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无崖将两枚银针分别施入方旭海的左右手的中指尖指甲内,又分别在其他穴道施针,接着用内力一赶,几滴乌黑色的毒血便从那指尖流了出来。柳雨燕见了,疑惑的责问道:“师伯公,你为什么要给他治病?不!你不是我师伯公!你和这大坏蛋是一伙的!这大坏蛋用箭射我,如果你真是我师伯公,就不会帮他!”
谢无崖道:“燕儿,如果我不是你师伯公,那为什么也救你?”
柳雨燕道:“这……这倒也是,不过,你没安好心!”
谢无崖笑了,众人也被柳雨燕的天真给逗笑了,谢无崖边笑边道:“哦,燕儿,你说说,师伯公如何没安好心了!”
柳雨燕道:“大坏蛋,不要叫我燕儿,你不配,我听外婆讲过故事,卞不成那个大坏蛋,最恨的人是上官清风叔叔,你们在我外婆和娘亲的嘴里套不出东西来,就想起了我!”
众人先是一愣,都想不到这豆大的孩童,居然有如此聪明,紧接着又都笑了,胡二调侃地问道:“燕儿,他不是你师伯公,那他是谁?”
柳雨燕道:“大坏蛋,别叫我燕儿,你们都是没安好心的大坏蛋!”
胡二听柳雨燕骂自己大坏蛋,先是一愣,接着又是笑,众人也都跟着笑了起来。胡二道:“那好,柳姑娘,他不是你师伯公,那他是谁?”
柳雨燕道:“他是我见过的最老的大坏蛋!”
众人听见柳雨燕天真,又是一阵笑。程思静道:“柳姑娘,这方兄弟,是你的救命恩人,他的箭法百步穿杨,居然没射到你,这不是在救你吗?”
柳雨燕道:“明明是他没有本事射到我,我还记得他连射了好多箭,每一箭都从我的旁边飞过,好吓人呢,他要是射得准,我现在就已经死悄悄了,那样倒好,你们也无需问我东西了!”
程思静一听,先是一愣,然后又笑了,道:“那后来呢?”
柳雨燕道:“后来我就不知道了,给我老实交代,你们这些大坏蛋,把我外婆和娘怎么样了?哦,还有柳精灵!”
胡二道:“柳精灵?”
柳雨燕道:“对,我弟弟。”
谢无崖听到“弟弟”二字,又是欣喜,又是疑惑,道:“燕儿,难道你还有个弟弟?”
胡二插口道:“难道你爹上官清风他……?”
程思静道:“上官清风?虽然那个时候我才十二三岁,还没有出道,但也听说过他被卞不成追杀,这些年来都没有听过他的消息,难道他……?”
柳雨燕听见别人给自己安了一个爹,好不生气,心里当然不滑溜,(注:滑溜,即“顺溜”或“痛快”的意思,云南方言,这里指心里不愉快的意思。)怒了,道:“你不光是大坏蛋,而且还是大笨蛋,人家刚才都说了,是上官叔叔,不是爹!”
谢无崖道:“那你爹不是……?”
柳雨燕道:“当然不是,上官叔叔是土匪,虽然听说也算好人,但始终还是大坏蛋,我爹比他强多了,是真正的大好人!”
谢无崖道:“那你爹呢?他是谁?”
柳雨燕道:“老坏蛋,我凭什么告诉你?说给你,你又看不见!”
胡二好奇,却也知道柳雨燕这女圭女圭,若是直接问她,她也许不会说,因此故意调侃道:“你爹一定也是大坏蛋,不然你咋个不敢说!”
柳雨燕急了,道:“你才是大坏蛋,我爹是大好人,我外婆和娘都说,他是天下最好的人!”
胡二继续调侃道:“谁不会说自己的爹是好人?有本事你说来听听,怎么个好法?”
柳雨燕还是个孩子,这样一被激将,立马道:“大坏蛋,你才不是好人,不许说我爹爹,我爹是大好人,他叫普通,反正,说了你也不知道的!”
胡二道:“普通?看来还真的很普通,不然我怎么没听过,武功一定也很普通,在江湖中连个名都没有!”
柳雨燕更急了,道:“你爹才普通,我爹是大好人,听娘说,他是个大傻瓜,村里有家的牛不见了,半夜三更下着雨,他居然帮别人找到了牛,还有一家的老人病了,他比人家的亲儿女还着急,但我外婆说,他是老好好人,知道老好好人是什么吗?”
胡二道:“不知道!”
柳雨燕道:“笨蛋,老好好人就是大好人!”
胡二给逗笑了,其他人也一样,程思静道:“看来,你爹还真是个大好人!”
柳雨燕道:“那是,我爹就是为了救我女乃女乃和娘,还有我,而让大火烧死的!”这下说完,柳雨燕先是兴奋,接着便是伤心的哭了起来。这孩子,兴奋是因为讲到爹爹的好处而激动,能不兴奋吗?而伤心是因为他想起娘亲给她讲过的那段经历,能让她不伤心吗?
众人听了,虽不是十分的清楚柳紫霞一家曾经到底发生了什么苦难?但也无不触动,还在嬉笑的他们,一下沉静了下来,都好奇地想听下去,却又不好开口问,生怕触动着孩子的心灵,特别是谢无崖,但他又不能不问,毕竟这孩子的一家,绝对算得上是他的亲人,却也不好继续问,发自内心的关心却又触使他不自觉地喃喃地问道:“那……是……是怎么回……回事?”
