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历下旨加固吴淞城,将二十门新近产出的大炮,还有二十门俘获清军的红夷大炮,全部运往吴淞,同时加派五千兵马,会同原来的一万人马,驻守吴淞城和江口对面的崇明岛,用大炮封锁江面,让入侵者难以进入长江。
不过永历还是有点不放心,新任吴淞主将钱三海勇武善战,但是有些毛躁,这是永历担心的地方。所以在钱三海赴任前,永历是千叮咛,万嘱咐,让他必须稳守吴淞城,不要轻易出战。钱三海拍着胸脯保证,绝不会丢了吴淞城,否则愿被处以军法,甚至还要立军令状。
永历没有让钱三海立军令状,他对钱三海还是比较信任的,毕竟历次战役中,钱三海冲锋陷阵,屡立战功。
安排好沿海防御,永历还一直密切注意北方清军的动向,他以为满清康亲王杰书代替多隆后,会出兵南下进攻徐州。没想到杰书到达济宁后,并没有立刻南下,而是沿着运河开始修建碉堡关卡,竟然摆出一副死守的架势。
康亲王杰书乃是小康熙的族叔,“铁帽子王”代善的儿子,一向都很小心谨慎,永历对他的印象还来自《鹿鼎记》,据情报中分析和书中的“康亲王”差不多。而且此时,北方清廷刚刚铲除鳌拜一党,正在调整,帝党重新确立了权威,还需要时间巩固。这时候明军不主动进攻他们,就已经不错了。
永历怎么不想趁机北伐?最好是将满清赶出关内,将关内全部光复。可是大明朝廷有心无力,如今明军五个军团,皆有重任在身。
第一军团镇守中原咽喉徐州,兵力五万,对手是北方将近十万清军,如果孤军深入,有陷入重围的可能。
第二军团在广州休整一段时间后,已经西进广西,到达桂林,随时都可能北上贵阳,与吴三桂决战。
第三军团始终不能让永历满意,兵力不足,战力低下,如今换了军团长等主帅后,正在广州招兵买马,扩充实力。而且东印度公司的船队随时可能出现在珠江口,军团还要防卫广州等地,轻易不能调动。
第四军团刚刚占领九江,但战损严重,此时只剩下两万多人马,需要休整一段时间,但湖北军情紧急,需要联合“湘西军团”对武昌发起钳形攻势,攻占武昌、汉口、汉阳三镇,从而夺取湖北全境。
“湘西特别军团”总兵力已经发展到近七万人,占据了湖南全境和湖北部分地区,正准备围攻武昌府。但这个军团是最不能让人放心的军团,永历总感觉姚大榜游离于大明朝廷之外,对自己的命令阴奉阳违。比如王夫之曾经秘密呈报,姚大榜在湖南各地任用私人,安插亲信,在军团内部排除异己,似乎想将湘西军团变为他自己的私兵。对此军团另外的两个主将龙跃海和阿铁颇有微词,几次和姚大榜发生矛盾,还好姚大榜不是不懂进退之人,在王夫之的调节下,他们之间才没有更大的冲突。
至于“第五军团”,永历始终都不认为他们有一个军团的实力,军团长刘震到云贵川边界发展已经三年有余,可是如今他手下的兵马才两千多,与滇西的阿桑妹相比差得远。阿桑妹的黑白彝军有两万多人马,将吴三桂压迫在昆明城不能动弹,而刘震却不能趁机夺取贵阳,只能让第二军团进入云贵,与吴三桂决战。
大明的这些主力军团难以调动,永历有种“巧妇难做无米之炊”的感觉,但让永历感到欣慰和兴奋的是如今大明已然将要光复南华夏,现在除了云贵、湖北的部分地区外,南华夏大部已被大明恢复统治,尤其是江南三省,工商业逐渐兴盛,百姓的境况正在改善,一切都是欣欣向荣。
不过最近也有让永历忧心的事情,那就是晋王李定国的身体越来越差,长长感觉下月复部剧痛,排尿困难,永历怀疑是“肾结石”,因为“结石”巨大,难以自行排出,御医们都对此束手无策。对此,永历只好下令李嗣兴赶回南京,在李定国的身旁侍奉。
李定国可是大明的柱石,大明能有今日恢复半壁江山,他当居首功。永历可不想让李定国忍受如此痛苦,可自己又不会外科手术,现在只能寄希望于朱耷快些把郑宝找到,让他为晋王开刀,取出结石,才能解除病痛。
如果能让郑宝开堂授课,将自己的医术传授给学生,为此可以为他专门建一所学校,哪怕是尊崇他为校长也行啊!
