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下的静安学校,到处洋溢着一种欢乐的氛围。
有学生三五成群,两两结伴,说笑着,一脸兴高采烈的模样,朝位于学校后面的大礼堂方向走去。
此时,硕大的礼堂内,有男女学生在忙碌地布置着正前方的舞台。有为数不少的学生,已经就坐在下面的观众席内,脸上一副兴奋的模样。
礼堂外一侧的一片阴影下,一身黑色西装的田中由纪两只手交握着,拘谨地站在那里,目光不时焦虑地投去不远处青砖铺就的小路上。
偶尔,他举起手中的怀表,借着礼堂透出的灯光,看一下时间。但很快地,他的目光,便又瞥去了青砖铺就的小路上。
眼看着距离联欢会开场的时间越来越近,田中由纪原本欢喜的心情,一点一点地不断往下沉了下去。
难道,所谓的晚上七点半,学校大礼堂见,只是唐玉儿一时的信口之言?
想到这里,田中由纪的脸上,突然间无限苍白起来。
他的目光最后一次瞥去青砖路上,只是,这次远远便看到,有一抹红色身影,朝他这边小跑着奔来,身形和唐玉儿很是相像。
他一喜,身子本能地从阴影里走了出来,想要迎上去。只是下一刻,他便又顿住了脚步,失望地撤回了欢喜的目光。
那抹红色的身影,一边跑着,一边还不断往后张望,一副很慌张的模样。
田中由纪无法把眼前慌张的身影,和他记忆中总是一脸从容模样的唐玉儿联系在一起。
他抿了抿唇角,低垂着眉眼,一脸黯然地朝礼堂门口缓慢走去。
紧接着,身后有脚步声渐近,顷刻,便有一股巨大的力量撞在他的腰背上,使他的身子本能地往前趑趄了一下,伴随着一抹有些慌乱的女子声音。
“对不起!对不起!”
田中由纪脸上表情有一刹那的停滞,他极力稳住自己的身子不往地上跌去,然后缓慢地转过身子,看向面前这抹鲜艳的红影。
当看清红色斗篷下,一张明媚若牡丹般盛开的容颜时,他瞪大眼睛,一脸惊喜,不由低呼了出来。
“是你,唐玉儿同学?!”
然而下一刻,当他看到唐玉儿玉白的脸上难掩一抹慌乱的表情,甚至有几缕发丝凌乱地趴在她的眉眼间时,他黑眸不由一紧,一脸紧张地看着她。
“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直觉告诉他,一定有什么事情发生,要不然,唐玉儿不会这般慌乱地出现在他的面前。
唐玉儿一只手轻拍在胸口,大口大口喘着气,一边扬脸,看向她刚刚不小心撞上的男人。
当看清楚是田中由纪时,不由脸上一喜,然后朝他摆了摆手,一只手仍卡在一边的腰上,明显松了一口气。
“我没事,只是在来的路上,被一只疯狗咬了!”
“什么疯狗?咬在哪里了,严重不严重?”
田中由纪的手不由紧抓在唐玉儿的两只臂膀上,目光紧张地上上下下仔细打量着她的全身。
“我没事,好在刚刚都被我甩掉了!”
唐玉儿笑着摇了摇头,然后伸手不着痕迹地轻拂掉他抓在自己臂膀的两只手,阻止他继续追问下去。
“田中校长,时候不早了,我们进去吧?”说完,她便先一步走在前面,朝大礼堂门口走去。
见她这么说,田中由纪也只好压下心头的一片担心之情,然后,几步跟上她,一前一后进去大礼堂里面。
明亮的灯光下,一片碧绿的荷唐背景下,有两名古装打扮的男女,用哀婉缠绵的声音演绎着中国一段凄美的爱情悲剧——《梁祝》。
舞台下面一片静悄悄地,人们的目光纷纷地投向舞台上,扮相、唱腔、身形都堪称完美的那对男女身上,被他们带入到一段哀婉的故事中去。
稍顷,灯光一转,舞台突然间黯淡了下来。
有一对男女缓缓走了上去。确切地说,是一个西方的贵族男人,和一个穿着灰色长裙模样的平凡女人。
后面的背景,此时换作了一棵有金黄色叶子的大树画布,舞台上,是一个白色的长椅,孤独地靠放在树下。
男人和女人一开始絮絮低低地说着什么,仿佛一对恋爱中的男女,却似平常聊天一般。
四周一片寂静,只两人高高低低地声音,偶尔越过黑压压的头颅,断断续续地传进坐在后面一排位置的唐玉儿耳朵里。
唐玉儿抬手轻拢在唇前,遮掩地打了一个呵欠。
她向来对关于男女爱情故事的演绎,不怎么感兴趣。母亲和四个姨姨的经历让她太清楚,大多的时候,是女人的美貌,让男人产生了征服之心,却在得到后,并不珍惜。
坐在他一旁,领子高高竖起遮住自己半边脸的田中由纪,头朝她面前凑近了一些,黑暗中,能看到他明亮的眸子,一闪一闪地。
“怎么了?不喜欢?”
“说不上喜欢不喜欢,不过,总算还不讨厌!”
田中由纪目光炯炯地看着舞台上的那对男女,耐心地低低向她做着介绍。
“
《简爱》是十九世纪英国著名女作家夏洛蒂.勃朗特的代表作,许多的西方女孩子以读过这本书为荣。这部伟大著作的最迷人之处在于,它代表了一个女人最尊严的爱情。”
“一个女人最尊严的爱情?这可能吗?”唐玉儿一怔,微蹙了蹙眉,不由低声问了出来。
在被男尊女卑的思想统治了几千年的中国,她感觉这样的爱情,不说是绝世奇葩,最起码也是千年难遇一桩。
她眼中的爱情,多是男人的追求,恰好女人不反感,然后组成一段夫唱妇随的圆满吧。
就像她的娘亲,一开始应该说不上对爹爹喜欢不喜欢,但是爹爹帮她赎了身,给了她一个体面的身份,从此,爹爹便是她在这世界上,所能依附的唯一一片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