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红毛军官被赶走后,殿中除了大明皇帝和诸臣之外,就剩下乔亨利一个外人。
乔亨利想了想,说道:“尊敬的大明皇帝陛下,我奉命来拜见您,东印度公司远东船队司令官艾华德?亚历山大勋爵让我代他向您致以诚挚的问候!”
永历点点头,说道:“你们的艾华德勋爵有心了,朕很好高兴!你回去以后也替朕传个话,朕也向你们的国王致意,祝他吃得好,穿得好,睡得好!”
说到这里,永历忽然想起一件事,问道:“对了,你们的国王是哪个啊?”
问出这句话,其实原因是永历心里很糊涂,欧洲各国的国王的世系都是“某某几世”,很容易弄混,按照他的记忆,现在英国应该处于斯图亚特王朝统治,应该是被叫做查理的国王统治,可是他并不清楚是第几世,如果是“查理一世”的话,那么这个国王的结局可不怎么好,所以才有这么一问。
乔亨利听后,以为华夏的皇帝对遥远的欧洲不是很了解,不知道自己的国王是谁,也很正常,便答道:“回陛下,我们大不列颠王国的国王是查理二世,您的话,我一定想办法带到。”
永历一听,原来是“查理二世”啊,刚才自己还替人家担心来着,“查理二世”是被砍掉脑袋的“查理一世”的儿子,不过这个国王的结局好像也不怎么样,最后被自己的女儿和姑爷给推翻了。
“嗯,查理二世啊,还算是一个好国王,复位以后,没有滥杀无辜,前两年又通过了一个什么法案,保证了英国国民的一些权益。”永历说道。
乔亨利刚才还以为大明皇帝对欧洲的事务不了解,却没想到眼前的皇帝却能说出英国国内的一些事情,心里惊讶,这位皇帝不简单啊!
于是乔亨利连忙点头,说道:“是的陛下,查理国王在英国深得人民的爱戴,我们都很尊敬自己的国王!”
“呵呵”永历笑了,而且笑的很不以为然,好像已经看穿了乔亨利的内心一样。
“大明皇帝陛下,我是一个诚实的人,我的国王确实深受爱戴,我们可以为国王去死!”乔亨利信誓旦旦地说道。
“哈哈”永历更觉得好笑了,一直笑个不停,不但让乔亨利丈二和尚模不到头脑,就连两边的朝臣们也是糊涂,不明所以,都认为皇上如此失态,乃是失礼。
好半天后,永历才停止笑声,清了清嗓子,而后说道:“朕不怀疑你的忠心,还是说说你此行的目的?”
乔亨利挠了挠自己的脑袋,心里的疑惑还是没有解开,刚才说到英国国王,大明皇帝竟然如此失态,难道他还知道一些什么内情吗?
其实乔亨利确实是属于英国的“保王党人”,在二十年前,克伦威尔等乱~党推翻了查理一世,差点也把他送上“断头台”,只是他见机不好,躲了起来,才逃过此劫。现在虽然是查理二世复~辟,国王重新掌握了大权,但是英国国内的形势并不稳定,“保王党”和“自由党”斗争的非常激烈,国王不断地让步,可是仍然没有让国内的反对派满意,此时的英国暗潮汹涌,也许会发生第二次“革~命”。
不过乔亨利也不再深想下去,毕竟此行还有很重要的事情,于是收拾心情,答道:“陛下,我们两军正在交战,而我却认为这是一个误会,只是大明朝与我们公司缺少沟通,如果能相互让步,我想一定会有一个双方都满意的结果!”
没等永历说话,朝臣中立刻沸腾起来,有刑部侍郎黄宗炎出班指着乔亨利呵斥道:“误会?你们英格兰红毛鬼驾船侵犯我们大明领海,炮击我们的城市,屠杀我们的百姓,抢占我们的琼州岛,难道这是误会?”
