。
蒋飞虎挠了挠脑袋,不明白一向无事的“政委”大人怎么就突然火冒三丈了,以前自己下山,这位老爷子也是不过问的。
“顾大人,有事吗?”蒋飞虎问道。
“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该当何罪?来人,把他俩拿下!”顾炎武说着,大手一挥,旁边立刻出现四个侍卫,走下台阶,也不听二人分辨,拿出绳子,双翦二人双手,用绳子捆好。
因为来的突然,没等张宝和蒋飞虎反应过来,二人已被“五花大绑”捆好了。这时二人身后的亲兵终于明白过来,抽出腰刀,张牙舞爪地就要扑上来。
“退下!”张宝还算冷静,回头大喝一声。
顾炎武用手一指,说道:“把他们带上来!”说完,转身向“议事堂”走去。
等张宝和蒋飞虎也来到“议事堂”,这一路上,无论是站岗的,还是路过的,都惊诧莫名,交头接耳地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是任谁也不知道到底怎么了。
顾炎武在正中的帅椅上坐下,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张宝和蒋飞虎,开口说道:“二位大人,请将陛下制定的‘三大纪律、八项注意’背诵一遍!”
张宝和蒋飞虎听后,惊诧地对视了一眼,但张宝还算聪明,马上明白怎么回事了,低头说道:“我知罪了!”
“哦?你怎么知罪了?还是先将‘三大纪律、八项注意’背诵一遍!”顾炎武仍然不依不饶。
张宝摇摇脑袋,他知道蒋飞虎的脑袋是木头做的,“三大纪律、八项注意”背过几次,可都没记住,不过自己倒是能背诵出来。
“三大纪律:一切行动听只会;不拿百姓一厘一毫;一切缴获要归功。八项注意:说话和气;买卖公平;借人家东西要还;弄坏了要赔;不打骂老百姓;不损坏庄稼;不调戏女子;不许拦路打劫——”张宝说道,说着头低的更低了,他知道自己还真的犯了大错,按照大明的军律,“调戏女子和拦路打劫,是有可能被砍头的。”
这时候蒋飞虎也明白过来,连忙叩头道:“顾大人,我知罪啦——”
顾炎武站起身,扬了扬手中的宝剑,朗声道:“此乃大明皇帝陛下钦赐的‘尚方宝剑’,有临机处置与生杀大权,尔等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残害人命,抢夺财物,已触犯了死罪!”
“啊——”张宝和蒋飞虎吓得大叫一声,然后马上觉得过于失态,又安静下来。
“哼,此值非常时期,尔等身犯大罪,却为一军之官长,你们有负皇恩啊!”顾炎武意味深长地说道。
“哇——”的一声,蒋飞虎竟然大哭起来。他想起永历皇帝对自己诸般的好处,还有在井冈山召开大会的时候,根本没因为自己是土匪出身,而看不起自己,并且让自己与靳统武、刘体纯等名将并列于朝堂之上,便觉得愧对了皇帝对自己的殷切希望,觉得自己如今成了“不可饶恕”的大恶人。
张宝还算冷静,昂起头,说道:“顾大人,您是钦差,我虽然是大老粗,但也知道你手里的是‘尚方宝剑’,有处斩‘奸臣’之权,可是我等不是‘奸臣’,却也大错,身为军团长,知法犯法,罪加一等,您,您怎么处置我们,我们都无怨言!”
顾炎武点下头,面色也缓和下来,说道:“既然尔等知错,现在正是大明用人之时,‘第三军团’是陛下钉在粤东的一颗钉子,临行前,陛下交代我,让我协助你们将尚可喜牵制在广东,不可让他北上江西,可是我观军团之操练,毫无章法,战力可想而知,如此下去,可堪一战否?尔等将来有何面目去见皇帝陛下?”
