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思静等人回到马帮,蜀中六怪等人已经在客堂等候,双方互相介绍新面孔,不在话下。柳紫霞爱女心切,问起柳雨燕的情况,谢无崖道:“霞儿,小燕儿现在已经无恙,只需再调理些时日,方可复原。”柳紫霞大喜。随后,张小五将半路巧遇柳紫霞和截获三名喽啰的事情简单的对程思静等人说了,程思静大喜。
程思静命手下,安排了曾如耗这个“特殊的客人”后,便与众人商议救柳扶风一事,程思静道:“见到柳姑娘已无事,程某非常高兴,但却更担心了,如今的卞不成,已经是惊弓之鸟,柳姑娘的月兑险,既是好事,却也未必是好事。”
谢无崖道:“程大侠说得不错,卞不成最担心的就是霞儿将他还没有死的事情说出去,难免会狗急跳墙,小师妹的处境不妙呀。”
汪雅竹道:“这个,小生早就已经想到了,因此我们也是天黑之后,才到的马帮,而且连马帮里哩兄弟,我们都没有说实话。”
程思静道:“汪怪兄做事就是周到,如此太好了,不过柳神医身处贼窝一时,就多一分的危险,所以我们还得想个万全之策才行。”
谢无崖道:“小师妹倒也还有些江湖经验,老夫最担心的是精灵那孩子。”
胡二道:“谢神医说得有理,就算柳神医有本事逃得出来,可那女圭女圭不行,卞不成一定会用那女圭女圭来威胁柳神医,柳神医又怎能丢下他不管呢?”
程思静一听笑了,道:“这个我倒是不担心,因为精灵现在安全着呢。”
胡二道:“师傅,你说的是什么道理,把我给弄糊涂了。”
张小五指着正趴在柳紫霞肩上的猴子道:“程大侠说哩是,喏,这就是柳精灵。”
柳紫霞道:“不错,他就是精灵。”
胡二道:“啊,这是怎么回事?燕儿不是说精灵是他兄弟,怎么会?唉,我这小师妹,也真是的。”
听他这样一说,大伙都笑了。
谢无崖却与胡二不同,他边抹胡子,边笑道:“哦,原来这就是燕儿和程大侠之间的秘密,这孩子,怪心细的,连这都想到了。”
胡二道:“小师妹这娃仂,也真是的,连我都让他骗了。”
程思静道:“谢神医说得不错,这就是那个秘密,燕儿怕我们因为精灵是只猴子,忽略了他,这才和程某定下了这个秘密的协定,这女圭女圭怪可爱的。”
胡二道:“哎,真是个女圭女圭,早点说也不会让人多担这份心了,你说这猴子,哪里是生人能轻易抓得到的,不一早就跑了,再说这也不过就只是只猴子而已。”
王怜松道:“哎,胡二兄,你可不能小看了这只猴子,若不是它,我们还真不能抓到那姓曾哩。”
胡二道:“哦,这怎么可能,难道这猴子还会武功不成?”
谢无崖抹了抹胡子道:“哎,这个老夫相信,霞儿这孩子,从小就喜欢小动物,他养的小猫小狗,都比别人的听话,一定是精灵发现的贼人,对吧?霞儿。”
柳紫霞道:“不错,还是二师伯了解霞儿。”
胡二道:“哎,柳姑娘,你们母女倒是奇怪了,似乎都喜欢忽略了段神医,你管谢神医叫二师伯,我那小师妹呢,开始管他叫师伯公,可后来又改叫师叔公了。”
柳紫霞道:“这是我的家事,请胡大侠无需操心。”
程思静道:“胡二,别胡说八道,你看你,满口没句像样的,这不是你该说的,知道不?”
胡二道:“师傅,徒儿不就是好奇嘛。”
张小五道:“师傅?徒儿?”
程思静道:“不错,这胡小子,主动要求给我提三年罐子,你说这便宜程某能不要吗?”
听程思静这样一说,见证了程思静收徒弟的人,全都笑了。
杨十三道:“江湖中人都知道,程大侠不收徒弟,但教兄弟武功的时候却一点都不马虎,这是啥子回事?”
李胜万道:“可能这就是程兄哩人格魅力吧?”
方赢千道:“对头,我也是这样想哩。”
胡二道:“这有什么奇怪的,不就是拜个师傅吗?”
