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孝玉望着久攻不下的北门心急如焚,在看望伤兵之后,立刻召集团营级以上的军官商议如何攻打北门。
望着聚集到自己身边的十余个将官,方孝玉面沉似水,待众人参见完毕,这才回身指着北门说道:“诸位,看见北门了吗?我们攻了一夜,五次进攻,都没有拿下来!”
这些将官中有几个参加了昨夜的进攻,甚至还负了伤,当然清楚进攻的难处。
其中一个负伤的团副说道:“启禀大帅,不是兄弟们不用力,而是陕军太顽强了,他们都不要命!”
方孝玉点头道:“本官知道,不过有一点,本官不清楚,就是陕军如此顽强,是不是王辅臣就在北门城墙之上?”
一个营长接话答道:“大帅,最后一个进攻的时候,我抓到一个从城墙上失足落下来的陕军把总,摔的半死,不过能说话,据他说,昨晚咱们反攻的时候,王辅臣就带着五千骑兵退出洛阳了,城上只有两个副将做主。”
“哦?王辅臣跑了?”方孝玉自语道,接着就陷入了沉思,小半会儿后,突然又问道:“绿营兵一向战力不堪,即使是陕军绿营也不行,去年在安徽,王辅臣可是吃了大亏的,可是今天为什么他们这么顽强呢?”
还是刚才的那个营长,他答道:“可能是这么回事,那个把总说了,王辅臣临走的时候,下过命令,必须死守北门,如果北门失守,等他回到陕西,就将留守北门陕军的所有家小全部处死!”
“啊!”方孝玉眉头皱了下,心道:王辅臣果然够狠,竟然不惜下达如此歹毒的命令,将自己的部下逼上了绝路,听说陕西的男人可都是很顾家的,当自己的家人受到威胁,必然会爆发出更强的战力,这才是陕军拼死抵抗的原因所在。
不过清军攻城在即,而王辅臣带人撤出城去,有可能是准备接应由其他几个城门绕过去的清军,到时候,北门就是清军入城的捷径,洛阳城破也只是时间的长短而已了。
方孝玉想到这里,狠狠地说道:“置之死地而后生,时间紧迫,用炮轰,大不了,等攻下北门,立刻重修城防,不过只准炮击一轮,目标也不得选在城门,不要打坏了城门,城门可不好修,明白了吗?”
众将早就等着这句话了,尤其是炮兵营的营长,立刻咧开大嘴笑了一下,然后在征得方孝玉许可后,离开此地,转身回炮兵阵地去了。
接着方孝玉对一个营长说道:“辛营长,你是从徐州跟随本官来河南的,你的部下也是第一军团的精锐,一直都是本官的护卫队,现在本官要用你们了,去打下北门,如何?”
辛营长是个小个子,江西人,一副精明强干的模样,听到命令之后,马上拍打了一下自己的胸脯,高声道:“请大帅放心,小的一定将北门拿下来!”
方孝玉欣慰地点点头,然后偏向另一个团长说道:“何团长,本官要你部跟在辛营长后边,等他们杀上去,你们也要随之冲上城墙,中间不许停顿,要一直冲上去,杀光残存的陕军!”
这个何团长是第四军团的第三团团长,虽然第五团的团长曾开虎率部突然反叛,但是方孝玉对待其他各团的主官依然信任有加,不但没有趁机打压原第四军团的将官,而且还非常尊重他们的意见,这让第四军团的将官们安心不少,无不对方孝玉感恩不已。
何团长忙躬身应答:“请大帅放心,末将一定不辱使命!”
布置完命令,各团将官离去,方孝玉也来到一处小之上,就在北门的侧后方,距离只有七八百步,向北门望去。
过了一会儿,就听到西边有人高喊道:“预备——放!”
