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顾家老宅里,一处隐秘的地下室里。
一张铺着粉色锦被的大床上,唐玉儿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
床旁边一简易支架上挂着一透明的玻璃瓶子,里面正有浅金色的液体,经由一只纤细的胶管,缓缓流入到她的体内。
一年轻的女护士,一只手支着额前,端坐在她的床前,一下,又一下地不断栽着头。
躺在床上的唐玉儿,蝶翼般的睫毛动了动,然后缓缓睁开了眼睛。
陌生的房间,陌生的摆设,陌生的女护士坐在她的床前,她不觉微皱了下眉头,然后拥着薄被慢慢坐了起来。
脑海里不觉晃过一个画面,临昏倒前,她似乎正在顾敬亭的书房里,向他询问有关梅馨和林慕白的事情。
她皱了皱眉,虽然对自己为什么会躺在这个给她感觉,像是地下室之类的房间有很大疑问,可是比起梅馨和林慕白两人的安危来说,后者才是大事。
没加多想,她伸手便拨掉了手腕上的针头,然后掀被下床。
稍微适应了一下晕眩的感觉后,她朝门口那里走去。
只是,等她推开门,才发现,在门口还有两个黑衣人站着岗,看到她出来,他们不觉伸出手拦住了她的去路。
“小姐,请您回去!”
见状,唐玉儿很是无奈地点了点头,然后转身。
在两人分别站回各自的位置的一刹那,她突然飞快转身,然后从他们面前奔了出去。
只是,很快,便被反应过来的两人,追了上来,并阻在了台阶上。
“小姐,请不要让我们为难!”
看着高大威猛的两人把窄小的台阶挡得森严,身体尚有些虚弱的唐玉儿,不觉翻了个白眼,很无奈地转身回去房间里。
房间里,已经醒来的年轻护士,没有看到躺在床上的病人,此时,正一脸惊慌失措的模样。
见她推门进来,不觉松了一口气,很快,她便迎了上来,扶在唐玉儿的手臂上。
“唐小姐,您刚去哪里了?快吓死我了!”
见状,唐玉儿咧唇,朝她安抚地浅笑了下,然后撒了个小谎道。
“我刚出去找厕所了!”
年轻护士瞪大了眼睛,一副很吃惊的模样地看着她,在唐玉儿疑惑的目光下,这才伸手指了指她后面的一个地方。
“唐小姐,你不知道,厕所在那里?”
唐玉儿这才发现,距她身后两米远的地方,有一扇与墙壁颜色几为一体的白色木门,因室内光线暗淡,刚刚她才会没有注意到。
她朝年轻护士面前,无奈地摊了摊手。
“不好意思,我还真不知道,厕所在那里。”
而且她也确实没有说错,要知道,她是在顾敬亭的书房里昏倒的,她现在所处的这个房间,对她来说,一切都是很陌生的。
年轻护士点了点头,然后朝她调皮地眨了下眼睛,真诚地笑了起来。
“没关系,以后你就知道了!”
她从杭州跟来这里,唐玉儿一路上都是昏迷的,这个房间,对她是陌生的,也是情有可原。
唐玉儿坐到床上后,年轻护士急忙拿过一边两个枕头放在她的身后,使她坐得更舒服些。
忙完这一切,她一边取过点滴针头,一边微笑着朝唐玉儿伸出了一只手。
“唐小姐,把手伸给我,我现在帮你扎上针。”
看着她手中银白色的利针,唐玉儿不觉把手往身后藏了藏,头突然摇得拨浪鼓一般。
“不,不,我不打针,我又没病!”
见状,年轻护士朝她很真诚地笑了一下,然后一本正经道。
“唐小姐,您误会了!不是生病了才需要打针,您身体最近有些虚弱,打针只是为了让您身体能够更快好起来!”
她知道有很多病人,都不愿意承认自己身体有病,尤其是精神上有疾患的病人。
她在杭州医院初接触到眼前唐玉儿时,见主治医生对她谨小慎微的态度,以及一再叮嘱她,不可以对她透露太多诊疗上的事情,因此,她就一直以为,唐玉儿患的是精神上的疾病。
虚弱?唐玉儿啼笑皆非地看着她,抬手指着自己。
“我身体有些虚弱?”