柳紫霞道:“刚才胡兄弟,一天提到的小师妹,莫非……”
谢无崖道:“不错,程大侠已经收燕儿为徒弟了。”
柳紫霞大喜,道:“哦,这是真的吗?真是燕儿的好福气,程大侠能破例收小女为徒,小女子感激不尽,相信拙夫在九泉之下,一定也非常高兴。”
胡二道:“听见了吗?连柳姑娘都这么说了,拜我师傅为师傅,那是福气,还大惊小怪的?”
云南驿大马帮中在场的兄弟们一听,除了与程思静一道回来的那几名外,三十多名壮汉俊伙,无论年长年幼,不约而同,齐刷刷的一道双腿跪了,都想拜程思静为师,这不是为难这位不爱收徒弟的程大侠吗?
如此场面,程思静目瞪口呆,一时不知说什么为好,不收,心底却也哪能不震撼,不感动,收了,这次破例是小,又当如何向在回春堂时,没拜成师的数位兄弟解释呢?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谢无崖,蜀中六怪和柳紫霞在旁边看了,皆无不震撼,无不瞪目张口。在叶榆拜不成师的几名汉子,见程思静一时没有表态,你看看我,我瞧瞧你,也陆续跪下了,程思静更是为难,面对兄弟们的恳求,六怪和柳紫霞的凑和,平时沉着冷静的程思静一时茫然不知所措,口中为难的说道:“这个……这个嘛……啊……这个……”
胡二道:“诺?刚才还笑话我,看,这下不是全给我师傅提罐子来了。”
谢无崖看得出程思静的为难,抹了抹胡子,却反而道:“哦,看来李大侠说得不错,这程大侠的人格魅力还真不小,老夫佩服,佩服!”
程思静道:“谢神医,你……!”
谢无崖道:“程大侠在短短一日之内,就能收下这么多弟子,实在是可喜可贺!”
程思静道:“谢神医,怎么你也……?”
谢无崖道:“对于胡大侠而言,不但一下多了这么多师兄师弟,好不热闹,而且日后也可以少些操劳,也实在可喜可贺!”
汪雅竹听后,微微一笑,却也没有说什么。王怜松看了胡二一眼,心里闷笑。
胡二道:“那是,那是,哎,不对,谢神医,你这不是在骂晚辈吗?”
张小五道:“这徒儿给师傅提罐子,那是很正常哩事,胡大侠,不是我说你,愣个懒。”
李胜万道:“对头,我徒儿说哩是,哎不,你哪天给为师提过罐子了?”
张小五道:“那是因为师傅你老人家仁慈,不然我们叫啥子‘六怪’嘛?”
李胜万道:“你说话怎么为师就听不出个道理?都是以前把你给惯的,从明天起,开始提。”
张小五猛然眼睛一大睁,舌头一伸,道:“啊……!”
胡二笑了,道:“呵呵,张怪兄还说我,看来你也与我一样。”
众人都笑了。
方赢千道:“我倒是没的养罐子哩习惯,看来得便宜我这徒弟了。不过这打洗脚水的事,还是不能免哩”
杨十三道:“师傅,这水,我哪天不给你打了。”
方赢千道:“那是,那是,我这徒儿就是乖,但为师以后要你做得更好。”
杨十三道:“那是。”
谢无崖道:“六位怪侠真有趣,不过下面老夫要给大家讲的故事更有趣,知道这胡大侠是如何自己要求给程大侠提的罐子的吗?”
他这样一说,把那些知情的人都又给逗乐了一遍,这跪着拜师的人中,有一名面色白净的伙子,好奇的道:“哦,请谢神医指教,看来这胡兄弟还真有一套,我得向他学习学习,好求师傅收下我等。”
其他拜师者不约而同地道:“对。”
谢无崖道:“大家别急,指教不敢当,这里边有的大侠是知道的,不过还得让老夫把故事讲了,大家就明白了。”紧接着,在那些不知情的拜师者的要求下,谢无崖把胡二拜程思静为师的过程,给大家讲了。他一边讲,大家便是一边笑。
谢无崖刚讲完,沉思静接过话来,道:“现在,兄弟们还拜师吗?”