没想到,柳雨燕居然不客气的道:“老大坏蛋,不告诉你!”
谢无崖邹了一下眉头,接着表情又欣慰了起来,道:“好燕儿,让师伯公先告诉你一件事,你再告诉我你爹爹的事,好吗?”
柳雨燕道:“不要不要,大坏蛋,你能做得出什么好事?你的事我不听,怕恶心!”
谢无崖道:“是好事,你难道也不想听吗?”
柳雨燕用衣袖擦了擦眼泪,理直气壮地反问道:“大坏蛋,你也做得出好事?我倒是想听听,你能做得出什么好事?”
谢无崖道:“的确是好事,旁边的这人,师伯公的确是不知道他,怎么会和他是一伙的呢?而且师伯公也知道,他一定不是什么好人!可是,只有医好了他,才能带我们去找你外婆他们!”
柳雨燕道:“借口!我外婆说男人的借口最多,坏蛋的借口也最多,你又是男人,又是坏蛋,一定是借口!”
谢无崖一听,又无奈又是好笑,其他人也都笑了,谢无崖道:“你外婆年纪颇高,体力不支,卞不成那个大坏蛋又有群贼帮忙,恐怕现在已经让坏蛋们抓了,这人一看就是个土匪模样,只有他才能带我们找到贼窝,好救出你外婆他们!”
柳雨燕道:“你胡说!外婆的武功好得很,怎么会被抓?”
谢无崖正要解释,胡二插话道:“如果你外婆真那么厉害,那你又是怎样中的暗器,怕是连她也不清楚?而且刚才你也猜到了,你外婆迟早都会输的!”
柳雨燕道:“大坏蛋,反正我外婆不会输的!”
胡二道:“小姑娘,你小小年纪,却聪明着呢,你又何必不承认?”
柳雨燕道:“大坏蛋,就算你说得对,但他既然是我师伯公,那为什么一点都不急呢,还在这里给这个大坏蛋疗伤?”
谢无崖道:“开始我就知道,程大侠他们一定是在半路上救的你,他们也不知道土匪窝,还得让这人带路,所以必须医好他,而且此人左手的虎口和右手的食指和拇指全都是老茧,刚来的时候,身上还背着羽箭,一定是个射箭的高手,他却射不到你,一定是他暗中救你,也是为你而受的伤,只是你昏了过去,没见到罢了!”
柳雨燕还没答话,胡二插口道:“奇了,谢神医是如何知道我们是在半道上救的人?”
程思静道:“这我倒是能想得通,我们马队里,武功好的马锅头多着呢,马队里又有百十名兄弟,再加上我和柳神医,卞不成哪能有招架之力?但却又只救得燕儿,而方旭海的身上,背着弓箭,这就可以推断了!”
谢无崖道:“不错!还有你们刚进院子的时候,有一匹马与其他马的品种不同,大马帮的马都是上好的纯种吐蕃马和滇马,这都是上好的山地马种,最适于马帮用,而这一匹却是普通的杂交马,所以我觉得,这一匹马可能是这姓方的,但我也怀疑是这姓王的,可看到这人双腿受箭,而这两箭都是后腿中箭,因此我断定他一定是在逃跑的时候中的箭,也许他根本就没有坐骑,也许是他先掉下了马,转身逃跑时中的箭,而他和这姓方的,手背上的纹身是一样的,所以我又断定,他俩是一伙的,不可能是他射的他,再一想,程大侠是个使鞭的高手,所以我又断定,这箭是程大侠反打回去的,于是我注意瞄了这两支箭几眼,发现这箭的箭杆的确有被勒过的痕迹,而这,一定是程大侠的马鞭给勒的,后来又从你们的话语和表情中,特别是燕儿的,又知道了一些消息,证实了我的判断!这样一来,我就敢断定,他们一定是在追人,而他们追的人,正是燕儿,幸好半路上,遇到了程大侠的马队,这才救了燕儿,也正是见了程大侠,他们才掉头逃跑!所以我就有了一个结论,这女圭女圭是你们半道上救下的,只是不知道她就是我孙女,也怪我眼花,她长得那么像霞儿,我却没有想到!”
胡二道:“哦……,谢神医真厉害!不过我就奇怪了,你怎么知道,他不是在马上中的箭?”
谢无崖道:“厉害不敢当,只是细心罢了,再说,老夫认为,医者,必须要从细心地分析病人的病源开始诊断,才能做到不误诊,也不漏诊!胡二侠问的这个问题,其实很简单,人中箭之后,才掉下马来,那一定是从侧边掉下来的,因此两只腿落地时所受的力也就不同,而穿在他双腿上的箭,对穿的长度却是齐刷刷的,几乎一样,而程大侠也是懂些医术的人,这才没有冒然拔下他腿上的箭,这是因为怕箭一拔下,他会因此失血过多而死,你们就不好找到上贼窝的路了,综合起来一理,这就可以判断了,你们是在半道上救的人!”“现在想想也是,一定是危急时刻,小师妹把燕儿放在马上,让她走,群贼却穷追不舍,幸好遇到了程大侠!而带着燕儿走的马,却是另一匹不同的马,那匹白色的上好的混血马,因此我敢断定,这中箭的人也有坐骑,只是那坐骑受惊后,跑了,因为人的脚力,是不可能追上此马的,除非用轻功,但此人见了程大侠就跑,而且还跑不了,就说明他,不但武功不怎么样,而且轻功更是差劲,还有,就是程大侠也在紧叮着他!”
