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历二十一年，满清康熙五年，冬，大明永历皇帝率军进入江南，于腊月初八收复江宁，恢复江宁为南京，昭告天下，宣布还都南京。
腊月二十二，永历皇帝亲领援军北渡支援扬州，取得“扬州大捷”，俘歼清军八万余人，清军统帅穆里玛败逃回徐州。
等永历回京已是新年正月二十了，就在回京的第二天，江南士子齐聚南京皇宫，请求重开科举，接着上百自称大明宗室的人也闻风而来，也请求重新封疆裂土。
虽然永历心中颇为不满，但为了收拢人心，采用了黄宗羲的办法，下旨宣布五月初五端午节举行大考，先进行乡试，而后进行会试，取消殿试，直接由会试决出头名三甲，同时考试科目除了“四书五经”之外，还要添加“算数”。
能够开科取士了，江南士子看到贴在午门外的皇榜，无不欢欣喜悦，可是当看到还要添加“算数”一门为考试科目，士子们顿时挠头不已，自幼都是以“八股”为学习重点，如今却要考什么“算数”，这不是让人断了进取的念头吗？有心想要继续抗争，可是皇宫的卫士已经出来驱赶，扬言再聚众闹事，便以治以大罪。
不管怎么说，大考五月份就要开始了，这些士子们也无心再闹下去，还是赶紧回家读书，尤其是要恶补一下“算数”。
于是士子们慢慢的散去了，与此同时，那百余个所谓的宗室，也被“请”到玄武湖的一处大宅子，圈养了起来，但并不限制他们的自由。
永历处理完这些头痛的事，将目光转向了吴淞口，那里的赵氏兄弟反复无常，与郑经相勾结，不但设计伏击了三千明军，而且还屡次逆流而上，进入南京附近的江面来“耀武扬威”，无非是凭借他们手中所拥有的一支小船队。而大明现在除了一些商船和小型战船外，已经没有强大的水军了，就连南海船队的水手们此时也成了步兵。不过永历给了张煌言和弗兰三十万两银子，早在一个月前就让他们南下澳门，找查克想法购买大型战船了。
此时大明四处受敌，江北激战正酣，姚大榜率军与满清湖广总督李国英对峙于常州，尚可喜又出兵江西。这些还不是最让永历最忧心的，最让永历心急的是福建的郑经逐渐势大，几乎占据了整个福建，现在又暗中与驻守仙霞关的苏克勇“眉来眼去”，看样子好像要收买苏克勇，以借道仙霞关进入浙江，偷袭大明的后方。
永历现在已经无兵可派，江北一直在请求援兵，都被永历以各种办法回绝，最后只好下旨江北各军团就地征兵。同时长江江面也不太平，赵氏兄弟的船队经常会半路阻截明军的船队，将粮食和弹药等抢走，使得江北的军需渐渐供应不上。
按照黄宗羲的话来讲：赵氏兄弟就是“肘腋之患”，要想对付郑经，就必须先将赵氏兄弟除掉。
可是永历唯一能派出去的五千兵马，由毛八重统率，已经到达吴淞口，正与赵氏兄弟隔江对峙。
赵氏兄弟狡猾多端，他们放弃了吴淞城，撤到了江口的崇明岛，让没有战船的明军难以渡江，而他们却可以在长江上畅通无阻。
就在永历忧心忡忡的时候，偏偏祸不单行。二月初二傍晚，永历准备与皇后共进晚膳，此时两人的关系已经修好，杨灵秀这些日子表现的非常乖巧，没有再惹是生非，对永历更是百般的的讨好。永历不是无情之人，很快两人便如胶似漆了。
当杨灵秀献媚一般将一块芙蓉糕塞进永历的嘴里，突然外边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而后是侍卫呵斥的声音，但紧接着门被撞开，一个衣冠不整的人闯了进来。
那人上气不接下气，还没等站稳，就被随后进来的侍卫按住，压在地上，有侍卫说道：“陛下，此贼子擅闯皇宫禁地，臣等无能，让他惊扰了圣驾，请陛下一并处罚！”
被摁在地上的那位也高声嚷道：“陛下，是臣啊，是臣啊——”
永历仔细一看，那人不正是干纹吗？心说，干纹一向稳重谨慎，今天这是怎么竟然擅闯皇宫了？不过转念一想，他乃是京兆尹，有不经通报，就可进入皇宫大内的特权。
“干纹，你这是想干嘛？”永历开口问道。
“陛下，不好了，不好了！”干纹神色慌张地说道。
“嗯？”永历很是奇怪。
“陛下啊，我在应天府衙内办公的时候，有人来急报，说是长江下游江面驶来数艘大船，船型很是奇怪，不像是华夏的船只，旗帜也是花色的，好像是西洋的战船，臣开始不信，便跑到舞阳门去看，果然江面上出现了五艘巨大的战船，就如同以前南海船队中的大船一样，足有四五十丈长，上面布满了大炮！”干纹如此说道。
“啊！”永历吃惊地张大了嘴，心中充满了惊骇，干纹是不会在自己面前开玩笑的，那么南京附近的江面上真的出现西洋船队，难道是“鸦片战争”提前打响了？
“干纹，知道是哪国的船队吗？还有他们意图何为啊？”永历又忙问道。