这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好先表态,程思静自然也不好再问,汪雅竹看此情景,眼睛一转,微微一笑,抹了抹胡子,慢斯条理地道:“既然诸位大侠没有表态,小生想一定都已经依了程大侠了,我看大家都是义气为先哩好兄弟,哪能忍心为难程大侠呢?我看眼下最要紧哩事,就是先商量商量如何去救柳神医,此事刻不容缓,大家觉得小生说哩,对不?”这汪雅竹,本来年纪不算大,自从收了徒弟后,却留起了胡子,虽还不是十分的长,却也勉强能够抹得着了。
听汪雅竹这样说来,众人皆微微点头,却依然没有人开口说话,程思静是个心细的人,他想:此时倒是一个大好的机会,可以压住大伙的口,……唉,不行,这样岂不是会伤了兄弟们的心?王怜松看得出程思静的为难,也猜得到程思静的心思,当然同样也明白大伙的为难,于是道:“我师傅说哩对头,我看大伙就不要为难程大侠了,再说眼下最重要哩事情,还真是先救出柳神医,要得不?”
杨十三性子急,道:“你们这是搞啥子哟,不就是一句话嘛,我看各位大侠,又是点头,又是赞同,可是又不说话,是搞啥子名堂嘛?”
“汪先生说得对,可大马锅头还没让我们起来呀。”垛手罗椿道。
程思静道:“罗椿,你给是……?哦,大家快起来吧!”
“是,”大伙同声道,随后各自起来。
程思静道:“各位兄弟,眼下最重要的就是,如何把柳神医救出来,至于拜师的事,程某保证,武功方面,程某一定与大家一起学习,不过程某还是在叶榆的那句话,只有兄弟之间,才能畅所欲言,而师徒却大不一样,程某能结识各位肝胆相照的好兄弟,是程某平生最值得骄傲的事情。胡二,你给我听好了,这些都是你的长辈,以后你该怎么办,就不用为师说了吧?”
胡二道:“啊,师傅,这……”
程思静道:“这什么,还不快给各位叔伯请安?”
胡二道:“年纪比我小的,也是这般吗?”
程思静道:“那当然。”
胡二道:“原来都是兄弟,现在我却成为晚辈去了,这不是多少有些别扭,还要请安,唉!不过师命不能违?这……”
谢无崖道:“哦,老夫是这样想的,这请安的事,以后多的是机会,既然胡大侠一时也很难改过口来,不如今日暂且先免了,不知程大侠和各位的意思……?”
程思静道:“既然谢神医帮你说情,那就先饶了你。”
胡二有气无力地道:“是,师傅!”
众人听程思静与胡二的对话,皆忍不住笑了起来。胡二急了,道:“有什么好笑的,不就是叫声叔伯吗?各位叔伯,小侄有礼了!”
胡二这样一说,大伙越发忍俊不禁,放声大笑。罗椿调侃胡二道:“真乖,真乖,免礼!免礼!”
胡二道:“师傅你看,这罗椿……”
程思静道:“罗椿,你就不要逗他了,饶了他吧!”
众人又是一片笑声。谢无涯抹了抹胡子道:“程大侠,以小生看,江湖中人,无需计较许多,以后还是各叫各的吧,胡二以后管你叫师傅,而对其他大侠,还是照旧吧,小生随口说说,不知……”
程思静道:“也罢,各位兄弟的意思呢?”
罗椿道:“大马锅头,这可不行,你看我这刚当上叔叔,瘾都还没过,这不……”
程思静道:“这不什么,你看看你,才豆大的人,就想要当叔叔,我看以后,就照谢神医说的办,各位兄弟也就饶了胡二吧,不过,胡二,你得自己下去与众兄弟们商量,他们若不同意,那为师也没有办法。”
胡二道:“啊,师傅,你就不能把我说句话吗?这也太麻烦了吧?”
程思静道:“我看你笨的,你若怕麻烦,那为师也就真没办法了。”紧接着,程思静大声道:“年纪比胡二小的兄弟,我看你们就不要为难胡二了,至于年纪比他大的,你们自己看着办吧!言归正传,江湖中人应当以狭义为先,现在最主要的事,就是先把柳神医救出来。”
胡二道:“师傅说得极是,可要救出柳神医,就得先找到卞不成的贼窝,可如何才能找到呢?”
