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嗣兴战败,生死不明,也就是说他失踪了!永历得到这个消息以后,心中大急。要知道晋王李定国就剩下这么一个儿子,如果李嗣兴再有什么闪失,永历觉得自己真没办法向老臣李定国交代了。
现在永历最想知道的就是李嗣兴为什么会主动出击,前些日子,钱三海率军增援湖州的时候,永历就已经面授机宜,到了湖州以后,转告李嗣兴:如果洪承畴率军进攻湖州,切不可主动迎战,而是要联络黑山和方孝玉,在湖州固守待援。
李嗣兴有五六千人马,再加上钱三海的一万援军,想要坚守湖州十天半个月绝对没问题,这时候黑山和方孝玉可以率军偷袭洪承畴的后路,甚至可以佯攻杭州,想必洪承畴肯定首位不能相顾,只有撤兵一途。
可是让人想不到的是李嗣兴竟然放弃固守坚城,竟然主动出击,要知道洪承畴无论是计谋上,还是兵力上,绝对不是李嗣兴可以比拟的。
李嗣兴在湖州战败,下一步洪承畴肯定要威逼苏州,进而北上南京,到时候南北清军合围,大明刚刚还都南京的成果就要付之东流了。
永历眉头紧锁,两根手指不停地敲击着御案,玉阶之下的众臣也都不言语,各自想着心月复事。
这时候还是靳统武忍不住了,他对李嗣兴的感情最好,可以说晋王嗣子是他看着长大的,所以现在李嗣兴生死不明,当然是他最着急。
靳统武躬身道:“陛下,臣请求一支兵马,前去寻找晋王嗣子。”
永历并没有马上答话,而是摇摇头,说道:“靳侯莫急,咱们一起想想办法,朕不会坐视不管的!”
这时,干纹插话道:“现在与浙江信路不畅,情况不明,如果靳侯贸然率军营救,反而可能中了洪承畴的圈套,再说军报上只说晋王嗣子失去联络,并没有说晋王嗣子有不测之险,况且钱三海在晋王嗣子身边,也有保护晋王嗣子的安全。”
靳统武听后,点点头,表示同意干纹的看法,但是仍然很着急,说道:“如干大人所言,那么嗣子与钱三海肯定已经率领残部退到安全的地方了。”
“闷葫芦”郎廷佐说话了,说道:“湖州一带全是平原,根本无处可藏,如果晋王嗣子没有退回苏州,或者向黑大人他们靠近的话,那么可能躲到太湖里去了。”
“太湖?”永历奇道。
“对,太湖!”郎廷佐语气坚定地说道。
永历脑袋里装着浙江的地图,前世他的地理成绩可是非常不错的,当然知道太湖是浙江的第一大湖,方圆数千公顷,湖内有几十座小岛,湖光山色美不胜收,就是自己一直没有机会前去游览而已。
“好,派人进太湖寻找,一定要尽快将李嗣兴找到!”永历说道。
“这事就由臣来办!”靳统武应声道。
永历点下头,由靳统武派出得力探子前去太湖,应该能很快找到李嗣兴。
就在永历、靳统武等人为李嗣兴着急的时候,李嗣兴此时正坐在一艘小船上,就着咸鱼干吃着大饼,而且右肩上束着绑带,一片血迹露在外边。
他的旁边就是钱三海,腰月复上也缠了一圈绑带,不过他没有吃东西,而是拿着一把砍刀正在砍着船舷木板,仿佛那木板和他有仇似的。
“嘿,老钱,别砍了,再砍船就漏了,咱们就得喂王八去了!”李嗣兴开起了玩笑,好像他在短短的几天便与钱三海很熟了似的。
“哎——”钱三海大力叹口气,说道:“小王爷呀,这仗咱们可是太憋屈了,那洪老贼竟然诳咱们,老奸巨猾,果然不是好东西!”