一声令下,紧接着炮弹出膛的“嗵,嗵”声传来,而后“轰隆”的爆炸声响起,“哗啦,哗啦”的巨响接连就是五声。
因为五门大炮是抵近射击,所以射出的五枚炮弹全部轰击在北门骗右二百步的城墙墙体之上,这里是陕军重点布防的地方,有一条甬道由地面直通城头,所以这里聚集了大约两千左右的陕军。
“哗啦”城墙禁不住剧烈的轰击,墙体立刻被炸出了五个大窟窿,边缘处的墙砖“稀里哗啦”地往下掉,但是城墙并没有想象中那样坍塌,只是上边的陕军传出一阵惨叫声,许是飞溅的碎砖瓦块将他们砸中了。
方孝玉看到这个情形,知道炮击的强度还不够,城墙上的陕军并没有什么损失,可见洛阳城的城墙是多么的坚固。
“传令兵!”方孝玉说道。
“小的在!”一个小个子答道。
“你去告诉炮营营长,让他准备第二轮炮击,如果在掀不翻那边的城墙,他这个营长也就不用当了!”方孝玉厉声道。
传令兵点下头,而后转身一路飞奔而去。
又过了一会儿,第二轮炮击开始了,这次打出的炮弹非常准确地射在原来的弹着点上,“轰隆——哗啦”一阵乱响,城墙终于崩坏,墙体大块大块地坍塌,连同上边的陕军士兵一起掉下来,数百陕军官兵就这样被埋在瓦砾之中。
“冲啊——”一声怒吼,从城下突然窜上一队明军官兵,沿着甬道冲上城墙,还有一部分明军从损坏的城墙缺口处,踩着碎石砖块向上攀登。
城墙上的陕军被刚才猛烈的炮击和城墙的坍塌吓得晕了头,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在军官的吆喝下,拿起兵器,准备阻击明军。
两军又狠狠地撞在一起,一时间血肉横飞,惨叫不住,明军中的掷弹手跑到城墙下,将手榴弹扔到城上,城墙上接连的爆炸,将赶来支援的陕军炸的鬼哭狼嚎,同时也将甬路那里陕军的后援阻挡,使阻击明军的陕军越战越少,却得不到支援。
这一次陕军很快就抵挡不住了,原来守卫甬路的陕军大部分被歼灭,只有很少的陕军官兵跪地投降,而且还以军官居多。
甬路被明军夺下之后,大批的明军沿着甬路上到城墙之上,开始向北门冲杀。如果不是因为担心手榴弹的爆炸会损坏城墙上的防御设施,掷弹手们是不吝惜使用手榴弹的。
因为城墙之上挤满了人,先登城的先锋营很聪明地使用了长矛,用长矛手做开路先锋,对着阻挡的陕军就是一顿猛冲猛刺,而陕军因为多是骑兵,他们的兵器则是长刀,即使上城以后,也没找到多少长兵器,故此很快就在交战中吃了大亏。
也就是在这时,北门以东的城墙上,由东门绕过来的明军也发起了冲击,两面夹击之下,陕军越战越少,一些陕军官兵在无路可逃的情形之下,竟然从城墙上跳了下去,当然是跳到城外,可是将近五丈高的城墙,要是摔下去,结果可想而知。
终于在大半个时辰之后,北门城墙附近的陕军全部被歼灭,方孝玉看着硝烟弥漫的北城墙,心情却非常沉重,昨夜到现在,虽然陕军损失惨重,但是明军也折损不少,估计至少得有五千左右的伤亡。
果然,一段时间之后,战场打扫完毕,在方孝玉的命令下,一部分明军官兵,还有从城内赶来的青壮百姓开始修补破损的城墙,毕竟城外的清军开始聚集,不得不防。
北门一战,消灭了将近八万陕军骑兵,再加上城内消灭的两千多陕军,王辅臣的两万陕军战损了一半,当然这是陕军骑兵舍弃了战马,上城防守的结果,如果这是在城外,明军想要战胜两万骑兵,可不是那么容易。
明军也损失颇大,两千多明军官兵阵亡,负伤的达到了五千余人,尤其是还有一个五千人左右的主力团叛变,让洛阳城的明军一下就失去了五千人马,总兵力下降到不足三万。
听过战报以后,方孝玉忽然想起一个问题,刚才打扫战场的时候,自己也上了北门巡视一番,看到的除了死尸就是死尸,不过大部分都是陕军的,小部分是明军官兵的,可就是没有发现一具尸体是叛变的第五团的。
方孝玉很想知道这个叛变投敌,将洛阳北门出卖给清军的第四军团第五团的去向,于是他下令找来几个陕军俘虏,开始审问。
不长时间,五个陕军俘虏被带到方孝玉面前,竟然全都是军官,官职最小的两个还是把总,其中官最大的是一个参将,看来打仗不要命的陕军中,官老爷们还是最怕死的。
当五个俘虏一字跪在方孝玉面前,身后各有两个卫兵看守,方孝玉开口问道:“本官的问话,一定要如实回答,不然把你们切碎喂狗,明白吗?”
“明白,我们明白,不敢说假话骗大将军啊!”俘虏们一起大声回答。
“嗯,很好,我问你们,昨晚打开城门放你们进城的那队叛军去了哪里?还有王辅臣接下来还有什么作战计划,你们要一五一十地告诉本官,如果回答无误,本官饶你们性命!”方孝玉如此问道。
“我知道!”“我知道!”五个战俘都抢着大喊。
方孝玉点点头,转头对身旁的副官说道:“先把他们都隔离,一个一个地审问,如果那个说的与其他人不一样,就砍了他的脑袋!”
副官会意,等方孝玉转身离开后,开始依次审问这些俘虏。半个时辰之后,经过一番分析,得出了一个还算详实的结论,然后立刻送报给方孝玉。
原来王辅臣率领两万骑兵进入洛阳城后,本想要与叛变的第五团一起进攻内城,但是第五团猝然叛变,其内部有很多官兵还是心怀大明的,甚至准备“反正”。但廖文希和曾开虎发现苗头之后,马上将全军调出城,在城北二十里之外,展开突然的清理,将那些不肯与他们同流合污的军官抓捕并杀掉。等他们再调头回来,准备进城的时候,王辅臣在城内遭到回城的明军阻击,只得留下一万陕军死守北门,而他自己则与剩下的五千人马撤出洛阳。
不过这几个俘虏却不知道王辅臣和廖文希及其军队此时的去向,而且派出的探马还没有回来,那么他们到底跑到哪里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