程思静道:“不错,这一天下来,你就这句话说在理上,这个无需担心,为师自有妙计。”
柳紫霞道:“可谁能给我们引路呢?”
谢无崖道:“这个无妨,那姓曾的喽啰不是还在大马帮里吗?”
柳紫霞道:“我看不成,那个泼皮,我看他可以出卖任何人,但我觉得,他如何也不会出卖卞不成的。”
汪雅竹道:“不错,我们好说歹说,一天下来也毫无进展,除非……”
胡二道:“除非毒打他一顿或是给他些好处,对吗?”
汪雅竹道:“胡大侠说哩不错,可我们岂能用这些下三滥哩手段呢?”
程思静道:“胡二,你看看你,就你想得出来这些馊主意,丢不丢人?”
汪雅竹道:“程大侠无需责骂胡大侠,其实小生也这样想过,只是不到万不得已,用之不妥呀。”
王怜松道:“对头,那姓曾的固然不是啥子好东西,但毕竟我等人多,传出去难免……”
柳紫霞救母心急,道:“这有什么,难道卞不成抓我娘亲的时候,不也正是人多欺负人少吗?”
谢无崖看看柳紫霞,道:“霞儿说得也有些道理,对付奸诈之人,有时也少不了用以毒攻毒的法子,不过……”他说到这里,又分别看了看程思静和六怪等人,接着道:“不过,我们毕竟不是普通人,与那些匪徒不同。”
杨十三急了,道:“你们就是当心这个,当心那个哩,怕啥子?像曾如耗这等人,唯一的办法就是打,他要敢不说,就打到他说为止。”
方赢千道:“我徒儿说哩不错,再说这泼皮也不是啥子好东西,人们自有定论,怕啥子?”
汪雅竹道:“师兄,不到万不得已,最好先不要动粗,我们先给他些好处,也许能行。”
杨十三道:“汪师叔也太斯文了,像姓曾的这等小人,不但不允许教训,还要给他好处,难道还要求他不成?”
李胜万道:“我支持杨贤侄哩说法,刚才谢神医说哩不错,对付这等小人,就应该以毒攻毒。”
张小五道:“若是给他好处,那啥子好处能感化他呢?如果硬来,他要是打死不说呢?你们别忘了,这曾如耗不是笨蛋,他也知道,我们不可能要他哩性命,也不能要,至少在找到柳神医以前,我们再以毒攻毒,也不能要了他哩命。”
柳紫霞道:“不错,白天我急着要杀他时,他似乎一点都不急,他连死都不怕,难道还怕打吗?”
李胜万道:“柳姑娘有所不知,这人就算不怕死,但却也怕折磨,毕竟人不是铁打的。”
柳紫霞虽然救母心切,听了李胜万的话,却也大大的吃了一惊,心中暗自想到:这李胜万果然毒辣,难怪江湖上称他为“毒无活!”
不光只是柳紫霞如此想,就连程思静,久经江湖风雨,他也暗自吃了一惊,心想:这“毒无活”,虽然也处处行侠仗义,却也是这般毒辣,“毒怪侠”的称呼真是贴切。
谢无崖虽以前也听过六怪的名头,但毕竟今日才能算是与其新识,更是惊呆了,心想:这江湖上的事,真是让人不明白,像李胜万这般毒辣的人,居然还称个“侠”字,难道他当真只是惩恶时才这般吗?看来我以后得小心些才是。
汪雅竹道:“李师兄说哩,也有些道理,但这样做……”
方赢千道:“三弟无需担心,对付敌人,就必须无情面。”
汪雅竹道:“可是这样,江湖上难免有人……”
谢无崖一听,暗自思索:原来这汪雅竹只是在乎名声,这三人同出一师,又有八拜之情,如此也是正常,若非师妹有难,我绝不与之多来少去。口里却道:“几位怪侠,各说均有理,不过老夫估计程大侠心中定有妙计,所以方才……”
程思静道:“不错,程某开始就有了想法,不过俗话说得好,滴水成河,逗毛成雀,总得先听听诸位的意见,程某想,对于曾如耗,无需威逼,也无需利诱,便能成事。”
谢无崖道:“不知程大侠有何妙计?”
柳紫霞急道:“是呀,程大侠,有何妙计?”