“我知错了!”张宝匍匐于地,声音有些哽咽。
“嗯,立刻把那名女子送回家去,所劫财物一并送回,再送一千两银子,算是补偿人家的损失。”顾炎武说道。
“好,我这就去办!”张宝答道。
“还有马上开始操练,陛下给过你井冈山‘第一军团’的操练章法,必须在一个月内练好士兵,否则军法从事!”顾炎武一边说着,一边看了看外边围观的人群,继续道:“张宝你身为军团长,触犯军法,罪加一等,然正用兵之时,斩杀大将不祥,故此重责四十军棍,等候陛下发落,练军一事由蒋飞虎暂代,马上进行!”
张宝和蒋飞虎齐齐点头,而后也不废话,起身就走,各自去做自己的事。
蒋飞虎立即去安排送“新娘子”回去,然后也不管现在已是傍晚,集合了山上的三千人马,先绕着山上的小路跑两圈,跑不完,不许吃饭。
至于张宝当然要去挨四十军棍,虽然执行的有意做点猫腻,但又恐“铁面”政委发觉,而且张宝自己也说不要作假,最后挨了结结实实的四十军棍,没有十天半个月是下不了床的。
只处罚张宝,因为他是军团长,而军团还需要操练和作战,所以留下蒋飞虎没有处罚。这些张宝也明白,不过心里想顾政委处事确实公道,谁让自己是军团长了呢。
自从张宝挨了四十军棍后,梅山上“第三军团”的风气一改往日的散乱。每日除了操练外,顾炎武领着几个井冈山随来的“秀才”,进入各个军营,宣扬“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将永历的“军民一家亲”教导给梅山的士兵们。
别看顾炎武对军官很严厉,对待士兵却很亲切,不是嘘寒问暖,就是在训练之余,与他们拉拉家常。多日之后,士兵们对顾炎武的观感大变,都把顾炎武当成了自己家隔壁的大伯,更是无话不谈。
另外,顾炎武还做了一件震惊“第三军团”的事情,让军团上下,彻底的心服口服了。张宝三十有七,早年曾经娶过老婆,但是后来病死,到今天一直未娶,所以才弄出了下山“抢亲”一事。
顾炎武在张宝养好伤后,重新出来处理军务的时候,当众向军中将官宣布,要将自己年方十八的小女儿嫁给张宝,为他的“续弦”。
张宝听后,惊讶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其他人也以为顾炎武是糊涂了,可顾炎武从来不打诳语,更是郑重其事地提出,不由得他们不信。顾炎武是什么人?那是名满天下的大儒,再看张宝,年纪大不说,本身就是一个大老祖,大字都不识几个,怎么配得上“顾大儒”的女儿。
可是顾炎武就这么决定了,还问张宝愿不愿意做自己的“乘龙快婿”。张宝心里当然愿意,可又是不敢相信,直到众人催促着,才红着老脸跪拜了自己的老岳父。
顾炎武离家也有几年了,小女儿在老家苏州府昆山,所以顾炎武说,等到皇上平定了江南,就将小女儿接来,与张宝成婚。
从此以后,张宝成了顾炎武的女婿,对顾炎武更是言听计从了,不过顾炎武也不多事,军中的大小事务还是由张宝和蒋飞虎做主。
就这样,一个月后,梅山上的“第三军团”终于有了可战之力,士气也有了极大的提高,就是梅山的另一个山头“天后军”,也不敢轻易来招惹了。
九月二十五这天,顾炎武得到从江西来的军报,说是永历皇帝东征已经攻下南昌,正率军沿江东进。可顾炎武没高兴多久,又有眼线上山来报,说是广州出兵了,由尚可喜的长子尚之信率兵五万,北上韶关,说是准备进入江西“平叛”。
江西是大明的根本,好不容易才占领了全境,怎么能拱手让人?可以“第三军团”五千余人的实力,去阻截尚之信,不易于以卵击石。
怎么办?这可难坏了顾炎武和张宝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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