“对啊,你们就是一群强盗,大明会与你们有什么误会?不要说得如此冠冕堂皇,真是岂有此理!”太仆寺少卿栾海清也厉声喝道。
“红毛,你以为我们大明无人吗?不要以为你们有坚船利炮,可是你们敢登陆吗?如果你们敢再踏上大明的土地,就像上次一样,让你们有来无回!”南京水师提督邓宁一边吼叫,一边撸胳膊挽袖子,就要冲上去。
永历看到群情激奋,大臣们恨不得过去将乔亨利摁住,然后一顿暴打,但是不管如何,对方也是使者,如果在朝堂之上发生殴打外国来使,总归不是有失国体的。再说自己还想从乔亨利那里探听英军的意图,如果把人打坏了,甚至是打死了,英国人的真实意图不是就不知道了吗?
于是永历高声说道:“都停住!”
闻听皇上发话了,群臣这才停下,而后对乔亨利怒目而视。
永历接着说道:“乔亨利先生,其实朕也以为这不是误会,你们都打上门来啦,怎么还叫误会?再说你让我们让步,如何让的?难道是割地赔款吗?”
乔亨利赶紧摆手,说道:“不,并不是这样,上次我曾来南京,与陛下商谈通商一事,我们东印度公司非常感兴趣,但是欧洲距离华夏,万里之遥,我们的商船在远东不能没有落脚的地方,不然没地方修补船只和晾晒货物,所以才请求陛下赐予我们一块土地,如同葡萄牙人的澳门一样,这才是我们的真实目的。”
永历一听,心道:果然是强盗逻辑,你要做生意,不但要赚大明的金银,还要顺带着占有大明的土地,这买卖可是太会做了!
“呵呵,你们要一块落脚的地方,那么你们看中了大明的什么地方呢?”永历问道。
“回陛下的话,其实我们并不需要琼州岛,那对我们来说太大了,我们只需要一小块土地就行,比如说珠江口东侧的几座小岛,并不是很大,足够我们用的了!”乔亨利马上答道。
“啊!”永历差点叫出声来。
珠江口东侧的几个小岛,说的就是大澳岛、小澳岛等几个岛屿,再加上北边的九龙角,那就是后世的“香港”。
听乔亨利如此说,可以想到,原来英国人早在二百年前就看中了那里,永历能不大吃一惊吗?
可是英国人为什么看上了珠江口外的那几座小岛,原因就是地理位置太重要了,除了扼守珠江口外,而且还是南北海路的重要的连接点,不然当年“南海龙王”金璃虎也不会将大澳岛选为自己的“大本营”了。而琼州岛虽大,但是远离大陆,不过是一座离岛,对英国人来说,并没有太大的实际意义。
原来英国人醉翁之意不在酒,他们想要的是“香港”,真可恶啊!如果让他们得到“香港”,就会掐住南华夏的脖子,然后再对大明进行渗透,如此一来,华夏变成他们的“半殖民地”岂不是要提前二百年?
朕才不做“糊涂皇帝”,更不做“卖国皇帝”,想要朕的“香港”,门都没有!
想到这里,永历说道:“乔亨利先生,既然你们想要做生意,但是来而不往非礼也!我们大明的商人也要出海做远洋生意,不如这样,我们交换土地,如何?”
乔亨利听后,有些发懵,忙问道:“如何交换?”
永历微微一笑,说道:“呵呵,你们想要珠江口外的小岛,朕可以给你们!但是——”
说到这里,永历故意拉长了音调,别说乔亨利着急,就是群臣的心也提了起来,都惶惶不安,心说万岁爷啊,您这是在干嘛啊?难道要被红毛人唬住,割地求荣了吗?
当然不是这样,永历继续说道:“我们大明的土地可是寸土寸金,你们想要购买或者租用,那是花销不起的,所以朕有一个办法,你我两国都会受益,那就是以地换地。”
乔亨利不解地反问道:“换地?陛下想要怎么换?”
永历招招手,身左的张千会意,转身离开,不久之后,拿着一个大本子回来了,交到永历的手上。
这是一本地图册,乃是永历凭借自己前世的记忆画下的,里边有世界各地的大致图形,虽然并不详尽,甚至还有可能是错误的,但大体轮廓还都清楚。
永历接过地图册后,翻开几页,当翻到欧洲的部分停住了,拿起桌子上的毛笔,蘸了点朱砂墨,在地图上点了一下,然后将地图交给张千,说道:“把这个给乔亨利先生送去!”
