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历在溧水观礼完毕,,随着高大的烟囱冒出第一股烟气,一座旷古烁今、前无古人的“兵工厂”就马上开工了。
因为朝中还有很多政务,取得“安徽大捷”的黑山、马云即将带领“第二军团”南返,还有长江口处的崇明岛也屡屡异动,探子回报,岛上的赵氏兄弟正在接受由南方船队运来的粮草和军械,据此分析,近期内南方的郑经可能会派出船队由海路大举北犯。
要说郑经还真的讨厌,派出刘国轩在福建勾搭苏克勇不成,最后丢进脸面撤回福建,而且花钱收买的西班牙船队,也被吓走,这次他还真的百折不挠,又打算由长江口进入长江,再犯南京,看来他想取而代之的妄想还没有破灭,依然在不停地给永历找麻烦。
其实就算郑经的军队不来进犯,永历也早就想拔掉崇明岛上的那颗大钉子了,赵雨海与赵雨宝兄弟阴奉阳违,袭杀三千明军,这是逆天的大罪,永历恨不得将他俩活剐了,只是苦于没有船队,难以逾越宽阔的长江口才一直隐忍到现在。
毛八重率领五千明军驻扎在吴淞,与崇明岛遥遥相对,一直在监视和防范赵氏兄弟。不过自从西班牙人的船队撤出长江后,这俩兄弟安分了许多,不但不派船逆江而上,而且也不再派兵上陆骚扰。
但是这些日子出海打渔的船只接连受到袭击,有侥幸逃回来的渔夫讲,他们在长江口外的东海海面上遭遇了由十余艘大船组成的船队,其中有巨大的战船,当发现他们的时候,就开炮射击他们,将渔船击沉,而后才向崇明岛的方向去了。
毛八重得到这个消息,大吃一惊,以为郑经的船队又将进犯长江,便派出探子趁黑夜大雾驾小船慢慢接近崇明岛,想要观看清楚。结果却发现有整整十条大船停泊在崇明岛的码头旁,上千人正在从船上往下扛东西,有麻袋有箱子,而且还有黑乎乎的大圆筒,不用猜,那肯定是大炮了,从体型上看,绝对是“红夷大炮”无疑。
收集到这些消息,毛八重赶紧命人骑快马去南京送信,请求永历及时对长江口的异动加以注意。
本来永历虽坐拥江南四省,此时手中却无兵无将。征兵已经一个月有余,在郎廷佐的努力下,由江浙赣三省各征兵两万,分成两部,每部三万新兵,一部在南昌受训,另一部在南京受训。可是他们都是新兵,只训练了不到一个月,别说冲杀防御的阵法,就是简单的劈砍刺杀都不熟练。
不过“第二军团”结束安徽之战,准备北上徐州支援“第一军团”的计划,被永历否决,而后派出快马信使渡江北上,追回了“第二军团”,命令他们马上南下渡江。
就这样,黑山和马云马上率军南下,至于靳统武的“第一军团”,刚刚占领徐州,还需要时间消化周围的府县,而且清军主帅多隆又北撤济宁,等待北方满蒙联军南下增援,短期内是不会爆发大战,故此还不如南下。
“第二军团”自采石矶渡江,这次南渡的不但有“第二军团”的两万五千官兵,另外还有三千匹战马,全都是得自王辅臣的陕军,此外还有八千匹战马留给了刘体纯的“第四军团”,因为刘体纯要在江北作战,组建骑兵是势在必行的。
安徽一战,“第二军团”与“第四军团”亲密配合,不但扫清了皖北的清军,而且还策反了河南巡抚张英,将河南都收回来了,黑山和马云功不可没。故此,永历亲自出城迎接凯旋的将士,感动得黑山一时老泪纵横。
当夜,永历下旨在大内华盖殿设下御宴,为黑山和马云凯旋接风洗尘,另有黄宗羲、郎廷佐等文武大臣作陪,席间永历只管让他们尽兴,却没有提出长江口之事。
黑山来者不拒,又善狂饮,因为他是大明伯爵,殿堂之上,除了九五之尊大明皇帝,就是他身份最高,而且永历放话今天让他尽管喝,一定要喝醉为止。所以黑山才能敞开量,不管是谁来敬酒,都满饮一大杯作为回敬,殿堂上有三十余人,这些人都来敬酒,黑山岂能不醉。
其实黑山喝醉,是永历有意为之,一来是表彰他成年累月的厮杀奋战,二来是想让黑山大醉一场,最好是睡上三五天,而在这几天中,永历下旨马云暂代黑山的“第二军团”军团长之职,赶往长江口,准备渡江进攻崇明岛。