程思静道:“程某也算见识过卞不成的手下,威逼的话,就算曾如耗愿意帮忙,很有可能帮的是倒忙,利诱的话,他未必会说真话,也许还会给我们带来更多麻烦。”
李胜万道:“难道程大侠的意思是把两者结合?”
程思静微微一笑,道:“六位怪兄的看法甚好,但这只能是在实在没有办法的时候再用的办法,如今不是没有其他办法,还请诸位一起商议,指教。”
杨十三道:“哎,这就奇怪了,难道还有其他的法子吗?”
胡二道:“我师傅是何等人物,怎么会没有其他办法?你们那些法子只有怪人才想得出来。”
程思静道:“胡二,不得无礼。”
胡二道:“是,师傅。”
这蜀中六怪,虽然平日里时常钟爱于一个“怪”字,但此时听胡二说话,那脸色却又都不觉地暗淡了几分,刚才还是阳光满面,现在却一下子就多了几分阴云。杨十三性子最急,不客气的直接问道:“胡二,你这话是啥子意思?莫非是看不起我蜀中六怪吗?”
胡二道:“看不起,不敢当,不过我只是相信我师傅。”
汪雅竹道:“连胡大侠都这般有才,看来我们六怪是要金盆洗手,退出江湖了噻。”
王怜松道:“就是,连程大侠都只说商议,你小子算个啥子?难道你比你师傅还厉害,真是可喜可贺,看来程大侠也可以退养了,你看这不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嘛?”
众人皆听得出王怜松的话外之意,却也都不好多言,柳紫霞想:他们都是来帮我,如今这般状况,万一他们此时翻了脸,那该如何是好?但,还真是不好劝解,可不劝又不行。最终硬着头皮,正要开口,谢无崖却给她使了一个眼神,又看了一眼程思静,柳紫霞会意,刚动唇角,又止住了。紧接着,谢无崖抹了抹胡子,道:“各位大侠,你们都是为了我小师妹的事情而操心,老夫非常感激,但老夫还有一个请求,请各位大侠再给老夫一个薄面,都退一步,如何,不然老夫如何过意得去?”
汪雅竹道:“行侠仗义乃是我蜀中六怪的分内之事,谢神医无需多虑。”
谢无崖出面劝解,本来就是无奈之举,汪雅竹如此说来,会听话的谢无崖越发无奈了,心里不是一般滋味。柳紫霞在一旁听了,自然也不是滋味,可他们却都只能无奈!
程思静是个精细的人,岂能不会听话?心里自然也不好受,但他自然也明白,这事毕竟是自己的徒弟先说错了话,道:“胡二,你看看,你怎么说话的,真是个大抛竿,你来看你有多半边?现在救人要紧,懒得理你,以后慢慢的再教训你。”
胡二也意识到了自己说错了话,不敢作声。程思静道:“真是不好意思,都是程某教徒不严,六位都是侠义之人,心胸宽广,相信不会放在心上。”紧接着又再次骂胡二道:“你等着,现在为师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到时候有你好看的。”
汪雅竹道:“小生怎敢怪罪程大侠,只是你这徒弟,也得该管管了。”
程思静道:“那是,那是,还请六位怪兄海涵。”
王怜松道:“我等哪里敢怪罪程大侠,只是这胡老弟说话也太那个了,一时转不过弯来而已。”
张小五道:“其实也没什么,这胡兄弟是程大侠的徒弟,也就是我们的好兄弟,这兄弟间小吵小闹,那是正常。”
眼看这件事就要平息了,可张小五的师傅李胜万却与其徒弟的想法大有不同,道:“我徒儿说得对,但这胡二也太不像话了,别人若是不知道,还以为程大侠教徒无方,既然程大侠已经先骂了徒弟,我们总算有些放心了。”
方赢千接话道:“看来,程大侠还得多多管教管教,我们才能对胡贤侄放心得下。”
程思静自然心里不是滋味,可却也只能道:“那是,那是,程某的徒弟不会说话,做为师傅,程某自当教,请几位不要放在心上,程某一定严加管教。”
杨十三性子急,说话直,道:“难道程大侠还不明白吗?像我这样的直道人也听懂了,我师傅他们的意思就是,你必须现在就得好好的教训教训胡二这小子。”
程思静道:“杨大侠多虑了,你师傅与程某说话,那是师傅与师傅的对话,至于程某如何教徒弟,什么时候教,那是程某自己的事情,三位怪兄你们觉得呢?”