李嗣兴拿起水壶“咕咚”灌了一口水,然后说道:“全都是我的疏忽,如果我看出了洪老贼的激将法,也不会领军出城迎战,枉费皇上还曾让你嘱咐我。”
“不,我也有责任,皇上都告诉我了,固守待援,可我怎么就头脑发热忘记这话了呢?是我该死!”钱三海还是不依不饶。
“好了,别说了,咱们还是想想别的办法,现在要么上岸回去与洪老贼决一死战,要么在北太湖上岸,去南京见皇上,然后再杀回来,找洪老贼算账!”李嗣兴说道。
“一万多兵马都打散了,城内的明军肯定也撤出城了,现在就这两千来人,如何与洪老贼拼啊?”钱三海叹道。
李嗣兴与钱三海两人正在说话,忽然听到前边有人喊道:“唉呀,船下边有人!”话音刚落,就听见“哗啦”一声,前边的哨船就开始下沉,船上的人急忙用手去堵,可是船底的窟窿太大,根本堵不上,不大一会儿,船便沉没入湖水之中,而船上的明军在水中一边挣扎着,一边喊着救命。
这只是第一艘船,紧接着第二艘、第三艘全都被凿穿了船底,开始下沉了。
钱三海赶紧站了起来,向前面湖底观瞧,以前他常年在长江上剿匪,对于“水贼”的手段再熟悉不过,判定那些船肯定是被“水贼”弄沉的。
“往水下射箭,用长矛往下捅!”钱三海大吼道。
各船上的明军听到钱三海的命令以后,马上向水下开始放箭,或者用长矛穿刺水下。
明军的船队乱成一团,即使是后队的船只上的明军也跟着用长矛刺入水中,可是过了很长时间,都是一无所获。也有的明军看见水底突然闪过一条黑影,但是转瞬就消失在湖底。
“嗣子,咱们可能遇上太湖水盗了,快些往回撤?”钱三海经验丰富,马上提议道。
李嗣兴刚想询问“太湖水盗”怎么回事,就听见左右两侧的小岛后,还有芦苇荡中转出无数条大小船只,船上站满了手持兵器的“水盗”,正呼喊着:“哪里走!给老子放下兵器,不然统统杀光你们!”
“准备放箭——”李嗣兴举起手,就要落下。
钱三海一把将李嗣兴的手抓住,一起放了下来,急道:“不要轻举妄动,看样子,咱们碰上大的了!”
“大的?”李嗣兴很奇怪。
“就是太湖中最大的一伙水盗,为首的叫做‘过江龙’邓宁,他的手下还有‘鱼鹰’武国显和‘比目鱼’沙宝光,在太湖阳明山一带聚集了两千多水盗,横行太湖,无人敢挡!”钱三海解释道。
“那怎么办?”李嗣兴焦急地问道。
“想不要动手,咱们静观其变,看看他们能不能通融,毕竟与他们无仇无恨。”钱三海答道。
此时“水盗”的船只已经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因为明军的船少,所以整个明军船队都被水盗包围在中央。
“你们的大首领呢?”钱三海站在船队大喊道。
对面一个光着膀子,手拿鱼叉的窄脸汉子,用鱼叉指着钱三海答道:“你们这些臭鱼烂虾没资格见我们大当家的,不过大当家的让我带话给你们,要你们马上投降,交出身上值钱的东西,然后滚蛋!”
李嗣兴一听,脸阴沉下来,心道:对方说话太难听,难道在太湖上,本嗣子就怕了你们不成?
当李嗣兴按耐不住要起来的时候,钱三海向后伸手摆了摆,意思告诉他稍安勿躁。
钱三海陪着笑脸,说道:“这位兄弟,你可能不知道我们的来路,我们是大明的军队,刚刚与清军打了仗,请不要误会,再说我们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啊!”