黑山虽然骁勇,但是谋略方面有所欠缺,草莽之气太重,有时候会因为急躁犯错,何况马云不是方孝玉,永历担心马云难以与黑山配合。此次是要平灭崇明岛上的赵氏兄弟,而且郑经也暗中派出兵将,也许会从陆上打到海上,黑山没有用武之地,可是他脾气执拗,不让他领兵打仗,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所以还是让他留在南京尽情享受的好。
果然黑山喝醉的酩酊大醉,被人抬回自己在南京新建的伯爵府后,就瘫倒在床上,一睡就是三天三夜,好在永历派了御医在旁看护,黑山倒也无事。
趁着黑山昏睡,永历下旨马云暂代“第二军团”军团长,第二军团稍作休息后,回到南京的第二天,便全军向东进发,途径镇江、常州等地,直奔吴淞口而来。
要攻打崇明岛,没有战船是不行的,此时明军已无船队。但是早在一个月前,永历就接到张煌言由澳门送来的急信。
信上说,张水蛟、张煌言、弗兰三人带着数十万两白银南下到了澳门,通过弗兰在澳门总督府的关系,见到了葡萄牙驻澳门总督塞维里奥,准备花巨资向葡萄牙购买欧洲战船,特别是巨无霸级得“三桅大帆船”一口就要五艘。
别说澳门一个弹丸之地,就是远在欧洲的葡萄牙全国的“三桅帆船”也不超过二十艘,而且澳门的船队在去年就被大澳岛设计夺走,现在整个澳门也不过十余艘较小的“两桅帆船”。这一下就要订购五艘,澳门是绝拿不出的。
此外,欧洲各国还有一个不成文的约定,那就是不得将自己吨位最大的战船卖给华夏。故此澳门总督塞维里奥听到弗兰的请求,把脑袋摇了又摇,说这是天方夜谭,即使花再多的银子,也办不到。
澳门总督有这种反应,早在张煌言的预料之中,澳门的实情,他早就模得清楚,他的真意是向葡萄牙订购,同时再购买澳门港口内停泊的那十余艘中型战船,至少一半就可以组成一支小型的船队。
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葡萄牙人不远万里来到华夏,就是看中了华夏的财富。在重金之下,塞维里奥不得不动心,即使对方曾经伤害过自己,不过此一时彼一时,张煌言他们拿出的银子足可以在欧洲买回五支那样的小型船队,再说那些战船都是中型战船,不在禁卖之列。
正当塞维里奥准备与张煌言签约,将十艘战船卖给大明,却被广州赶回来的莫布兰破坏,出言蛊惑塞维里奥,要阻止这宗买卖。
可是塞维里奥并不是食言之辈,他最终还是同意达成这桩买卖。不过当张水蛟和张煌言付完银子,去港口看船的时候,却发现港口停泊的战船全换了模样,十艘战船中起码有五艘被调了包,光从船体上看,就已经破烂不堪。等众人登上战船,看到的甲板满是窟窿,进入下层船舱的时候,张煌言竟然差点从朽烂的梯子上摔下去,再到底层船舱,发现海水都灌了进来。
这些破船根本不是原来的战船,张煌言知道塞维里奥耍诈,马上就去总督府找他。可是当张煌言见到塞维里奥,当面质问他,为何将战船调包,塞维里奥的理由就是码头上的船只绝没有调包,只是张煌言自己原来看错了而已。
一半战船被调了包,只有五艘还算完好,不过也被拆除了大炮,塞维里奥对此的理由是——买船不送大炮。
花了多出一倍的价钱,却只买到了一半残缺不全的战船,面对着死赖的葡萄牙总督,张水蛟气得当时就想将他的脑袋拧下来,不过被张煌言制止了。
如今华夏的造船业已经衰落,难以造出巨大的战船,像当年的“宝船”也只能在回忆中一见,而此时为了守住自己的海疆,只能是忍辱负重,从西洋人那里购买战船。
张煌言心中痛苦,此时却无法表达出来,只能憋一口气,心中决定回到南京,等平定了崇明岛上的叛军,一定要请求陛下,修建一座造船场,建造最大的战船,让当年威震海外的“宝船”再次扬帆出海,以抵外辱!