李胜万兄弟三人面对程思静的反问,心中当然也不是一般的滋味,李胜万赶紧道:“那是,那是。”紧接着骂自己徒弟道:“徒儿,就你多嘴,你会不会说话,要是不会哩话,你也先学学你两个师兄弟嘛。”
程思静道:“没得事,没得事,现在还是先商量商量如何救柳神医吧。”
李胜万赶紧接话道:“对头,不知道程大侠有何妙计?”
程思静道:“曾如耗此时最关心的事情是什么?”
柳紫霞道:“当然是如何逃走。”
程思静道:“不错,人在这个时候,一般都想这个问题,而此人又是个好大喜功的狂徒,他一定急着回去把我等参与了此事的事告诉卞不成。”
汪雅竹道:“程大侠哩意思是要给他一个逃走的机会,而且还要做得像,然后派人跟踪他。”
程思静道:“不错,刚才,看守他的兄弟,一人是垛手高亮,一人是家丁罗明,这两人办事认真,武功也有些成就,那喽啰是如何也跑不了的,越是跑不了,他就越想逃。只要此时,我在换上两个兄弟上去,到了半夜,就让他中计。”
谢无崖道:“计谋倒是好,可换上去的人,必需要装得像才行。”
程思静道:“这个不妨,程某这里正有这样的人才,胡二,你去安排,把庄洋和花绍换上,夜里枯燥,再给他们准备些点心,别忘了给他们添上一大坛子酒。”
谢无崖抹了抹胡子,道:“人尽其才,物尽其用,程大侠真是高明呢?”
程思静道:“不怕几位笑话,庄洋和花绍是我帮里最不成器的两个家伙,平日里就好喝酒划拳,经常醉死梦生,不过这件事情,要他们办,却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汪雅竹道:“古人说哩好噻,‘天生我才必有用’,没想到这样哩人,也有可用之处。”话音刚落,众人皆笑。
果然,庄、花二人换去看守曾如耗,虽不是十分的明白大马锅头如今为何与往常不同,把此事交与他们来办,但能得到大马锅头的看重,开始也不敢马虎,只是吃了些点心,那酒却也不敢沾,可三更刚刚过后,这夜深沉的寂寞,又是初秋时节,而今夜又是一个不晴之夜,屋外已经狂风呼起,就算那秋雨不来,这人的口鼻也已经在吞云吐雾了!约莫又过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花邵终于熬不住了,道:“哎,兄弟,这天冷得难受哪,你我兄弟二人替换着,去添些衣服,如何?”
庄洋道:“我们刚进帮里不久,又不曾立得一功半劳,来报答大马锅头的收留之恩,如今大马锅头把此事交与你我兄弟来办,不可大意呀!”
花邵道:“兄弟说得是,这也冷得太难受了,你人胖,还耐得住冷,可我不行哪!”
庄洋打了一个喷嚏,道:“也罢,兄弟,你先去添了,我再去,添好就来,不可耽搁。”
花邵道:“兄弟说的是什么话,你我兄弟,难道我还不知道你也冷着吗?”
庄洋道:“兄弟,说的是什么话?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事关重大,得谨慎些才是。”
这两人按计划添了衣服,这寒气才略减了些,约莫又过了半个时辰,这天气越发冷了,窗外银光皑皑,仿佛又把黑夜拉回了白昼,把屋内都照亮了半边,这云南驿一带,气候温和,下雪更是几十年难遇,而现下的窗外,已经是鹅毛纷纷而下,这两人如何耐得这般清冷?庄洋推窗一看,这地上,树上屋顶上全都已经盖上了厚厚的白棉被,抖淋磕战的欣喜地叫道:“兄弟,太好了!太好了!快来看,下雪了!下雪了!”
花邵道:“知道了,这么冷,还有心情看雪,还是快去弄些碳火来,暖和暖和吧。”
庄洋道:“那好,我守着,你去找些炭火来。”
花邵道:“好吧,你可得看牢了。”他脚刚跨出门去,一阵寒风泼来,更是透骨,花邵回头瞅了庄洋一眼,慢慢地将腿收了回来,道:“太冷了,这能出去吗?”
