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后反思,那天不听妈妈的话,在家好好学习,绝对是大错特错。‘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真地是至理名言。
任杰其实很爱学习,他悄悄偷跑也是没办法。
任杰虽然只有十七岁,是一名高三生,但他有鼻子有眼,有良心,晓得父亲打工、母亲种地,供养他们兄妹不容易,偷偷跑出去捡废品,也是想尽点孝心,分担父母的辛苦,没想到他却因此招来横祸,大难临头。
说起来那天别遇到大壮就好了。
大壮是任杰的小学同学,老师对他的评价就八个字,‘四肢发达,头脑简单’,所以大壮初中没读完便辍学,在家帮父母种田,村里打工也很积极。这天任杰见到大壮,他身边抛开半个巨大的土丘,铁锹扔在身后,撅着硕大的,对着什么发呆。
任杰小心翼翼地往前凑,抬高脚尖才看到,那是个细长的东西,前半边像只水桶,后半边有条分叉的尾巴,很像网上见过的潜水艇。哦不,潜水艇比它可大多了,这东西充其量就是个潜水艇模型。
“不对!”
任杰想到了什么,瞪大了眼睛,紧张地盯住那个物件。黑黑的,生着厚厚的锈,很有年头的样子,“这不会是……传说中的炸弹吧?”
任杰生活的村子,位于中国版图之‘东三省’,临近鸭绿江,抗战时日本人占过,苏联人攻过,后来美国人也轰炸过,遗留的物件很多,任杰听到过不少毒气弹、炸弹之类的传闻。眼前这东西,任杰虽然不敢确定它有危险,但是看到大壮两眼冒光,跃跃欲试,他还是忍不住大喊:“别过去!”
大壮不听这话还好,听了这话贴得更欢了,他可是知道任杰,垃圾桶都翻,常因为废品跟人干架。大壮本想把那物件抱进怀里,宣布对它拥有主权,但是那东西实在是太重了,大壮居然没抱动。于是大壮瞪大眼睛,用粗壮的双臂护着他的宝贝,像只护蛋的母鸡,气哼哼地冲任杰嚷:“你滚远点,是我挖到的。”
任杰不敢靠前,心咚咚地跳,脸吓得蜡白,红齿白脸地对大壮叫:“你小子不要命了?那可能是鬼子留下的炸弹。”
大壮虽然读书有限,炸弹总还知道,惊得一跳老高,兔子似地窜到任杰身边,惊魂未定地问:“真是炸弹?”
“我看着像。”任杰声音颤抖地道。
“那怎么办?”
任杰想了想说:“我在这儿看着,你去找人报警。”
大壮并没有动,而是用怀疑的目光盯着任杰。
任杰可真急了,就想“让这头笨牛守着算了”,但又怕大壮人蠢嘴笨,劝不住人,别再搞出危险来。任杰急得没法,便咬牙跺脚对天发誓:“在你回来之前,我要动这东西一下,就……就天打五雷轰,全家不得好死!”
任杰是真急了,他从来不拿家人说事。
老人们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这话其实……也不尽然。大壮去报警了,任杰留下来看炸弹,好几个人跑过想往前凑,都被他连哄带吓给劝开了,但是这样任杰不知不觉中就离那东西很近,这时一个‘冒失鬼’突然出现,注定任杰在劫难逃。
‘冒失鬼’名叫林钢,大任杰几岁,他爹是全村活着的人中级别最高的,在县里担任县委副书记、纪委书记。林钢不好学习,高中没毕业就被送去当兵,说是当兵却总在家待着,听人说他在部队打架,打到连长都怕他,就让他在家服役。复员后林钢被安排在税务局,单位不错还懒得上班,大人们说他拿着税务局的工资,跑去跟人合伙开矿,赚下的钱比他老子娘还多。
任杰跟林钢见面的机会不多,有限的几次都是他喝得醉醺醺地,搂着小妞开着小车放着音乐在街上扭秧歌,但是任杰没有想到,这家伙今天扭到他眼前了。眼见轿车摇摇晃晃地冲自己开来,任杰摆手喊停屁用没有,他只得机敏地跳开,嘴里还不忘提醒:“前面有炸……”
那个“弹”字还没出口,就听到“轰”地一声,任杰被一股气浪冲上云霄。
“我操你女乃女乃……”
这是任杰意识的残留。
等到任杰再有知觉,朦胧中自己仿佛在飞。不久前刚跟同学看了姜文的电影《让子弹飞》,“老子这是要往哪儿飞?”还没等他琢磨出个所以然来,跟着又是“嘭”地一声,似乎撞到了什么东西,任杰再次人事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