程思静道:“谢神医说得不错,谢神医真乃超凡之仙者,超神之博者也!不过,方旭海的这一下,却是为我挨的,所以,还得劳烦谢神医,帮程某这个忙!”
谢无崖道:“哦,呵呵,哪里哪里?只不过职业所需,职业所求也!哦,刚才程大侠说的,又是怎么回事?”
程思静把方旭海受伤的经过给谢无崖说了一遍,谢无崖道:“只可惜这王锋死了!”
胡二道:“他还可惜?”
谢无崖道:“这畜生倒是死有余辜,只可惜这方义士,很难会出卖自己的主子和弟兄,他是不会给我们带路的!”
柳雨燕道:“这下听起,你们到不像大坏蛋,但你若真是我师伯公,为什么不急?”
谢无崖道:“燕儿,卞不成这大坏蛋,会置你外婆他们于死地,那是当然,但他也会故意装作不经意的放了你娘,让你娘去把上官清风引来,他好一次解决,至于你,也是他的人质,只是你却逃了!”
胡二道:“听说卞不成得罪过皇上,他这步棋这么险,他不会这么笨吧!”
程思静道:“这你就不懂了,卞不成的过人之处就在这,他不但能从杨干贞的眼皮下逃走,而且还能躲了这么多年!”
胡二道:“躲,不正是他怕吗?”
程思静道:“不错,他的确怕,但就这件事情而言,上官清风更是小心!”
胡二道:“大马锅头的意思是说……?”
程思静道:“不错,哪个敢用自己亲人的性命来开玩笑呢?他若把卞不成还没死的事宣扬出去,会怎么样呢?”
胡二道:“明白了,卞不成做了那么多孽,就算皇帝不去找他,自然还有人去,这样一来,他就会狗急跳墙,柳神医的处境岂不是更危险?”
谢无崖道:“所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得慢慢来!”
柳雨燕道:“现在看你这样说,到不像大坏蛋了!”
众人又给逗笑了,程思静道:“那燕儿,你现在相不相信,他就是你师伯公了?”
柳雨燕道:“不是,他是我师叔公!”
程思静道:“师伯公怎么变师叔公了?看你淘气的!”
柳雨燕道:“他是我外婆的师兄,我是可以叫他师伯公的,但也是我外公的师弟,所以我也可以叫他师叔公,不是吗?”
众人又被逗笑了,胡二道:“前后不到两个时辰,居然就降级了!”
柳雨燕道:“谁叫他开始不说清楚,这算是惩罚!”
前边的笑声还未落,现下众人又给逗乐了,便是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谢无崖和蔼地边笑边道:“好,好,这个惩罚,师叔公接受!”
柳雨燕道:“你不接受也不行,谁让你坏?”
众人又笑了,程思静道:“燕儿,你刚才说的那个‘你’是谁?”
柳雨燕小脸蛋一红,低着头道:“程叔叔真坏,不理你了!”
众人又给逗笑了,程思静道:“不理也不行,你一会说‘他’,一会说‘你’,那个‘他’和‘你’是谁?我不知道呢,能告诉叔叔吗?”
柳雨燕小脸更红了,道:“程叔叔真笨,当然是我师叔公了,难道还有其他人吗?你真坏,懒得理你!”
程思静道:“哦,既然是师叔公,那还不快叫?”
柳雨燕道:“一下从大坏蛋变成师叔公,这不是还有些别扭吗,能让我喘个气吗?”
众人又是一阵乐笑,程思静道:“这倒是的确有些变不过来,好,叔叔就给你喘个气!”
柳雨燕道:“谁让叔叔你给我喘气?是我自己给自己喘!”
众人一听,好不天真,又乐了,程思静道:“那好,自己给自己喘!”
柳雨燕道:“现在喘过来了!”
程思静道:“那好,快叫师叔公!”
柳雨燕道:“谁让叔叔安排我?我自己会!”接着柳雨燕小脸通红,神情还略微有些紧张,小声地叫了一声:“师叔公。”
程思静故意止住了笑,一本正经地道:“大声点,没听见!”
胡二接话道:“就是,胡叔叔也没听见!”
柳雨燕道:“这么大声,还没听见?真坏!”
程思静道:“反正我是没有听见,你们呢?”
胡二道:“没听见。”其他同行的几名马锅头也道:“没听见。”
柳雨燕被这么一挑逗,小嘴一撇,竟然为难的哭了起来,这下才把程思静给急的,赶紧道:“叔叔听见了,只是逗逗我们燕儿,燕儿最大肚了,别往心里去啊,叔叔给你陪不是了!”
柳雨燕见他诚心,心里一下就开心了几分,这脸上的神情一下就变得东边日出西边雨,到时无晴却有晴,这小脸上的天是云开见晴了,可那眼中的雨还没有收住,似晴非晴,甚是可爱至极,越发让人看起来怜爱。谢无崖道:“都是你程叔叔坏,呆会让师叔公收拾他!”
柳雨燕道:“还有胡叔叔和其他几个坏叔叔!”
谢无崖道:“好,一并收拾!一并收拾!”
柳雨燕道:“嗯,还是师叔公疼我,你们都是大坏蛋!”