就在永历浮想翩翩的时候,湖北派使者来到南京,而且来了两个,一个是姚大榜派来的,另一个则是代表刘体纯而来,竟然是政委李非,他俩几乎同时到达南京,请求觐见永历。
姚大榜派了的人,永历也有点印象,就是跟随姚大榜多年的那个罗洛,这小子伶牙俐齿,很机灵。
本来永历以为他们是来通报军情的,但是等宣召他们俩一起上殿,才知道他俩竟然都是来告状,而要告的人就是彼此的主将。
罗洛嘴快,行完大礼后,也不起来,跪在殿中,大声说道:“臣奉命而来,要禀报陛下一件事,陛下曾经有旨意,湘西军团在两湖境内便宜行事,一切都听军团长姚大人调遣,而第四军团进入湖北以后,不听调令,擅自行动,致使湖北清军从容放弃武昌,渡过长江后,固守汉阳和汉口,坐失良机!”
这时,李非也高声道:“你可不能这么说,我们军团乃是大明主力,凭什么要听你们的调令,再说第四军团西进的时候,姚大人并没有与我们商议如何进军,等到我们抵达武昌后,才派人通报我们北渡长江,可是此时清军已经将长江沿岸的民船全部焚毁,我们要征集船只需要时间,怎么能说我们坐失良机呢?”
“那鄱阳湖水军赶到武昌,将你们接过长江,可是你们为什么不立刻对汉口发起进攻?”罗洛如此质问道。
“我们军团行军数百里,抵达武昌后,又北渡长江,可武昌的清军已经全部北渡,固守汉阳和汉口,只是汉口一地就有将近五万清军,姚大人让我们先攻汉口,他却按兵不动,这是何意啊?”李非气呼呼地说道。
“汉口城小,汉阳城大,又是清军主帅的驻地,有重兵防守,我们大帅为了友军减少战损,主动提出攻打汉阳坚城,而让你们进攻汉口小城,你们非但不领情,还说三道四,这是何道理?”罗洛继续质问道。
“按照事先约定,我们两军同时进攻汉口和汉阳,可是你们却没有按时出现在汉阳城外,致使汉阳的清军渡过汉江增援汉口,汉口的清军增至五万,让我们军团面对一倍于己的清军,还要进攻汉口这座坚城,即使如此,你们也不是没有先行攻击汉阳吗?”李非反问道。
“你们不动,我们如何先动?”罗洛强言道。
“凭什么让我们先动?”李非继续反驳。
永历听到这里,也大概听明白了其中的意思,就是“第四军团”和“湘西特别军团”实现约定好,分别同时对汉江两岸的汉口和汉阳发起进攻,但最后两军主将都使心眼,谁都没有先发起进攻,都想要保存实力,让对方先行进攻。
可是永历也听明白了些,这其中好像姚大榜要摆刘体纯一道,但是被刘体纯识破,没上当,于是两个军团就此发生了矛盾。
其实发生这样的事情,永历觉得责任还是在自己,那就是两个军团同在一地,却没有统一的指挥,虽然同属大明军队,但相互之间并不服气。这和以前第一军团、第二军团、第三军团之间相互合作不同,毕竟第一军团有靳统武作为主帅,凭借靳统武的威望,就能慑服其他人。而第二军团和第三军团在“安徽之战”中,黑山和刘体纯脾气相投,倒也能相安无事。
对于姚大榜,永历也有些了解,他出身东厂,做了十多年嗜血的杀手,又行走江湖十来年,性情多疑,狡猾善变,恐怕这个世上,没有几个能让他相信的人,恐怕就是自己这个大明皇帝,对于姚大榜来讲,只是尊敬而已,也未必心服口服。
就是这么一个人,如今已是大明主力军团的主帅,手下七万多人马,控制着湖南一省,心中难免会生出拥兵自重的想法。所以当刘体纯奉命进入湖北后,姚大榜以为要来和自己抢地盘,肯定会有所不满,现在两个军团发生的矛盾,就是明证。
其实永历心中早就对姚大榜有所防范了,要不也不会把王夫之留在湖南,可是王夫之毕竟是一个文官,不能执掌兵权,岂会是姚大榜的对手。此外,湘西军团中能制约他的龙跃海、阿铁等人,不是过于谨慎,就是太过鲁莽,恐怕也不是姚大榜的对手,这样的话,湘西军团肯定会牢牢掌握在姚大榜手中,不容他人染指。
永历想起唐朝的“藩镇割据”,那可是一个朝代的“悲剧”,朝廷大权旁落,群雄割据,战火连天,生灵涂炭,而唐朝虽然又延续百年,但已是无力回天。
本朝初年,太祖皇帝为了避免君权受到勋臣干扰,曾经采用了激烈的手段,打击那些战功赫赫的勋臣们,甚至有些矫枉过正之嫌。但结果是大明将近三百年,没有发生过勋臣权贵弄权,更没有发生过勋臣叛乱的事。
永历可不想用太祖皇帝的手段来对付自己的臣子,但又不能放任自流,大明如今的五大军团中,每个军团的主帅都握有极大的权力,甚至可以先斩后奏和便宜行事之权,权力之大,可能会影响朝廷的权威。
例如第三军团前军团长张宝徇私舞弊之举,就是在身居高位之后,私欲膨胀的结果。现在“湘西特别军团”和“第四军团”之间发生的龌龊,也能看出就是姚大榜和刘体纯这两员干将之间的矛盾。
想到这些,永历觉得自己过去在控制领军大将方面确实有所欠缺,不然也不会出现如此问题,表面上看大明君臣齐心,百姓归心,但是也有隐忧。
这隐忧就在军中,就是那些桀骜不驯的带兵将军们,要想将他们控制住,可是要花费一番大力气的。于是不觉得心中叹道:“看来做皇帝,要懂得‘帝王之术’,真的很不容易啊!”