她感觉这个词,应该一辈子都会没有机会和她牵连在一起。
年轻护士一脸无奈地朝她点了点头。
“对,应该是很虚弱才对,你已经昏迷了快一周了!”
“昏迷一周?”唐玉儿瞪大眼睛看着她:“这…….这怎么可能?”
要知道,她的身体一向都很好,甚至像感冒之类的小毛病,从小到大,也是甚少光顾她的。
她只隐约记得,临昏倒前,她感觉头痛难忍,然后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即使是这样,那也不至于让她昏迷一下子昏迷了这么久。
年轻护士朝她伸出手指比划了一个六字,然后朝她一本正经道。
“确切地说,到现在为止,你已经昏迷了六整天零二十个小时了!”
唐玉儿怔愣了一下,半天,才低
声喃喃道。
“这么说,我真的昏迷了快一周的时间了!”
这时,她只觉手背上似蚂蚁咬般的一痛,等反应过来时,发现,年轻护士已经重新在她手背上扎上了针,正在调试点滴的流速。
唐玉儿紧抿了下唇角,已经认命了她昏迷将近一周的事实。
可是,很快地她便又坐直了身体,另一只手不自觉地又模上了手上的针头。
她已经昏迷了一周,她不敢想,一直被关在西郊监狱里的梅馨和林慕白,现在怎么样了?
一周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算短,可是,对于梅馨和林慕白来说,唐玉儿明白,还是充满着很大的变数。
她虽然一直不相信梅馨会下毒害婉容,可是,如果拿不出有利证据摆月兑嫌疑,法官那里铁定会坐实她下毒的嫌疑身份的。
毕竟,那碗红枣银耳汤是她从梅院那里带过去的,而且还是她亲自盛给大夫人婉喝的。
唐玉儿不敢想,警察厅那里如果已经坐实了除夕夜下毒一事,确实是梅馨所为。
以婉容在林胜天心目中的位置,他会不会要求对梅馨,马上执行枪决?
想到此,她一分钟也坐不住了,一只手已经捏在了针头的翼部。
只是,还没等她拨出针头,年轻护士已经先她一步,双手护在了她的手上,阻止住她的动作,并一脸戒慎地看着她。
“唐小姐,你想要做什么?”
她今天已经拨过一次针了,作为一名合格的护士,她决不允许同样一个病人,在她面前,还是一天内,有两次自己拨掉针头的纪录,这对她的专业护理水平来说,无异是一种强烈的藐视行为。
唐玉儿见她一脸坚决的模样,垂眸思忖了一下,然后抬头朝年轻护士真诚地笑了一下,并把手从针头上撤回了身边。
“护士小姐,让你担心了,真对不起!”
年轻护士见状,松了一口气,笑着朝她摇了摇头。
“没关系!”
她这才低下头,伸手认真地帮唐玉儿整理着刚刚被她稍揭起来的胶布。
“唐小姐,身体是你自己的,你要好好爱惜才对!”
只是,话音刚落,她便感觉到后颈上一个吃痛,她瞪大眼睛,不敢相信地着唐玉儿,身子慢慢倒去一旁的地面上。
眼看着她快要倒去地面时,唐玉儿急忙伸出一条腿挡了一下,使她慢慢倒去地面上,不至于发出太大的声响。
伸手再次拨掉针头,唐玉儿一只手按在另一只手背上,稍顷,便起身朝门口走去。
走了两步后,她顿下了脚步,环顾四周,然后走去房间的一角,弯腰从地上捡起了一个凳子,这才走去门口。
她稍稍平定了一下呼吸后,突然举起凳子,朝房间另一角的墙壁上,用力扔去,而她本人,也动作迅速地躲到了门后面。
伴随着一声巨响,墙壁上挂着的一副字画,应声落地。
很快,站在门口的两名黑衣人,应声破门而入。
只是相对外面,室内的光线有些暗淡。等他们两人看清了房间内的真实情形时,唐玉儿早已趁他们破门而入之际,神不知鬼不觉离开了房间。
等到他们发现唐玉儿不见时,这才慌忙转身,朝外面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