除了谢无崖外,这孩童说的话,让众人哭笑不得,谢无崖道:“燕儿,既然他们没有听见,你就大声叫给他们听听,好堵住他们的口!”
柳雨燕道:“嗯,就叫给那些坏家伙听听!”紧接着便是大声叫道:“师叔公。”
谢无崖乐了,将柳雨燕搂在怀中,道:“燕儿乖,谁说我家燕儿没叫?这不是叫了?燕儿最乖巧了!”
程思静道:“就是,我们燕儿最乖了!”
柳雨燕道:“程叔叔,大坏蛋,谁稀罕你夸我?”紧接着,柳雨燕眼睛一转,小嘴一撇,叫道:“你们和起来骗我,我上当了,师叔公,你也是大坏蛋!”
众人再次被她的天真逗乐了,胡二道:“怎么?吃亏了?”
柳雨燕道:“叫自家的师叔公,不吃亏,胡叔叔真神,这有什么好吃亏的?”
众人听他这么一说,哪能不乐,当然又笑了。谢无崖一看方旭海,只见他下垂的双手下,那毒血已经滴了一小碗,现下滴出的便是鲜血,道:“哟,可以了!”
程思静一看,大喜道:“哟,还真是的,谢神医真是妙手回春,这样就把毒血给排除了!”
谢无崖道:“这不稀奇,务哪行,会哪行嘛!程大侠的马鞭技术,不也是一绝吗?”
程思静道:“这倒也是,不过,从医者,还真没几个能有这能耐的!”
众人纷纷议论道:“就是呀,真厉害!”“就是!”“你看,这真是厉害呀!”……
谢无崖道:“你们说错了,这毒最会解的人不是我,是王锋,只是他……,不然也无需废这么多周折!”
程思静道:“这倒是,不过谢神医比他厉害,这是他施的毒,那能叫厉害吗!”
胡二道:“那是!”
谢无崖道:“老夫谢谢程大侠,也知道程大侠说的是真话,你就不要夸了,再夸,就俗气了!”
程思静道:“这倒是,我虽然是真佩服,不过倒也有些……”
柳雨燕道:“倒也有些拍马屁!”
这话出自孩童之口,众人又被逗笑了,程思静虽然有些尴尬,不过却也笑了。
随后,谢无崖,取出了方旭海眼中的暗器,又清除了伤口附近的淤血毒肉,然后将一粒解药捣碎,涂抹在其伤口上,包扎好,这过程竟然只用了不到小半个时辰,若换其他普通的大夫,至少也得花上个把来时辰,众人无不惊奇。谢无崖道:“请程大侠,再给他运功疗毒,需逼出体内余毒才行!”
胡二道:“这毒,方才不是排除了吗?”
谢无崖道:“虽然送来之前,程大侠已经封住了他的穴道,但时间有点长,这毒又是厉害,还得再排,一是要用内功把他服下的毒丸子给打出来,二是把肠胃上的余毒逼出来!”
程思静照谢无崖的方法,在后背给方旭海运功,谢无崖在方旭海的正前方放了一大盆清水,不一会只见方旭海吐污血一口,谢无崖小心地将其前面的清水摇晃了几下,再倒入了一大葫芦的白酒,用笊篱头逼掉了散开的污血和水,却也不见那粒毒药丸。谢无崖摇了摇头,道:“看这药丸的质地,不可能这样消化得快!”
众人都看得出来,谢无崖为何这样做,只有柳雨燕不明白,好奇地问道:“师叔公,为什么要往水里滴酒?”
谢无崖道:“酒有活血化瘀之功,只有加入酒,这淤血才能散开,一来更容易找到那些药丸,二来可以看看这毒的毒性,若酒进去后,这淤血不散,那这毒就没法治了!”
胡二道:“这你也不懂,你流鼻血的时候,染脏了衣服,你娘不也用同样的方法给你洗?”
柳雨燕道:“我娘不是用这方法的,她是用几粒米饭搓洗,搓揉上几次就没有了!”
胡二道:“那方法我也知道,不过第一水洗不干净,还得晒干后,再洗两三水才看不出来,还伤衣料,这样一水就可以了!”
柳雨燕道:“我不信,若血干了,还能洗?”
胡二道:“当然,不过得先用酒泡上个把时辰,再洗,才能干净。”
谢无崖道:“不错,就是你胡叔叔说的这个道理,不过血如果是刚刚滴上去的,直接洗就可以了。如果血已经干了,就要泡上一会,但有的面料,就没这个必要了,因为这些面料,无论怎样,只需直接用白酒洗就可以了。”(这法子的确管用,是生活中的小窍门,各位看官,若是家里杀鸡宰羊,染了衣物,或是流鼻血滴到衣服上,不妨一适,但因面料不同,也不是所有衣物都完全管用,有的面料得洗好几次才能逐步清除。)
过了一会,方旭海又是一口毒血吐了出来,这次与前次不同,那污血中,还伴着一些未被消化完的食物残渣,谢无崖用同样的方法察看,过滤掉了污血和水,用筷子小心地翻找了一会以后,四粒小丸子先后被捡了出来,其中一粒略小,应该是先服下的毒药丸,此时当然要被消化得更多,另三粒略大,应该是后服下的解药,消化掉的自然要少。谢无崖用杯酒一泡,余污散开,小一点的那粒果然是褐色的毒药,而其他三粒程白色,自然是解药,此时外皮都被胃液洗去了。紧接着的第三口、第四口毒血也伴着食物残渣出来了,谢无崖一样小心地察看着,胡二不解的问道:“谢神医,这何需看,问问大马锅头不就是了吗?”
