遂川杨氏族长杨文定得了个“便宜女婿”,就是平白无故白捡的。假如当今天下还是大明的,杨家出个皇后,那便是杨氏的祖坟冒了青烟,杨氏便是皇亲国戚。可现今是满清的天下,南明永历皇帝是房无一间,地无一垄,还朝不保夕,四处流浪。这样的皇亲,杨文定是万万不敢结的,可是刚才看到贾思平的人皮说扒就扒了,再看永历帝望向自己的幽幽绿光,杨文定就感觉自己的脖子冷飕飕的。
肖氏、洪氏两个族长立刻站了起来,眉开眼笑的向杨文定弯腰恭喜,一看都知道有点幸灾乐祸的意味。田氏族长田庆站了起来,对永历躬身道“我闻,万岁必须三宫六院才行,我山野草民,家中也有一个闺女,今年十八,不求什么皇后大位,只要能在身旁伺候万岁就行。”
杨文定一听,乐了。心道“怎么还有笨蛋主动往火坑里跳的”,于是赶紧续道“对,对,田家小姐仪态万方,有富贵之相;我的小女粗鄙无知,又是寡妇(老公贾思平不是被永历杀了吗),怎堪皇后之位?”
话音刚落,廖文希又说话了,“哎——杨员外,这怎么能推让哪?能成为万岁的岳丈,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这样,田氏女与您女儿一起入宫,至于谁做国母,由陛下定夺。”
永历听完,可高兴坏了,没想到一下来了两媳妇,心想廖文希真会办事,真想过去亲她俩口,当即点头决定,“嗯,准廖爱卿所奏,具体事情也由廖爱卿去办,正值国难时期,一定要从俭。”
胳膊拧不过大腿,何况人家还握着上万的兵马,走一步看一步。杨文定这个“便宜老丈人”也是无可奈何,只能暗中叹气了。
可是永历显然是不想他们还存有什么多余的想法,是铁了心的要拉这四位上自己的“贼船”。紧接着宣布了对四人的任命,杨文定任鸿胪寺卿;肖学礼任礼部主事;洪阿达任礼部主事;田庆授副总兵衔,负责组织井冈山东麓的民团。尽管谁都知道这官职是有名无实,也许是一钱不值,但永历许诺,等天下复归大明,还会给大家加官进爵。
最后永历还要学古人的“杀马盟誓”,不过天色已晚,只能等第二天再进行。于是永历宣布在贾府大摆筵宴,遍请明军中的各类文臣和高级军官。
酒席中,因为自从进到井冈山以来,虽有点小的波折,但大体上也算顺利。永历自归来后就从来不摆架子,特意吩咐尽管敞开的喝,哪些武官连日劳累,终于能痛快地喝上一次酒,显得特别兴奋,即使是文官们也放下矜持,频频举杯敬酒。
廖文希替代永历对四大家族表示了极大的赞赏,并连敬四大家族族长三杯,直喝得四人晕糊糊的,然后乘机说出明军现在的困难,第一是粮饷不足;第二是兵源不足;第三是需要一个稳妥地地方落脚。
四大家族中的客家人田氏族长田庆,为人很是豪爽,也看得出是真心拥护大明,首先拍着胸脯向众人表示:誓死效忠大明,并打算要自己族中的子弟都来参加明军,为大明皇帝冲锋陷阵;另外拿出五千两银子贡献给永历,以充军资。
四大家族中最弱小的田氏如此慷慨,其他三家族长也不能无所表示,肖氏和洪氏地个眼神,一起说准备回去就派人来各献上白银七千两,杨氏最是肉疼,但作为“国丈”,少了可不行,一张嘴就是一万两,说完心里心疼得要死。
这一下又是二万二千两银子,见到四大家族如此慷慨,永历龙颜大悦,举起杯子,向四位族长示意,自己如果有一天能够收复国家,当赐铁卷诰封,让四姓成为世家大族。
四位族长当然高兴,心中不免得祷告“阿弥陀佛,老天保佑,大明一定要复国中兴。”因为此时谁都知道他们的命运已经和永历这南明仅剩的皇帝联系到一起了。
永历不善饮酒,但是心情不错,与各位族长和大臣喝完,又走出正屋,端起酒杯,对着屋外就餐的各级军官和文吏,高声说道“今日千里转进井冈,全赖诸位奋勇当先,嗯……有句话话,叫‘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须努力‘,现在我们还面临很多困难,但是我们要有信心去战胜困难,满清并不可怕,只要我们比他们还狠,就能战胜他们,等将来赶跑了满清,在座的诸位就是复国元勋,功劳大大地!”
