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苏易笑着挥挥手。
这就是苏易,傻瓜苏易。他可以逆来顺受的接受生命里的每一次不公。张修害怕这样的他,如果他可以像季暖一样活的那么自我,或许这些事情,还有未来要承受的痛苦,就全部不会发生。
医院。
季寒半倚在床上,说,暖暖,我想出院。
不行。你暖一边削着苹果皮微笑着拒绝到。她切下一小块苹果,放在嘴里咬了半,吧嗒吧嗒嘴,说,嗯,甜。啊---。她把嘴巴张成O型,将剩下的一小块苹果伸到他的嘴前。
季寒乖乖的张嘴学着季暖把嘴巴张成O型。
你就别再想出院的事了,我攒够钱的话,你就可以手术了,手术成功了呢,以后你都不用在住在医院了。坚持一下吧,总比反反复复来这住好吧,搞得跟回娘家一样,啧。
季寒无力的将头靠向身后的枕头。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他是病人,可是不是傻子。每天都是一身酒气和浓重的烟味,画着妖艳的浓妆,晚出早归,他怎么会不知道季暖在做什么。
有的时候他甚至在想,不如就这么死掉吧。如果死掉的话,季暖再也不用为了他受这种罪。可是如果他死了,谁来做她唯一的亲人?
?
季暖从夜总会走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隐约泛青,她伸了个懒腰,双手合在嘴边,哈了一口气,皱了皱眉,好大的酒味。她揉揉肚子,晚上也什么都没吃,饿的不行。好想吃季寒做的热乎乎的面条。季暖闭上幻想着一碗热乎乎的面条出现在自己眼前,左手短这面碗,右手做出拿筷子的样子,大口大口的吃着,还喝了两口汤,很满足的样子。
如果她睁开眼睛,天亮了,她醒了,真的会有一碗热乎乎的面在眼前,而这一切不过一场疲惫的梦魇,自己还是那个被所有人当做纯真的天使守护着,该有多好。季暖睁开眼睛,冷风呼啸而过,没有温暖的季寒,没有热乎乎的面条,没有守护自己的人们,
只有永远刮不完的冷风,和只能是美梦的梦。
她停在半空的手,还保持着吃面的动作,啧,冷。季暖搓了搓手,哈口气说。
穿的和春天一样,当然会冷。和天气一样冰冷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季暖猛的回头,神情马上戒备起来,说,你跟踪我?
没那闲情。他抬头看看夜总会的招牌,接着说,来消费而已。
呵。季暖冷笑一声,转身离开。
等一下,这个。他撇了撇嘴。将自己的皮质手套,摘下来,塞到到她手里。
季暖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明明很近,却又像相距很远很远。头顶的天际正在一点一点呈现该有的光芒,他站在这样的光芒里,好看的像一幅画。可是那有怎样,她和他之间,有着飞鸟和鱼的距离,他只想当她是一条平行线,最好永不相交。
季暖弯弯嘴角,拿着手套,快步离开。
张修将手插进口袋,深深的吐了一口气,哈气氤氲了远走的她的背影。
季暖回到医院的时候,季寒正坐在床上,好像等了她很久的样子。
她下意识的遮了一下自己猩红的嘴唇,笑笑说,什么时候醒的,再睡一会。
从你走的时候就醒了。季寒轻声的回应。
嗯?一夜没睡?你这样不好好休息万一更严重了怎么办!你就不能听话一点,让我省点心,在我攒够钱之前就不能好好照顾身体么,一定要我每天每天叮嘱你做这做那,哥,你不是小孩子了,你不能耍小孩子脾气,你这样我很累唉!季暖无奈的抱怨着,摘下皮质手套,走到病床前,扶着他躺下,盖上辈子。
那让我死吧。我死了你就不会这么累了。
季暖看着他的眼睛,握着他的手,举起一根手指在嘴上做了噤声的动作,好像要准备陈述一个天大的秘密,嘘,别乱说,你不会死的。我不会让你死的,你不可以死在我前面,我一个人会害怕。所以你要健康的活下去。我一定会攒够给你治病的钱,你只要耐心的等等就好。
她回想起小小的季寒是怎样踩着板凳给她做饭,是怎样在冬天里把她放进暖和的被窝自己却在地上用冰冷的小手给她洗尿湿了的裤子,是怎样背着生病的她走着泥泞的小路去看医生。
她已经不再是那个柔弱的像女圭女圭一样的小小的季暖。她是可以杀了人还坦然面对生活的可怕的季暖,这样的季暖,怎么会让她最珍贵的亲人死去,她一定要让他活着。
季寒通红的眼眶映在他格外苍白的脸上,他使尽全身力气,握住季暖的手,说,就算我死,我也不想让你过这样的生活。
我们得活下去,我得让你活下去。
季暖,你到底…啊…季寒大吼一声,眼泪和汗珠一起留下,他捂着胸口,大口大口的喘气,痛苦无比。
季暖冲到病房门口大喊道,医生!
季寒被送进抢救室。她一个人坐在冰冷的走廊。想象很远的地方,身后跟着面无表情的张修的苏易,带着阳光走来,抱着她的肩膀,轻轻的说,别怕,别怕,我来了……
张修再次探视苏易的时候,是半年之后。他还是没心没肺的对他笑着。
没少瘦啊你,虐待自己?苏易调侃到。
被公司虐待,你不知道模特都需要限制体重保持身材的么?