“哈,有没有可不是凭你那一张嘴,来,让爷搜一搜就知道了!”对面的窄脸汉子说道。
听到这话,连钱三海都快火冒三丈了,正要发作的时候,转念一想,这里是太湖,明军又多不习水战,要是打起来,最后吃亏的还是明军,甚至有全军覆没的危险。
想到这些,钱三海冷静下来,向对面说道:“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我们大明已经反攻回江南,正与洪承畴的清军决战于浙江,大家都是汉人,你们难为我们,就是帮助满清朝廷,难道这是江南绿林好汉所为吗?”
“太湖外面的事与我们无关,不过要是到了太湖,就是我们说的算,别他妈~的废话,快点投降,不然把你们的船都弄翻了,人一个不留,全部剁碎了喂鱼!”窄脸汉子厉声恐吓道。
“你不要欺人太甚,到时候鱼死网破,你也捞不到好!”钱三海还以颜色。
“哈哈,你以为你爷爷我是吓大的,以前什么人都抢过,就是没抢过当兵的,今天爷就想试试啦,兄弟们,听我号令,杀过去,先弄沉他们的船,再淹死他们!”窄脸汉子扬了扬手里的鱼叉,大声叫道。
就在“水盗”们准备蜂拥而上的时候,钱三海大声说道:“好,我们同意交出兵器,但是你们得答应我们一个条件!”
窄脸汉子一听,先是喝止了众匪,而后笑道:“早这么说不就完事了吗?害得大爷费了这么多口舌。”
李嗣兴急了,听到钱三海下令交出兵器,立即冲过来,揪住钱三海的衣领,骂道:“为什么下令投降?你怕死了吗?”
钱三海无奈地摇了摇头,小声说道:“下官可不是怕死,而是咱们湖州一战损失惨重,现在就剩下两千来人,要是再被这些太湖水盗弄死了,将来想翻本的机会都没有,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啊——”
听到钱三海这么说,李嗣兴把头低下了,心中无比的悔恨,要不是自己贸然出城,就不会中了洪承畴的圈套,更不会落到这般田地。如果是在陆地上,这些“水盗”还真不够看,可是在水中,自己就只剩下挨宰的份了,这可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啊!
“好,由钱将军做主好了。”说完,李嗣兴坐下,低着头,不再言语。
“水盗”派出几条小船,来到明军船队中间,在钱三海的命令下,明军士兵将手中的兵器丢到小船上。
过了小半个时辰,“水盗”的小船载满了各种兵器划回了自己的阵营。这时候,那个窄脸汉子说道:“嗯,你们挺听话,命可以留下了。”说完,指着身后的一个小岛继续道:“看见那边的小岛了吗?你们现在将船停过去,然后上岸,等待搜身。”
兵器都交出去了,也无所谓别的了,钱三海下令明军船队转向那座小岛,在“水盗”的监视下,停船靠岸,而后走上了那座小岛。小岛不大,岛中还有座小山,但足以容纳两千余人。
当明军全都上岸以后,几十个水盗突然从水中冒了出来,爬上明军的船,而后立刻摇桨向湖中划去。
钱三海一看,心说不好,“水盗”们把船都劫走了,那么明军就要被困在这座小岛上了,于是大声吼道:“你们把船留下,做人不能言而无信!”
这时候,远处的窄脸汉子答道:“我说不要你们的命,可没说不要你们的船,你们就安心地在小岛上呆着,爷回去喝酒啦——”
说着,“水盗”们摇着船转向,而后向西划去,慢慢地消失在暮色之中,只留下小岛上的两千嗷嗷直叫的明军。
“可恶,咱们又中计啦!”钱三海垂头丧气地说道。
(对于这一章,可能又有人说三道四了,太湖虽然地处浙江,自古以来都是鱼米之乡,但太湖之内匪患横行,大小“水匪”层出不穷,即使是近代,仍然有很多“水匪”盘踞其中,所以本书才会写入。还有这些“水匪”并不是乱插的,他是下文的一个小铺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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