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廷佐要见永历,这已经是第二次见面了,上次见面,永历从郎廷佐那里得了二十万两银子。这次见面,永历依然还想赚些便宜回去,而“挑拨”郎廷佐和洪承畴之间的关系,就是永历的最终目的。
两江总督郎廷佐与洪承畴并不是一类人,在努尔哈赤时期,郎廷佐的父亲便做了努尔哈赤的包衣,后来汉军旗成立,他们一家又进入了汉军旗,不过父子俩都是读书人出身,并没有随军上过战场,而是一心一意在后方替满人打理后方粮草等事务,深得满人主子的赏识。皇太极当权时候,第一次在沈阳开科取士,郎廷佐竟考取了第三名探花,被委任为汉军正红旗章京,慢慢的由于郎廷佐兢兢业业地为清廷办事,屡次升迁,历任通州知府、山西巡按使,山东巡抚,直至在康熙二年升任两江总督,成为清廷中数一数二的汉人“封疆大吏”。
一直以来,郎廷佐与洪承畴并没有冲突,以前洪承畴任两江总督的时候,郎廷佐还在山西。如今郎廷佐做了“两江总督”,而洪承畴打了一个圈,又回到江南,做了“闽浙总督”,两人算是成了“邻居”。
在清廷开朝以来,两江总督是南方最大的官员,在官阶上都比其他南方总督高上一品,而洪承畴除了有一等侯爵在身外,在二十年前投降清廷后,就是一品大员了。于是两人不可避免的就成为长江以南并立的两位大员,甚至洪承畴还要高出一些。
所谓“一山难容二虎”,洪承畴来了,郎廷佐的日子难过了。虽然在洪承畴到福建以后,郎廷佐一直对洪承畴很客气,也尽力配合洪承畴的军政事务,但是洪承畴在江南门生故吏遍布,在前朝关系就非常密切,比如安徽巡抚王可真就是洪承畴的入门弟子。
这些大小官员们,在洪承畴重新被清廷启用,到达江南就任闽浙总督后,无不唯他马首是瞻,这无形中就架空了两江总督郎廷佐。
郎廷佐心中必然会对洪承畴产生不满,这便给了永历机会,如果能趁机说动郎廷佐,永历就能“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永历还是从总督府的后门进去,依然是原来的那间客厅,客厅里依旧摆上了一桌酒菜。等永历进去后,郎廷佐早就等在那里。
“呵呵,秦老板一向可好啊”郎廷佐见到永历以后,微笑地打了招呼。
永历也躬身说道:“总督大人风采依旧啊!”
郎廷佐招手示意永历坐在自己身边,然后亲自为他满上一杯水酒,这才说道:“秦老板走遍了大江南北,各地的风土人情可是知道不少啊!”
“嗯,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在下走的地方不少,各地习俗倒是知道一些。”永历顺口敷衍道。
“不知道关外可曾去过?”郎廷佐又问。
永历第一次到总督府赴宴,曾经唱过“二人转”,其中就有北方口音,虽然编了个谎言蒙骗过去,但是此次还是担心郎廷佐看出破绽,于是说道:“曾经去过关外,比如奉天、辽阳等地。”
郎廷佐许是好久没有回过故乡了,表情有些凄然,说道:“关外是个好地方啊,风吹草低见牛羊,可惜好多年没有回去了!”
永历听出郎廷佐好像话里有话,他说起关外,难道要从江南离开,不是回北京,而是去关外,难道发生了什么?
“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永历顺口读出两句唐诗,然后看到郎廷佐脸上变了又变,知道郎廷佐肯定是有难言之隐,得想办法知道才行。
于是永历又说道:“郎大人,不是还有一句‘好男儿志在四方’吗?郎大人来到江南以后,勤政爱民,几年下来,江南政通人和,一切都欣欣向荣,我可是托郎大人的福,生意上一直顺风顺水。”
郎廷佐笑了笑,举起杯子说道:“来,咱们干了这杯。”
当永历等人喝掉杯中酒,郎廷佐才说道:“秦老板是生意人,不知官场上的辛苦,今天这里就田师爷咱们三个人,我不妨直说,最近朝中有人上疏诋毁我,我可能会被左迁到关外。”
“啊,这怎么可能?”永历故作惊讶状。
“十年河东十年河西,本督从仕多年,得罪人不少,又值多事之秋,朝中多变,很难独善其身啊――”郎廷佐长叹道。
郎廷佐所说,让永历想起此时清廷中以鳌拜为首和以索尼为首的两派斗争已经到了白热化阶段,据廖文希和张迪搜集来的情报,郎廷佐应该属于索尼一派,他与索额图的儿子索额图交往甚深。他要被降职,应该与清廷的争斗有关。
永历想要进一步探听内幕,尤其是怀疑此事可能还与洪承畴有关,说起来郎廷佐虽然是汉人,但是他与满人的关系远比洪承畴的要好,起码他算是第一代满人的“包衣”,而清廷对洪承畴始终是不太放心,不然也不会弃而不用了。
“总督大人,‘车到山前必有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莫须有的事终归是要烟消云散的,在下敬总督大人一杯,祝总督大人拨开乌云见青天!”说着,永历端起酒杯示意道。
“好”郎廷佐说完,一饮而尽。他连续几杯下肚,脸色并没有变化,显然酒量不错。
“听说江宁城中新建了一家‘丽香’,后台老板是漕帮的帮主燕行天,是不是?”郎廷佐问道。
这回永历没有说话,而是田家兴赶紧说道:“确实有这么一回事,燕行天此人虽为江湖中人,但其志不小,听说与洪大人关系密切,如今不但在杭州开了买卖,就是江宁城也有了一席之地,还有――”
“还有什么?”郎廷佐问道。
“呃,还有听说从北方来了一百多帮众,不知所为何意?”田家兴说道。
郎廷佐说完,眼睛眯了起来,任谁看了都知道他相当的不满意。这还没走呢,人家就开始到处伸手了,显然是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
“今天本督接到扬州的一些商人的请愿书,说扬州知府把今年的盐引大部分给了北方商人,这不是胡闹吗?”郎廷佐说道。
永历明白这是郎廷佐在表明态度了,看来清廷中对于江南商场这一块,意见并不一致,至少以索额图一派就是反对的。其实北方商人抢夺江南商场,本身就是一种冒险的策略,会导致江南商界,乃至整个南方不稳,也只有鳌拜一伙能如此冒失地这样做,这无异于“杀鸡取卵”。
郎廷佐能看出这点,可见此人执政能力很强,如果他不是“铁杆汉奸”,能把他招抚过来就好了,永历如此想到。
“总督大人,得想一个章程出来才行,如果任由他们胡闹下去,江南的士人该如何想?”田家兴壮着胆子说道。
“嗯”郎廷佐点了下头,说道:“江湖的事江湖了,田师爷、秦老板,漕帮在江宁的事,就由你们去办,本督支持你们!至于商场上的事,本督还要再想想,你们也可以帮本督出谋划策,现在本督还是两江总督,容不得别人指手划脚!”
听到郎廷佐充满斗志和不满的话,永历知道此行的目的是达到了,也用不着自己再去挑拨什么,郎廷佐早就对洪承畴不满了,自己只要乘势而为,就可以挫败燕行天一伙。
(今天第二更到!呼唤推荐票!有票的朋友请投本书一票,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