永历可不会之乎者也,说的全都是大白话,可就这大白话才能说到这些大老粗的心里去,什么富国元勋,什么功劳大大地,这就是实惠,虽然现在如同画饼一样,但谁又没有这样的希望哪?永历说完,引来了大家的一致喝彩。
与这些军官喝完满满一杯酒后,永历立刻感觉头昏脑胀。陈起月见永历摇摇晃晃,知道喝多了,赶紧叫王富贵扶着他回后屋休息。
永历一摆手,对众人说“朕先去休息了,诸位继续喝,不要拘礼。”说完,转身走了。
晋王李定国虽然已经康复,但也最怕劳累,也随之离开。陈起月也想走,可是看到廖文希和几个文臣此时聊的火热,心中便有点醋意,硬着头皮留下来,不想被几个武官围住,连灌了三杯酒,立即感到头昏脑胀,昏睡过去。廖文希冷笑了一声,命人把他扶了下去。
这一夜,永历睡得无比香甜,因为他梦见自己娶媳妇了,而且一下还是两个,在床上……
第二天,日上三杆,永历才起来。梳洗完毕,吃完早点,才走出卧室。不想陈起月和廖文希两人都已经等在屋外了。看着两个人的神色,相互之间颇不友善,永历心里倒是挺高兴,一个人权力太大不是好事,以前文臣之首的陈起月,也该平衡一下了。
“杀马盟誓”已经准备好了,在镇外的一块空地上,准备了一个高台,台上已经预备好了一匹白马,看样子还是匹小马。永历走上高台时,那匹小白马如同有灵性一样,挣月兑了侍卫手中的缰绳,优雅的走到永历身边,用自己的舌头舌忝永历的手。
永历是个很有爱心的人,想到一会就要杀掉这么可爱的一匹小马,心里有些不忍,转身对负责仪式的廖文希说“现在正缺战马,怎么不找一匹无用的来,真是浪费。”
廖文希低头躬身道“陛下,全军就这一只全白的白马,别的都有杂毛,就这匹还是晋王献出来的。”
永历用力摇摇头,“不杀它,上天有好生之德,这匹小马与母马母子情深,朕不忍杀之去换一头驴。”说罢,还掉了几滴眼泪。
“驴?这不合礼法啊”廖文希有些为难的说道。
“怎么不行,事在人为,现在非常时期,战场上一匹战马就如同我们的兄弟的一样,别罗嗦,赶紧去换。”永历不悦的道。
找头驴倒是不难,反正与四大家族的关系已经定下,“杀马盟誓”也只是走个形式而已,何必较真。廖文希也不再强辩,转身去找驴了。陈起月等人见永历如此慈悲心肠,立刻山呼万岁圣德,杨文定等四位族长更是无所谓,心想“反正怎么着都是被逼的”。
等找来驴,三声号炮响过,“杀驴盟誓”开始。永历毕竟是皇帝,怎可与臣下盟誓,于是由陈起月代替,与四大家族一起盟誓。
陈起月拿出早拟好的誓文,读道“天道无常,女真入关,犯我天朝,杀我黎民,呜呼哀哉,国遭蒙难……东南世家,杨肖洪田,愿赴国难,举族齐力,共抗暴清,今日盟誓,永不背弃,如有违背,必遭天谴。”
陈起月读完,与四大家族族长一起将香烛插到香炉里,对着摆好驴头三牲的香案跪下,郑重其事的磕了三个响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