最后,还是弗兰请求,塞维里奥也不想玩火太过,毕竟是和大澳岛的海盗做生意,何况他们的身后就是新近崛起的大明。所以塞维里奥最终同意,那些破烂战船先在港口修补,然后每艘战船再提供十门火炮,算是这次买卖的添头。
尽管没有达到最初的目的,但是张煌言觉得这样已经不错了,时间急迫,没有必要再和塞维里奥纠缠下去,于是同意马上接受这批船只。
就在张煌言准备回大澳岛的时候,“奸商”查克留在澳门的伙计偷偷在晚上找上门来,告诉张煌言可以由他回欧洲禀报他的老板,让他出面向欧洲各国购买战船,保证是最大最新的。
开始张煌言并不相信此人,但是这总归是条出路,查克以非同往日,在澳门也算是大名鼎鼎的商人了,早在半年前就回欧洲了,说是去替大明皇帝办事。如果能够联系上他,让他出面在欧洲购买战船,应该是个可行的主意。但是张煌言并不太相信这个伙计,他毕竟不是查克本人,即使是本人,也要防着三分,要是付钱不给货,可怎么办。
于是张煌言拿出五百两白银,作为这个伙计的路费和酬金,又写了一封书信交给他,让他带给查克。书信竟然是以葡萄牙文写成的,要知道张煌言不但是一个战将,而且还是一个学贯古今的大学者,精通几国语言文字,当然不在话下。
大澳岛有的是海盗,操纵西洋战船,也是手到擒来的事,还有大澳岛还有一艘巨大的“三桅帆船”没有出海,这是澳门被俘的战船中最后一艘,被张煌言特意留在南海,以震慑此南海群雄。但是此时北方的大明首都有险,张煌言也打算将其一并驶往长江,而且它还可以作为北上船队的旗舰。
十艘战船先回到大澳岛,装满了各种补给和弹药后,张水蛟、张煌言、弗兰三人又一次整装待发了,目标就是长江口。
这支船队不敢沿着南华夏的海岸线北上,因为有可能与郑经的船队遭遇,一艘“三桅帆船”还有十艘中型战船,还是单薄了些。郑经的船队虽然没有大如“三桅帆船”一般的战船,但是大大小小有上千艘,所谓“蚂蚁多咬死大象”,南海船队还是谨慎一些比较好。
故此,船队偏离海岸线,依靠长年累月在大海上航行的本事,由老舵手操舵,罗盘手指明方向,风帆手挂满风帆。先是向东,而后向北,航行了八天之后,进入了台湾海峡,又过了两天,经过了澎湖列岛,吓得澎湖岛上的郑军赶紧整军备战,却发现这支莫名的船队根本不停留,继续向北而去。
因为绕路,一个月后,船队抵达了宁波,张煌言派出信使由陆路骑快马赶往南京送信,就说船队将在两天之后将到达奉贤县外海,请求朝廷出兵,与船队配合,一举歼灭崇明岛上的叛军。
这边,永历接到张煌言的书信,得知南海船队真的又重新组建了,高兴的原地跳了三跳,此时又逢黑山率军南返,这才下令由马云统领“第二军团”全军,向吴淞口进发,准备借助南海船队,登上崇明岛,消灭赵氏兄弟。
永历一直很重视大明海军,本来他要留在南京处理政务,但是又想亲眼看看新南海船队,于是下旨将政务全推给内阁,自己则在御林军的护卫下,赶往奉贤县。
到了奉贤县,由于此地没有大港,故此大型海船不能靠岸,永历兴冲冲地赶到南海船队的停泊处,虽然相隔有一段距离,但是船体也能清楚的看清。
当永历看到为首那艘大船,知道那是“三桅帆船”,海中的巨无霸,等他目光再向后看,突然看到了船队中夹杂的那五艘破烂船,立刻就傻眼了。
只见五艘战船,船体不大,模样却丑陋不堪,朽烂的船体上打满了木板,好像补丁一样刺眼,就连风帆都是补丁摞补丁,好像是从乞丐身上扒下来的布,缝成的船帆。
“啊!”永历惊叫一声,眼前这一切与自己的初衷距离太远,刚才还以为张煌言会带回来一支崭新的“无敌舰队”,可是现在看来,海上的除了一艘巨无霸以外,还真的是破烂船队啊!
永历不禁想道:这要是碰上郑经的船队,该怎么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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