张千将地图接过去,走下九龙玉阶,来到乔亨利身边,将本子交给他,然后转了回去。
乔亨利接过后,低头一看,大吃一惊,原来这一张正是英国的全图,而且旁边的爱尔兰岛也在图上,画的与自己以前看到的地图虽然有所出入,但是好像更加详尽和完整。能画出此图的人,绝对曾经游遍英国,而且还是个制图天才!
不过乔亨利看到地图上的一个红点,是刚才被点上去的,正好位于不列颠岛下方,那里就是全英国最重要的港口——朴茨茅斯。
“偶买糕的!”乔亨利惊呼道。
永历继续问道:“怎么样,乔亨利先生?”
乔亨利彻底懵了,脑袋里一团浆糊,心里想道:眼前这位大明皇帝也太狠了,竟然把手伸到了遥远的英国,开口就要朴茨茅斯,别说自己做不了主,自己就是英国的国王,也不敢把这么重要的港口送人啊!
“这个,陛下,我们东印度公司的船队航行于世界各个大洋,因为我们有强大的舰队和坚固的海船,可是据我所知,大明朝并没有一支可以远洋的船队,如何能到遥远的欧洲,依我看,还是实际一些,我们东印度公司愿意花大价钱向大明购买土地,或者租赁也可以,只要大明朝同意,我们的舰队马上回返印度,而且将来还会为大明提供保护,陛下同意吗?”乔亨利如此说道。
就在群臣闻听此言,又要变得群情激奋的时候,永历站了起来,严厉地扫视了一眼群臣,厉声道:“诸位,听见了吗?人家在嘲笑咱们大明连支像样的水军都没有,还要他们为大明提供保护!就在以前,朕要建立一支强大的海军,修建造船厂,有的人说朕是劳民伤财,好大喜功,这话是谁说的来着?”
话音刚落,立刻有一半的朝臣跪了下来,急声呼道:“臣等有罪,臣等知错了,请陛下责罚!”
永历继续说道:“不挨揍,不知道练功夫!此时还不晚,大明一定要有一支强大的海军,才能保护自己,以后要是谁敢在海军军费一事上跟朕唧唧歪歪,朕就要他好看,明白了吗?”
“臣等明白!”群臣齐声答道。
“好了,都起来!”永历说道。
永历当着乔亨利的面将群臣训斥一番,就是想要那些因循守旧的大臣们知道,如果不思进取,就会被人家欺负,甚至是割地卖国。所以要想不挨欺负,就得自身强大起来,建立一支远洋海军是势在必行之事。
这时,永历转向乔亨利,说道:“刚才朕说了,你们想要在大明得到土地,就必须用你们的土地来换,只有这样,才是最公平合理的,否则免谈!”
乔亨利知道不可能再谈下去了,因为一切都在大明皇帝的掌控之中,就是自己面对他也无可奈何。
这时,永历又说道:“大明会有一支强大的海军,如果有些人想要冒犯大明,那么等待他们的只有雷霆天威!不过大明一向热爱和平,朕已经开放了海禁,允许各国商人来华夏做生意,你回去告诉东印度公司的各个股东,让他们别打大明土地的主意,快些将琼州岛的英军撤走,朕只给他们一个月的时间。你们有坚船利炮,朕的大炮和军队也不少,到时候朕的军队就会消灭英军,一个也别想跑!”
听到大明皇帝如此掷地有声的话,乔亨利的心里凉到了极点,这回他算是彻底明白了,大明朝廷可不是好糊弄的,面对这样可怕的皇帝,还是小心谨慎一些的好。
乔亨利对永历深鞠一躬,说道:“陛下,我只是一个使者,对于您的决定,我不能决定,请允许我回到外海的船队,面见艾华德爵士,再做定夺,好吗?”
永历点点头,说道:“嗯,你回去。”
乔亨利并没有立刻就走,而是接话道:“这次我回去后,可能就要回欧洲了,对于上一次陛下所托,我会尽力完成的!”
上一次见面,永历曾经托乔亨利邀请剑桥大学的学者来大明访问,此事永历都有些忘记了,但是乔亨利提起了,永历这才连忙点头。
并且说道:“好,乔亨利先生是个诚实的人,是朕的朋友,科学是没有国界的,朕希望两国的学者相互交流,以促进科学的进步!”
说完这句话,永历暗自笑道:科学是没国界,可是科学家有国籍啊,朕就是要你们的科学家为我所用,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