谢无崖道:“老夫给他服用的是三粒不假,可不知道程大侠给他用了几粒,还是小心些好,若此时问他,万一走火入魔怎么办?”
胡二道:“哎,开始就说了,是一粒。”
谢无崖道:“不是我不相信程大侠,但作为大夫,还是小心些好,方才你们不是急嘛,这人一急,就有可能会含糊,当然老夫只是为病人好,并无其他意思,千万不要误会!”
胡二道:“那是,谢神医如此敬业,我佩服还来不及呢,哪敢误会?我又不是小心眼,大马锅头就更不是!”
谢无崖道:“哎,老夫不是那个意思!”
胡二道:“哦,瞧我,说错话了,请谢神医不要误会!”
谢无崖道:“哪里?哪里?是老夫也听错了!”
两人一起笑了起来,谢无崖赶紧又克制住自己,不再笑,小心地指指闭着眼睛正在给方旭海疗伤的程思静,胡二也自觉的停下了。
又过了一会,第五口血吐出了,也是污血伴着食物残渣,不过里边还夹杂了些鲜血,紧接着的第六口是鲜血,但食物残渣已经少了,第七口,也是鲜血,但已经没了食物残渣,谢无崖没有及时叫停,直到第九口血吐完后,才小心地让程思静收了功力。
胡二见了后几口是鲜血,兴奋地道:“谢神医太厉害了,这毒终于排除了!”
谢无崖道:“错了,还有余毒,经过几个时辰的消化,这药丸是出来了,不过还得再排!”
胡二看那被消化了一些的药丸,道:“哦,明白了!”
紧接着,谢无崖将原来施在方旭海身上的银针,经过提插撵转撤了下来,又重新拿了几根,换了些穴道,施了上去后,再提插撵转,然后亲自运功给方旭海逼毒,这谢无崖的功力比程思静的要深,只一会,只见方旭海汗流浃背,浑身的皮肤像是刮痧一样,红紫起来,涕泪流出,又过了一会,方旭海鼻孔中流出了血,接着口中也吐了一口,谢无崖才收了功力。只见他也浑身是汗,旁边的程思静也浑身是汗。胡二开始还不明白,谢无崖几十年的功力,开始却让程思静运功,以为这谢神医小气,只是嘴上不说,现在总算明白了,虽然程思静的内功,已经够了不起的了,但也不可能逼得出这最后的余毒,而没有大马锅头先打头阵,谢无崖内功虽厉害,也无法将余毒逼出,仔细一想:还真是的,就算谢神医有足够的内力,大马锅头也看不出在什么时候,真正的逼出了毒,不觉内心暗自惭愧,脸都红了起来。
柳雨燕见了,疑惑地问道:“哎,胡叔叔的脸怎么红了,莫非你也病了?”
这胡二一听,心中又是紧张又是不滑溜,但却又不能生一个孩子的气,赶紧道:“哦,紧张!紧张!看着谢神医和大马锅头他们,还真不容易,这毒真难治,是不?”
柳雨燕道:“那倒也是,我看着也一样,不过,又不是你去弄,你怎么就突然成这模样了?”
胡二道:“看着这毒排除了,高兴!高兴!”
程思静看得出胡二的心思,道:“他哪里是紧张和高兴,他心里的那点玩艺,我是看得出来的!”
胡二道:“我只是见谢神医先让大马锅头先那个,心里有些想不通,现在看明白了,心里惭愧罢了,大马锅头你熟悉我,你不会揭穿我吧?”
众人笑了,谢无崖道:“哦,原来是这样!我知道了!程大侠好福气,能有这么忠心的手下!”
胡二这才发现自己说漏了嘴,道:“啊,我怎么就说出来了,大马锅头怎么会说呢?都是我!”
程思静道:“胡二,有时候心眼是小了点,但却也难得,做起事情来,肯出力,最主要的是,他心眼不坏!”
谢无崖道:“那是,看得出来!”
柳雨燕道:“就是有点自私!”
胡二一听,心里不是滋味,却又没办法,无奈地道:“你这娃仂,就你话多,懒得说你。注:娃仂(lè),云南方言,指女圭女圭、孩子、小孩的意思。大伙见胡二那无奈的神情,又听他这样一说,笑了。程思静道:“燕儿,你再说,他要钻到桌子底下了,饶了他吧!”
谢无崖道:“燕儿,其实也正常,若师叔公出事,你不也担心吗?胡叔叔与程叔叔是至交,这不能怪他!”
柳雨燕道:“这倒也是,燕儿若有事,最担心燕儿的,不过就是外婆,娘和师叔公!”
谢无崖道:“还有呢?”
柳雨燕道:“还有小精灵,程叔叔他们?”
胡二道:“那我呢?”
柳雨燕道:“你坏死了!我又没说你不是!”
谢无崖道:“胡叔叔也是啊,他也救了你!”
燕儿道:“我又没说他不是,这里有那么多叔叔,难道要我一个一个的点名吗?”
众人又给逗笑了,谢无崖道:“燕儿,你要记住了,这些叔叔都是你的恩人!”
柳雨燕道:“我娘也说过,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这个我知道!”