庄洋道:“勤脚快手懒眼睛,忍一忍就过去了,还不快去,记着把门拉上。”
花邵道:“也好,你可得守牢了。”
庄洋道:“此贼已经点过了穴道,放心吧!”
花邵又一次迈出脚去,刚走出门几步,又是一阵风迎面泼来,他畏缩着身体返模了回来,道:“还是不去了,这外边也太冷了。”
庄洋道:“兄弟,不是我说你,你也太懒了,不就是有一点冷吗?”
曾如耗全身被点了穴道,已是动弹不得,更是越发冷得难耐,鼻门前两条白蛇都已经爬出来了,冰凉冰凉的,又是瘙痒,却又动掸不得,骂道:“你两个该死的龌龊鬼,要出便出,不出就把门关上,女乃女乃的,难道你们是狗变的吗?”
花邵顺手带上了门,上去就给他一巴掌,骂道:“他妈的,你鬼喊嘶辣叫的,叫个鸟,吵得老子心烦。”接着又是一巴掌。
曾如耗怒了,骂道:“女乃女乃的,老子今天算是中邪了,遇到你两个龌龊的邋遢鬼,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花邵又给了他一耳光,接着笑道:“你也算虎吗?”接着对庄洋笑道:“兄弟,他说他是虎!”
庄洋道:“笑话,即使我们是犬,他也算不得是虎,真是笑死人了,不知天高地厚的土贼。”
花邵道:“对,兄弟,就算……,唉!不对呀,兄弟,你怎么把我们说成了狗呢?”
曾如耗听到庄洋的话,本来只是偷笑,现在又听花邵把话说穿了,便是忍俊不禁,笑出声来。
庄洋怒了,上去举起巴掌,正要打,却又突然止住了,道:“算了,既然大马锅头仁慈,连捆都免了,只是点了你的穴道,我也得效仿效仿他,就先饶过你这条肮脏的赖皮狗。”
花邵道:“就是,若不是我家大马锅头仁慈,我们得效仿效仿他,今天非宰了你不可,反正你的小命也不长了,还怕脏了我们的手。”
曾如耗被骂,不怒,反而笑了,道:“就你们这等鼠辈,也敢与程思静比,想不到程家大马帮名声赫赫,里边也有你们这等粪草。”
花邵道:“你敢骂老子,看你骂的!”上去又是一记耳光。
曾如耗怒道:“小杂种,你給老子记住了,老子今天背时,虎落平阳被犬欺,若是你大马帮奈何不得老子,你们等着瞧。”
花邵一听,鬼火绿了,冲上去又是几巴掌,骂道:“土贼,他妈的,你现在连狗都不如,还敢骂老子。”接着将手掌一捏,举着拳头便要打。庄洋赶紧拉住了他,道:“兄弟,你又何必与这只狗计较呢?传出去难免叫人家笑话我大马帮欺负狗。还‘虎落平阳被犬欺,’真是笑话,我看你是掉毛的大象不如鼠。”
花邵道:“对,掉毛的大象不如鼠,哎不,兄弟,你这话说得不对呀,应该是‘掉毛的凤凰不如鸡’呀,可他也不是凤凰,我们也不是鸡呀,对吧?”
他们这样一说,曾如耗再次忍俊不禁,笑出声来。
花邵道:“有什么好笑的,我看你笑!”上去又是一巴掌。
庄洋道:“算了,兄弟,你和这等人计较些什么?”
花邵道:“算了,懒得和他计较,哎,兄弟,刚才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庄洋道:“什么问题,我怎么不记得?”
花邵道:“兄弟,你就别装了,刚才你说……”
他话未说完,庄洋插话道:“哦,是那个问题吗?是我口误,行了吧?不说这个了,你还是先去拿点炭火来暖和暖和吧?”
花邵道:“那好吧。”接着他再次推门,可腿刚伸了出去,一阵风便迎面灌了进来,他赶紧缩了回来,把门用腿带上。道:“哎,兄第,我看还是算了,这外边实在不是人能出去的。”
庄洋道:“兄弟,不是我说你,做事怎么如此没有干劲呢?还不快去?”
花邵笑了笑,道:“我是没有干劲,哎,兄弟,我说,你怎么不去呢?”