“都不要说了!”永历厉声喝道。
罗洛和李非一听,赶紧将嘴闭上,相互不忿地看了一眼,尤其是李非,可能由于年纪大了些,胸脯起起伏伏,好像被气的快要喘不上起来了。
这时,永历继续说道:“朕先不管两个军团的孰是孰非,但要先讲一下上下尊卑!朕曾经整顿军纪,下级面见上级时,必须要给予应有的尊敬。”说着,转向罗洛,说道:“罗洛,朕没记错的话,你只是湘西特别军团中的四品武官,而李非则是二品军团政委,他要高于你两级品位,你刚才言语中颇有不敬,当着朕的面,你是不是不把朝廷命官放在眼里啊?”
这话说得很重,罗洛也不是莽汉,听后脸上微微色变,急忙跪倒在地,大声说道:“陛下,臣刚才情急之下,冒犯了上官,并不是对陛下不敬,也不是对李大人有冒犯之意,而是心直口快,就事论事,如果陛下认为臣有错,臣当愿意领死!”
“呃”永历被这句话噎了一下,什么叫“陛下认为臣有错,臣当愿意领死”?这不是“反将”的一句话吗?身为臣子,如此和皇帝说话,这已经算是欺君罔上了,可是偏偏罗洛就敢这么说。
此时,朝堂之上,黄宗羲等众臣也已面色阴沉,甚至有的朝臣就要出来批驳罗洛,但是永历却先说话了。
永历说道:“罗洛,就算是你想死,朕也不会让你去死的,你还要为朕办事呢,别再在朕面前提‘死’字,不然朕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明白吗?”
前半句是关心之语,后半句则是严厉的警告,让罗洛明白不要以为有姚大榜作为靠山,就可以有恃无恐,你再得意跋扈,也只是朕的臣子,也得为朕效力,而不单是只有姚大榜。
罗洛闻言,浑身一颤,听出了永历话中的含义,不敢再造次,“咣咣咣”连磕了三个响头,而后说道:“臣鲁莽,臣知罪!”
永历也不想再和罗洛计较,此人以前就是草莽强盗,就算其人机灵狡诈,但刚坐上四品大官,如暴发户一样,不懂礼仪进退,倒也可以原谅,何况永历并不想现在处置他,因为永历总感觉罗洛是姚大榜派来试探自己的。
“算了,朕饶恕你这一回,等你出去以后,不要着急回湖北,先跟礼部的官员学半个月礼仪再说!”永历如此说道。
罗洛一听,傻眼了,这让自己跟着那些酸儒们学习官员礼仪,不得把自己憋死?再说湖北那边还等着回话呢?可是又想了想,罗洛没有出言辩解,而是躬身施礼,而后退到一边。
永历接着说道:“不管是湘西军团,还是第四军团,都是朕的军队,大明的军队,应该精诚合作才是,如今湖北还在清廷手中,朕不放心啊,所以打算过些日子,朕要亲往湖北一趟,指挥两个军团作战。”
听到永历要亲征,朝臣们立刻议论开了,过了一会儿,黄宗羲出班说道:“陛下,您要是去了湖北,晋王又重病在身,朝廷这边——”
永历摆下手,说道:“朝廷这里不是还有你们吗?就这么决定了,五天之后,朕就出发,让洪曜、苗显随行,再派出两千御林军随行护驾。”
既然永历都做出了决定,朝臣们也不再相劝,“马上皇帝”打天下,谁让永历皇帝命苦,天下丢了,还得硬夺回来,就得重做“马上皇帝”。
于是朝臣们纷纷躬身施礼,由黄宗羲带头,齐声呼喝:“恭祝陛下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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