谢无崖道:“燕儿真懂事,哎,还真是的,老夫可要好好的谢谢诸位,为了我孙女,你们出动了这么多人,辛苦了!哦,不耽误马帮的生意吗?还真让老夫过意不去!”
程思静道:“谢神医哪里话?不耽误!不耽误!我带了这些兄弟,主要是我们本来打算要及时赶回去救柳神医,但没想到方兄弟的病,居然有这么老火!”(注:老火,大理方言,程度副词,这里指“严重”的意思,有时也是反义词,比如:“你这人真是老火,让我咋个说你好呢?”)
谢无崖一听,道:“程大马锅头真是大好人呢,请受老夫一拜!”说着便曲腿跪地,要给程思静一个叩拜。
程思静立马来扶谢无崖,道:“谢神医,谢老前辈,使不得!这样会让晚辈折寿的,快起来!”
谢无崖道:“老夫这辈子,除了我师傅,只拜过几个皇帝,这一拜,你一定要接受!”
程思静无奈,道:“那好,程某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不过话得先说了,谢神医多次救过我马帮的兄弟,等你拜完了,我便也要好好的谢谢你!”
谢无崖道:“这!这如何使得?”
程思静道:“使得,使得!老前辈拜老前辈的,晚辈拜晚辈的,如何使不得?”
谢无崖道:“那好,老夫不拜,程大侠也不要拜了!”
程思静道:“这就对了,别搞得像外人似的!”
谢无崖道:“也好,大恩不言谢,程大侠以后有什么事,可要来找老夫!”
程思静道:“到时候只怕谢老前辈想躲都躲不了!”
两人一起笑了起来。柳雨燕却想到了别的事情,道:“哎,程叔叔,那些叔叔怎么不爱说话,是你不让他们说吗?”
众人又给逗乐了,程思静道:“对,是叔叔不让他们说!”
柳雨燕道:“为什么呢?难道他们不可以说话吗?”
程思静道:“平时可以,这里是医馆,有病人,我云南驿大马帮有规定,凡是进了医馆,众兄弟不能随便喧哗,今天是你让他们轻松了,你的可爱,让他们乐了好几次!”
柳雨燕不依不饶地追问道:“那胡叔叔不是说了许多?”
程思静道:“他是我点名来帮忙的,当然要说话,不然如何帮忙?”
柳雨燕道:“可程叔叔也太不会选人了,没见他帮什么忙,话倒是怪多!”
胡二道:“你?难道我没帮忙吗?”
柳雨燕道:“帮得少,说得多!”
程思静道:“你饶了他吧,是他一路把你背来的!”
柳雨燕道:“哦,谢谢胡叔叔!”
胡二道:“不客气!不客气!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柳雨燕道:“看不出来胡叔叔,还挺谦虚的!”
胡二道:“那是!好多人都这样说!”
程思静道:“你看,他又飘起来了,你再夸他,他就成神仙了!”
众人一起笑了起来。就在此时,方旭海醒了,程思静立马过去,道:“方兄弟,你终于醒了!”
方旭海还在懵懵懂懂的,就连问了几个问题,道:“我这是在哪里?我还活着吗?是你们救了我吗?”
程思静道:“别急,慢慢说,你现在,是在医馆里,是谢神医救了你,你很快就好了!”
方旭海觉得眼睛疼痛,模了模眼前的纱布,惊道:“我的眼睛!我的眼睛!”
程思静道:“你的眼睛只是受了点轻伤,有谢神医在,过一阵子,就会好的!”
方旭海道:“是真的吗?”
程思静道:“是真的!”
胡二道:“对,是真的!”
他的眼睛能不能治好,大家都清楚,谢无崖更是明白,但他也只能无奈地道:“是真的,过一阵子就好了!”
柳雨燕虽然是个孩童,但她也明白,道:“叔叔,是真的,不信你问这些叔叔!”
十多名赶马的汉子,听柳雨燕这样说,方旭海都还没有问,他们就已经纷纷撒谎,安慰道:“是,是真的!”“会好起来的!”……
方旭海道:“多谢!多谢!多谢大家了!”
谢无崖道:“你现在大病初愈,身子还虚,就不要多说话了!”
方旭海道:“多谢!多谢了!谢神医。”
谢无崖道:“不谢,你就多休息休息,不要说了!”
方旭海眉头一邹,突然想起什么来似的,道:“我想起来了,想起来了,我的眼睛是废了,你们就别安慰我了!”
程思静道:“这……,方兄弟,这是因为大伙怕你受不了这打击,才出此下策,对不起!”
胡二道:“是,是这样的!”
方旭海道:“大家就别为我当心了,我帮大当家的,做过了那么多的缺德事,这是报应,我能活下来,就是佛主宽恕我了!”
程思静道:“方兄弟,别这么说!”
方旭海道:“我闲暇时,爱到水目山去听大师们讲经,我知道什么是恶有恶报!”
柳雨燕道:“那你还做坏事?”
方旭海道:“五年前,我十二岁,那年我家那里发洪水,闹了饥荒,朝廷的救济粮又发不下来,村里的人死的死,走的走,我娘把仅有的一碗包麦饭给了我,(注:包麦,即玉米,大理部分地区的方言,也有的地方叫玉麦。)她自己吃树叶草根,后来她也走了,我也差点就被饿死了,是大当家的救了我,平日里又是驱寒问暖,我能不报答这恩情吗?”