啊…那也不用减成这样,像纸片人一样,你以为你在扮演二次元的漫画人物么?
你就那么认为好了。张修无奈的笑笑。
季暖……苏易尴尬的开口说到,季暖过的好么?
嗯。很好。你怎么样?
我?我能怎么样,每天就是劳教吃饭睡觉呗。
再忍忍吧,很快就可以出来了。
是啊,10年一转眼就过去了,等我出去的时候,你儿子是不是都该学了什么的。
张修微笑,说,不会让你等那么久的,很快,相信我。
苏易看着张修的眼睛,两年前,他说他们一定会得到奖金的时候,也是这么笃定。他不知道张修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只是知道现在的张修没那么简单,这个外表干净单纯的大男孩,有着多深的城府,谁说不清。
4年后。
这一年的初雪来的很早,也很大。地上的雪,落了便融化。张修站在监狱高高的围墙下,眼巴巴的望着大门,盼着它能马上就打开,然后苏易没心没肺的笑着走出来。他握着给他买的灰色格子围巾的手,已经渗出的汗。
可是当大门真的打开,苏易从里面慢慢的走出来,他的心就狠狠的疼了起来。苏易没有带着他的招牌笑容,而是一脸不可置信,他用力的掐了一把自己的脸,疼的直咧嘴。抬头的瞬间看见苏易拿着围巾站在远处看着自己。
然后他笑了。也哭了。眼泪流过脸庞是,顺着他上扬在嘴角,低下他刚毅的下巴。
苏易冲到张修面前,给他一个热情的拥抱。张修轻轻拍着他的背,说,结束了,都结束了。
张修啊。
嗯?
我出来了,这样真好,能和你拥抱真好,谢谢你。
张修的眼睛也不禁的湿润起来,他抿着薄薄的唇,忍着泪水,点头说,嗯。很好。
他抢过张修手里的围巾,开心的笑着说,给我的吧,我围上看看,你站着别动。
张修愣愣的站在那里不知道他要做什么。苏易直直的盯着他的眼睛,好像要把人看穿一样。
你干嘛?张修不自然的把脸转到一边。
苏易双手扳过他的头,保持刚才标准的姿势,说,告诉你别动别的动呢,拿你当镜子用用,看看我带上帅不帅。说着开始在自己的脖子上摆弄那条灰色的围巾。
啧啧,帅呆了,虽然头型不怎么地,但是至少还挺爷们的啊哈。
他带好围巾,拍拍苏易的肩膀,把魂不守舍的他拉回现实,他说,恩人,我这条命是你救的,你说说我该怎么报答你,嗯?
拿什么报答我,不应该问我吧,不应该看我想要什么,得看你有什么。张修微笑着说。
苏易模模空空的口袋,露出他的招牌笑容说,要钱没有,要人一个,不然我以身相许好了。
滚开。张修推开他搭在自己肩上的手,大步的向前走。
苏易开心的屁颠屁颠的跟在他身后,重复的说到,以身相许不行么,来,给爷亲一个…呀,你还跑,过来让爷亲一…。走在前面的张修突然转身一把搂住来不及站住的苏易,两个人近的鼻尖可以碰倒鼻尖。然后他的吻就如蜻蜓点水一般滑过苏易的唇,然后用诱惑的眼神看着他,搂过他的腰,语调轻浮的问,以身相许?
苏易眨巴眨巴眼睛,惊魂未定不知所措的样子,不自然到结巴,说,不,不,不行。
张修双手插进口袋,看着他紧张的模样,狡黠的笑着,说,你唯一有的东西都不想给我,看来你没诚心想报答我啊?
嗯。嗯?不是,你,我还…。
行了,张修拍拍他的肩膀,打断他结结巴巴的话,说,逗逗你而已,走吧,好冷。
回去的路上,苏易用力的看着车外的风景,好像一眨眼这世界又会回到铁笼里一样,看见公司给张修安排的公寓也一阵惊叹,看到张修拿着的手机像见到什么未来产物一样,只是除了感叹也不再和他多说话。
张修好奇的问,你怎么只对着风景房间手机和电视说话,怎么不和我说话,我还喘气呢。
苏易转过身走到钢琴旁边,手指轻轻触模久违的琴键,还是不回答他。
张修一巴掌按在琴键上,钢琴发出起伏不平的抱怨声,我在问你话!
苏易抬头,看着皱着眉头的张修,委屈的叹了口气说,你太过分了,这可是我初吻啊,我都没亲过女的,怎么就让男的给亲了呢?
张修无奈的翻个白眼,说,初吻?可惜这不是我初吻了,我是不是要和你的初吻道歉啊?他推了一把苏易的脑袋,接着说,你还真纯情,你以为你还是十几岁的小朋友啊?同龄人都已经当爸爸妈妈了,你还这么幼稚。
苏易生气的扯着脖子,一脸不服气的说,谁幼稚,一辈子只有一次的东西,怎么说是幼稚。
就是幼稚!我不过是开个玩笑,谁知道你初吻还珍藏着跟宝藏似的,又不是什么大不了事,你还耍小脾气。
怎么不是大不了的事,大的不得了的!
那你要怎样,大不了还给你!
还?你怎么还?
张修将手扣在苏易脑后了,拉近和他的距离,坏坏的笑着,说,怎么拿来的怎么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