干纹却摇摇头，满脸迷惑，答道：“回陛下，臣只知道那不是华夏的船队，还请陛下恕罪！”
永历摆摆手，说道：“快去把黄宗羲他们找来，朕要朝议！”
干纹闻言，赶紧躬身施礼，而后转身离去。
永历现在也没心思吃饭了，再看旁边的杨灵秀更是被吓得“花枝微颤”，脸色雪白，正紧紧抓着自己的胳膊。
杨灵秀看到永历正在看自己，忙娇声道：“陛下，是不是清兵杀来了？臣妾好怕啊——”说着，就往永历的怀里钻去。
永历让她的脑袋靠在自己的怀里，拍着她的脊背，安慰道：“秀儿，不要怕，不是清兵，他们都被赶到江北去了，乖啊！”
小半个时辰之后，黄宗羲、方以智他们齐聚华盖殿，永历见南京城内的文武大臣到齐，便将干纹的见闻说了一遍。
这个时候，南京城内已经人尽皆知，甚至开始人心惶惶起来，谣言四起，说什么的都有，这些大臣们哪能不知道呢。
黄宗羲为内阁首辅，一向都是他先说话，他躬身道：“陛下，诸位同僚，舞阳门外江面上出现西洋人的船队，这是自大明开国以来都没有过的，长江水面不同于外海，西洋人一直不敢入内，即使当年的倭寇，也是极少进入，现在西洋人的船队来了，却只有五艘，炮击南京城可以，但是他们想攻占南京，却很难，所以他们一定有别的意图！”
听到黄宗羲的分析，永历和其他人纷纷点头，表示言之有理。
永历又问道：“嗯，不错，西洋人只有五艘战船，火力强大，但兵力未必达到进攻城池的地步，可是他们来南京，是想做什么呢？还有他们是哪个国家的呢？葡萄牙人？西班牙人？尼德兰人？还是英吉利人？或者是法兰西人？”
当永历一连说出这些国家的名字，大臣们都暗吸一口气，心说，万岁爷可真是博闻广识啊，这些国家都在遥远的西方，陛下竟然能一一说出名字，真是太了不起了！
黄宗羲想了一下，又道：“臣虽然不知道他们是哪个国家的人，但是可以断定，他们必定与郑经有关！”
“哦？”永历眼睛一亮，心中仿佛想到了什么，但又不敢确定，于是问道：“黄爱卿，你是如何猜测的？”
“回陛下，郑经以下犯上，祸乱之心不死，前时他的船队被张都督和张侍读的南海船队消灭，必定还会想方设法以逞其图谋，而且据说郑氏父子经营福建和台湾数年，与西洋人来往密切，郑经是不是会勾结西洋人，却是极有可能的事！”黄宗羲答道。
“嗯，那你们还有没有别的想法？”永历点头后，转向其他人问道。
郎廷佐上前一步，躬身道：“陛下，黄阁部所言甚是，臣以前也曾听说过郑经与西班牙人有些来往，曾经向其购买大炮弹药，为此屡次增加属地的税赋，使当地百姓苦不堪言，故此臣以为舞阳门外的西洋人应该就是西班牙人！”
永历一听，心想：如果那五艘战船是西班牙人的，倒也不离十，如今在南海四周，除了葡萄牙人占据的澳门，还有尼德兰人占据的马六甲和爪哇，另外就是西班牙人的菲律宾群岛了，至于英国人和法国人还没有到来。
如此算来，葡萄牙人的船队在去年与尚可喜勾结，被张水蛟和张煌言设计打败，战力大损，暂时是不会再由遥远的欧洲派来船队的。而尼德兰人与郑经算是仇人，五年前，郑成功就是自他们手中夺回的台湾岛。如此一来，能与郑经勾结，只有西班牙人了，况且菲律宾距离华夏最近。
想到这里，永历心中差不多明白了，便对众臣说道：“朕有句话，诸位要记牢，那就是落后就要挨打！西班牙人的船队能进入长江，有郑经撑腰是一回事，另外他们凭借的就是自己的坚船利炮，比如三桅大帆船，可是咱们大明没有啊！所以咱们要造船，造大船，天下最大的船，朕要重现当年永乐大帝时七下西洋的盛况！”
众臣听到万岁爷的豪言壮志，却并没有多少感动，其中黄宗羲说道：“陛下，造大船所耗巨大，以如今的国力，恐怕——”
永历一听不乐意了，心道，我一说点超前的东西，你们就打击我。
不过心里所想，永历并没有说出来，而是说道：“造船之事可以缓缓再说，如今要紧的是如何退敌，这样，派几个人渡江，去看看他们到底是哪国人，意图如何。”
黄宗羲等人这才松了一口气，他们这些报读史书的人，当然知道当年郑和七下西洋，所耗巨大，再加上永乐爷连年对漠北用兵，差点让朝廷入不敷出，所以才会反对当今皇上重提造船一事。
“谨遵圣命，臣这就着手去办。”黄宗羲答道。
舞阳门外的江面上停泊着五艘巨大的战船，他们到来的第一夜并没有任何动静，因为距离远，并不能看清楚船上的情景。
第二天中午，黄宗羲派出的使者回来了，直接进宫面见永历，这时永历才确定，果然是西班牙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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