程思静道:“那么方兄弟先是单亲,后是孤儿?”
方旭海道:“不错,我爹在我九岁那年就走了,听我娘说,他以前是杨干贞的手下,因为反对杨干贞弑君夺位,被人杀害了,后来我娘带着我逃到金沙江边住了下来,可天有不测风云,到我十二岁那年,连发暴雨,又是山洪,又是泥石流,江水也因此一夜间猛涨,山体还滑坡,把沿岸的村庄全都给毁了,就成这样了?”
程思静道:“哦,原来是这样,难怪卞不成作恶多端,却没有人出卖他,难道他也有过人之处?”
方旭海道:“不错,我们山寨里的兄弟,大多数都是他搭救过来的,还有几个就是他解救的街头小混混!”
胡二道:“那些小流氓,哪有人情味?难道也不会出卖他?”
方旭海道:“街头小混混主要分两种,有一种是一些不学无术,闲极无聊的公子哥或准公子哥;另一种就是,这年头造成的没办法的一些孤儿,大当家的只收留孤儿,这些孤儿在他的帮助下,重新找到了个家,自然是不会出卖他的,就是王锋那等人,也是不会出卖他的!”
胡二道:“不对吧,我怎么听起来,卞不成这个杀人魔头却成了好人?”
方旭海道:“不错,对于大家来说,他的确不是好人,但对我们这些兄弟来说,他就是再生父母,这个你们是不会明白的!”
柳雨燕道:“大坏蛋就是大坏蛋,哪来那么多的借口?”
谢无崖道:“燕儿,此事因素很多,不能这样简单的断定!”
柳雨燕道:“管它因素不因素?反正打坏蛋就是大坏蛋!”
程思静道:“哎,燕儿,你师叔公说得对,虽然我也不能完全苟同方兄弟的看法,但看事,还得从多角度看,算了,等你再长大些,就会明白了!”
柳雨燕道:“反正大坏蛋就是大坏蛋,只不过救外婆他们要紧,算了,我懒得和你们啰嗦!”话完,众人笑了,这女圭女圭,实在是太可爱了。
程思静道:“哦,方兄弟刚才说的,也是实话,这个我能想得通,他找的都是些无家可归的孩子,这些孩子还小,当然不懂事,又受了他的恩惠,当然是会向着他的,这正应了一句老话,‘跟好人,学好人,跟着尸娘跳假神’,可程某就是不明白,一个匪寨,至少也有一百多名喽啰,他只是单单去抢,如何能养活这么多孩子?”注:尸娘,云南方言,即巫婆的意思,“尸”字有(字)义,指古时候祭祀的时候,代死者受祭的人,因巫婆的“职业”因素,难免会代死者受祭,甚至是经常这样做,故而称为“尸娘”。随着时代的进步,在祭祀活动中,人们逐步走向了崇尚科学和文明的大道中来,因此,在祭祀活动中也就逐渐省去了这些带有封建迷信色彩的环节,故而有了“跟好人,学好人,跟着尸娘跳假神!”的说法,这是一句云南方言,常语;是一句教育人的话,意思是跟着什么样的人学,就成什么样的人,即“跟好学好,跟坏学坏”的意思,换句话,大致可以解释为“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的意思。
方旭海听了程思静说的这句“跟好人,学好人,跟着尸娘跳假神!”心底哪能会没有反应?从他的神情上看,先是有些不太高兴,接着,便又转成惭愧,最后,慢慢地转成了认同,敬意!接下来,他避开了这个话锋,直接回答后面的问题,道:“哦,是这样的,听说,那寨子原来是一个叫张刀疤子的地方,后来张刀疤子带人去劫欧阳天远的镖队,没想到欧阳天远反而把他给清了,但他们也找不到那地方了!”
胡二道:“卞不成知道那地方,难道他与张刀疤子有来往?”
方旭海道:“这倒不是,张刀疤子倒是也没几个人,留守的也就有十多个普通喽啰,当时我们大当家的不是正在逃难,虽然他神不知鬼不觉的从杨干贞的眼皮底下逃过了,但也不敢留在叶榆附近,开始也不敢去人多的地方,只能自己躲到山中隐居,刚好他就逃到了那里,先前又知道张刀疤子的事,一琢磨后,也就知道了那里是什么地方,于是他又做了一件伤天害理的事情,把那十多人都杀了,占了那地方!”
程思静道:“哦,这下我明白了,张刀疤子作案无数,见什么就抢什么?别人吃不饱饭,他倒是多余,一定留下了不少的粮食和财物,卞不成应该就利用这些起家!”
方旭海道:“这不是嘛,而且他还带动我们开荒,那地方别的不好种,包麦和洋芋倒是有些收成,但山寨的人越来越多,到现在,已经有五百多人,不够糊口,所以不得不做些伤天害理的事!”
谢无崖道:“难道这也是作恶的理由吗?卞不成完全可以不收揽那么多人,可见他的野心只是想东山再起,祸害江湖,难道他抢来的东西真的只是为了糊口吗?这怎么可能呢?而且你们非要作恶,才能解决一些问题吗?荒唐!无耻!”
胡二道:“不错!方老弟,你们被他利用了!”
方旭海道:“利用也好,真的对我们好也罢,反正没有他,就没有我们!”
胡二道:“看情况,方老弟是不会带我们去救人了!”
方旭海道:“不错,我是不会出卖大当家的!”