庄洋道:“得了,得了,我去,我去,懒得和你争。”说罢,他推门出去,可刚走出了几步,打了一个寒颤,又缩了回来,道:“唉,兄弟,确实很冷,算了,还是不去了。”
花邵道:“那怎么办,我两兄弟难道要忍着这寒冷到天亮吗?”
庄洋道:“兄弟,这找炭火的主意可是你出的,你说呢?”
花邵道:“哎,兄弟,你这话是如何说的,好像这找来了炭火,只是我一个人享受似的,唉,算了,我们都别去了,那就随便吃口酒暖暖身子吧?”
庄洋道:“这怎么可以呢,我可不想酒后误事。”
花邵道:“兄弟,你不吃就算了,我可是抵不住了,先吃上一口再说。”紧接着,他直接提起酒罐子,开了封,连盅子都免了,将酒罐子凑到嘴边,直接就是咕噜一大口。喝罢,倒吸了口气,道:“好酒哪,好味道。”接着不自觉得又是一大口。
花邵开封的时候,那酒的香气就已经扑了出来,庄洋是个痴酒之徒,此时,他就已经按耐不住了,可他还是倒咽了一口唾液,忍住了,可现下又听到花邵的一句:“好酒,好味道,”他哪能不动心,却又不好意思来喝。
花邵又喝了一大口,接着道:“好酒,真暖和。”
庄洋这下可真的忍不住了,小声地道:“兄弟,真的暖和吗?”
花邵道:“兄弟,我说你就别装了,难道你不是喝酒人吗?”
庄洋道:“哦,也是,能给我也吃上一小口,暖和暖和吗?”
花邵将酒放回桌上,道:“要吃就吃,懒得说你。”
庄洋道:“也是,也是,我就先吃上一小杯,热热身子。”紧接着,他斯文地倒了一杯酒,却一口就喝下了,也道一声:“好酒,果然是好酒,一杯不成,热不了身,我在吃上一小口。”
花邵道:“装什么样,你每次都这样,可每次都不是与我一样,烂醉如泥?不如我们放开喝吧,再划划拳,也就不冷了,如何?”
庄洋道:“好倒是好,可这人跑了怎么办?”
花邵道:“不防,不是已经点了穴道了吗?大马锅头点的穴道,没那么容易冲得开。”
庄洋道:“不妥,还是先把他绑了再说。”
花邵道:“也好,可这没有绳索呀。”
庄洋道:“找找,找找。”
两人在屋内看了半天,还当真没有找到,却又都不肯出门去找。最后,花邵道:“我看,还是在点上一遍穴道,加固加固,应该跑不了。”
庄洋道:“也好。”
这两人又给曾如耗点了一遍穴道,开始放手大喝,酒性到了五七分的时候,花邵道:“兄弟……弟,你看……看我……看我这办法如何?这人……人不是……不是没……没跑掉吗?”
庄洋道:“相当好……相当好,这吃酒划拳可以暖身子,但……但这……这最妙的是……是这土贼怎么也沾不着咱们兄弟……兄弟的……的半点光,若是烤火……烤火,他也热……热和了,反倒有……有力气了。”
曾如耗听这二人说话,心中暗笑,想:本来至少也要再半个时辰的时间,这穴道才会自动解开,但这两个草包,把我穴道解了也不知道,还说加固,只要他们醉翻了,我不就可以安全的走了吗?
庄、花二人虽是痴酒狂徒,但不知这酒太猛,还是他们酒量不好,又过了一会,已经是四更半天,这酒还剩下小半罐,这两人吐也吐过了,晕也晕过了,现下已经是没有半点气力了,趴倒在桌上,昏昏睡去了。曾如耗见时机成熟,却又不敢大意,他先是轻轻地动了动,然后又走到那两人跟前看了看,最后冷笑一声,小心地拿起酒罐,喝了一口酒,轻轻地推开了门,出门去了。到了门外,看看天,独自低声笑道:“天助我也,若不是这场雪,我也许还走不成!”
曾如耗刚走不远,两名大汉偷偷跟踪去了,这天寒地冻,曾如耗逃跑能成功吗?换句话说,这茫茫皑雪,这两名大汉能跟踪成功吗?假若跟踪成功,程思静又如何带众人去救柳扶风呢?请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