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其实一直都知道,跟踪她的那些人,和乔横天有关。
不只从他们的穿戴上,而且他们中有几个熟面孔,她曾多次在乔横天身边有见到过。
她以为,乔横天在上海滩再怎么无法无天,最起码,他还不至于会选择和林胜天的警察厅,身为日本人的森田浩二直接杠上。
惹怒二者的后果,几乎等于自取灭亡。
虽然森田浩二对外面没有直接公开,有追她的那份心思。但他司马昭的用心,在全上海滩,是没有几个人不知晓的。
她想,乔横天即使再怎么恼恨她多次在公共场合,不给他一点面子的事情,他也不会愚蠢到主动招惹上她的地步。
最起码他不会选择现在这个时刻,在森田浩二对她,还一副剃头挑子很热乎的的时候。
日本人的阴狠,惨忍,在蓉城,济南,乃至中国领土上只要有日本人出没的地方,几乎全都是有目共睹的!
直觉告诉她,森田浩二应该不只是他表面上挂的一个机关长的称谓那么简单。
她想,乔横天应该还不至于,愚蠢到明知山有虎,偏要虎山行的地步。
想通了这一点之后,从一开始,她便从没把那几个一直跟踪她的黑衣人,给放在眼里过。
她一直以为,乔横天即使要向她动手,至少有一个地方他是绝对不会选择的,就是日本人的眼皮底下。
直到今天晚上,在她给车夫车钱时,较往日陡然增多的黑衣人,突然从四面八方向她包抄过来时。
她才刹那明白,有些人的想法,通常是迥于常人思维的。对他们,是不能以常人思维衡量。
要不然,普天下哪还会有那么多甘冒天下之大韪,也要铤而走险的亡命之徒?
幸好,从小开始习武的她,早已养成了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良好习惯。
在那些黑衣人距离她还有数步之遥时,她就已经经从眼角的余光中,看到了他们的刻意靠近。
直到他们距离她尚有四五步距离时,她突然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趁他们怔愣那一会儿,一个侧身,从她早就看好的他们中间一个空档里突围了出去,然后撒腿跑向了与自己不到十米距离的静安校门。
那个时候,她只听到两侧的风声和两边的树木,“刷刷刷”地直往她后面跑去,而她的一颗心,一直“扑通扑通”地狂跳个不停。
当时,她只感觉到很是刺激,却从来没有想过,那些黑衣人会当真对她构成什么威胁。
她想,最多联欢会结束后,她让田中由纪送她回家,一切也就完事大吉了。
却压根没有想到,乔横天会选择铤而走险,率领一帮徒子徒孙,从静安学校的大礼堂,堂而皇之地在田中由纪的眼皮底下,把她直接掳走。
想到这里,唐玉儿一只手轻拍在胸脯上,莹白的小脸上,不无一抹懊恼。
田中由纪俊眉微扬,目光灼灼地看在唐玉儿的脸上,语速渐缓慢道。
“错在今天晚上不该邀请你做的舞伴,错在不该让你一个人坐在最后一排,更错在对静安学校的治安管理上不严!”
站在一旁的森田浩二,脸上微浮着一抹怒意,他咬了咬牙,颇不情愿地插了一句进来。
“还错在,有了前车之鉴,对你的安全还这般疏忽大意!”
唐玉儿脸上瞬间黑线直落,她突然有种被雷神击中的感觉。
这是什么情况?她自己的大意,竟然会被面前这两个英俊的日本男人,华丽丽地演绎成了他们的失职版本。
她微皱了皱眉,抬起脸来,目光淡淡地从田中由纪脸上,掠去森田浩二脸上,然后举起手来,在他们二人面前,晃了晃。
“你们,你们脑子没烧坏吧?”
正常人通常不会把不是自己的过错,拼命一个劲地往自己身上揽的。
森田浩二最快反应过来,声音很不自然地略带着一抹愠意。
“玉儿小姐,我正常得很!”
田中由纪先是迷惘了一下,但很快眼中便爬上了一抹懊恼。
“唐玉儿同学,我,我,我…….”
他一直都想给她一个美好的印象的,但却发现,似乎每一次美好的开始,都会被他向悲催的结束靠拢。
唐玉儿很不淑女地朝天空翻了一个白眼,然后像是下定什么决心似的,抬起头来,浅笑着看向他们二人。
“时间已经很晚了,馨姨他们一定很担心我了,你们现在是不是应该先送我回家?”
说着话,她手拢在唇前,夸张地打了一个呵欠。
现在再讨论她刚刚的被掳是谁的错误,都没有什么重大意义了。重要的是,她现在已经安全,完好无损地站在这里,便是最大的欣慰。
“当然……当然是田中君送你!”
原本是说当然是自己送的森田浩二,在话即将出口的那一刹那,脸上突然浮现出一抹很奇怪的表情,短暂停顿了一下,一出口便改变了原意。
江山与美人,他刚刚就已经作出了明确决断,于他,现在再要强去泼墨一笔,已经没有什么重大意义了。
田中由纪脸上微微有些讶异,森田浩二喜欢唐玉儿的事情,全上海滩的人都知道,而他也是其中之一。
只是一开始,他一直没有把记忆中的某人,和日本现在驻上海司令部机关长森田浩二的名字连在一起。
他从来没有什么远大抱负,更没什么惊世野心,于他,爱情便是一切。
然而,既然森田已经开口了,他再要拒绝,岂不是显得太虚伪了?
要知道,他做梦都想和唐玉儿能够有进一步的发展,甚至希望有一天,她能够成为他的妻子,过那种相夫教子的简单生活。
田中由纪黑眸意味深长地瞥了森田浩二一眼,然后简单而有力地说了一个字。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