柳雨燕道:“那我师叔公同样也救过你,你难道就忘了吗?”
方旭海道:“你师叔公,那,这谢神医就是……?”
谢无崖道:“不错,老夫就是谢无崖,如果方老弟肯帮忙,老夫一定重谢!”
方旭海道:“这就不必了,我放了这女女圭女圭,已经是背叛了大当家的,我倒是不怕他惩罚,但也没脸回去了,以后我自己找个清静的地方过完下辈子,至于带路,我是不可能去的!”
柳雨燕道:“大坏蛋叔叔,你用箭射我,还说放过我?”
方旭海道:“大当家教的武功,我别的没学会,就学会了这拉弓射箭,我的箭法不敢说千发千中,但百发之内从无差错,我一弓可挽三百斤,我却一发也射不到你,只从你的马旁边射过,连力道也只用了三成,你说呢?”
柳雨燕道:“吹牛!”
方旭海道:“别看我现在,瞎了一只眼睛,照样百发百中!”谢无崖给方旭海包扎的时候,是从头顶斜着包扎下来的,所以,并没有遮到他的另一只眼睛。
柳雨燕道:“我不信!”
方旭海道:“不知程大侠能否借我一展你马帮里用的弓箭,我就射给这女圭女圭看看!”
程思静道:“你的弓箭倒是带来了,但你能行吗?”
方旭海道:“行,我就坐在床上,从窗里射出,若是一箭射不到院子里那假山顶部的那朵开得最艳的粉月季,我就不是方旭海!”
程思静道:“从这里到那里,至少有三十步,虽方兄弟大病初愈,但我相信!”
胡二道:“比我还小气,这不就是个孩子说的话,你还当真了?”
谢无崖道:“方老弟现在余毒未清,还得再服药半月才行,你现在不能动气,也不宜使力,以免毒气攻心!”
胡二道:“哎,我现在想起一个问题,想要请教谢神医!”
谢无崖道:“请教不敢当,说来听听,一起探讨!”
胡二道:“一般人疗毒,一般都是,先除去了毒暗器后,再逼去余毒,谢神医却反其道而行,这是为何?”
谢无崖道:“这是因为,老夫认为,凡是遇到此等病人,先找原解药最好,若找不到,就得先看看病理,比如,通过脉象(相),面色,心跳,排除的毒血以及中招的具体部位和施针后的反应等来判断,最后找到病因,也就是毒性,才能一次根除,当然刚中毒时例外,但这方老弟,已经过了好多时候,先去了那毒暗器,若无救的话,也没多大作用了,毒性早就起作用了,还有这暗器边上都已经是淤血,若是开始就取出了暗器,有可能会造成大出血或因此伤到其他部位,因此我才反其道而行,先从其他地方入手,排除一部风毒血!”
胡二道:“哦,原来如此,谢神医真是医术精湛!这种方法,普通的大夫,恐怕是连想都不敢想!”
谢无崖道:“这治病,因人而异,因病而异,也不能千篇一律,若是换一个同样的病人,病理上若略有所不同,我也不一定敢如此!”
程思静道:“那这方兄弟的余毒可以全部清除吗?”
谢无崖道:“那还得看他自己的造化,快则十天半月,慢则一月有余,但他最近千万不要动气,也不要使劲,还有这几天最好先吃些清淡的,切记大补,大伤过后,立即大补,未必是件好事!”
方旭海道:“哦,这是为何?”
谢无崖道:“大伤之后,身体虚弱,若是立即大补,就有可能像冬天的琉璃杯,热水一进,反而炸裂了,损有余而补不足也!”
程思静道:“这应该与我们刚从雪地上回来的时候,冰冷的手脚不能及时的放入热水中,是同样的道理!”
谢无崖道:“对,这个说法贴切,是这样的!”
柳雨燕却急道:“那方叔叔若是一下好不了,我们就不能去救外婆了吗?”
谢无崖道:“我本来就不对方兄弟抱多大希望,只是希望他不要去报信!”
方旭海道:“这个你们大可放心,你们也救了我,我不会去的,但你们自己能不能找到山寨,就看你们自己了!”
谢无崖道:“皇天不负有心人,只要有心,没有找不到的!”
柳雨燕道:“那我们什么时候走?”
谢无崖道:“等你师哥采药回来,大伙吃过晚饭以后,再去!”
说曹操,曹操到,谢无崖的徒弟刚好也回来了,刚进屋,谢无崖就把事情给他说了,又吩咐道:“松儿,这几天你就不要上山采药了,主要是照顾好方老弟和你小师妹,呆会晚饭过后,程大侠我们就连夜赶路去!”
松儿道:“是,师傅,你们可得小心哪!我现在就去做饭!”
谢无崖道:“不消了,今天到隔壁杨大娘的馆子里叫几个菜就是!”
松儿道:“是,师傅,我这就去!”
方旭海突然想到王锋,道:“程大侠,王锋呢?你饶过他了吗?”
程思静道:“不瞒方兄弟,天意弄人呢,我是想救他,可他刚到这里就已经去掉了,现在已经被我的兄弟抬去义庄了!”
方旭海知道王锋的结局,难过是自然的了,毕竟多年的兄弟,那么他是因为多年的情义而拉下脸呢?还是想到王锋的过余而就此不去责怪任何人了呢?谢无崖等人找到柳扶风了吗?柳紫霞和六怪救出柳扶风了吗?请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