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宗棠曾在亲家公陶澍任职的两江总督府谋过差对官场并非一无所知更怀揣了一肚子江南江北奇闻异事今日又因有所为而来又暗地里生了同名满湘乡的曾国藩一较高下的意思落座便滔滔不绝一通神聊。曾国藩也将朝中一些有味的故事拣了一些说说。二人谈得甚是投机。
“三个月前我住在长沙听闻长毛已在邻省坐大江忠源奉钦差大人赛尚阿的诏令已带一支咱湖南义勇出师广西剿匪去了!”左宗棠有意将话题扯到战事并激起曾国藩的好胜之心“亏得赛中堂居间调度更兼一班文臣武将出谋画策江大人率楚勇拼死抵抗终可止祸患于境外当保我湖南几百万生灵免遭蹂躏。山人常想江大人不过是文弱官方招牌猛男四菜一躺上传
书生一个后补来的知县何来如此胆识魅力?从江忠源身上我看到湖南士子的气概真心佩服不已!山人以为——倘使曾大爷能弃文从武拉起民间武装保境安民将来定当在官场和皇帝眼里占尽风光荣宠!”
这几句话说得曾国藩心里酸溜溜的他强作笑容说:“湖南士人为学向来重经世致用大都懂些军事、舆地、医农之学不比那些光会寻章摘句的腐儒。”
“大爷是湖南士人的榜样想大爷在这些方面更为出类拔萃。”
曾国藩颇难为情地一笑说:“鄙人虽亦涉猎过兵医之类但究竟不甚深透。江忠源乃人中之杰鄙人不能与其相比。”
左宗棠笑道:“大爷过谦了。想大爷署兵部左堂时慨然上书皇上谈天下兵饷之道是何等地鞭辟入里、激昂慷慨;举江忠源等人为当今将才又是何等地慧眼独具识人于微。依山人之见江忠源虽属人杰但只供人驱使而已唯曾爷才真是领袖群伦的真正舵手。”
“先生言重了。不过国藩倒也不愿碌碌此生倘若长毛继续作恶下去只要朝廷一声令下国藩亦可带兵遣将卫护湘乡安泰!”
说到这里曾国藩的三角眼中两颗榛色眸子分外光亮。
左宗棠有意将曾国藩谛视良久问:“湖南平安那天下呢?不知曾爷将天下置于何地?”
曾国藩感到奇怪问:“先生为何有此一问?”
左宗棠道:“今日视见大爷时见大爷眉目平和有一股雍容大方、文人雅士的风度。适才与大你偶谈兵事便见大爷眉目之间出现一股威严峻厉、肃杀凛冽之气。当听到大爷讲带兵遣将、乘时自效时此气骤然凝聚有直冲斗牛之状。”
曾国藩听左宗棠说得如此玄奥大为惊讶暗想:这位陈於莫不就是古时吕公、管辂一类人物?
曾国藩往日读书就留意那些隐于占卜星相中的奇人。他细看眼前这位学问博洽、谈吐不俗、不畏旅途艰难无偿地送来一处绝好吉壤的江右山人心中顿起敬意。他自己喜欢看相便趁机问道:“史书上载有星相家吕公、管辂的事断人未来吉凶毫不差真是神奇。请问先生这人之贫富寿夭真能够从骨相上判断出来吗?”
“自然可以!”左宗棠断然答道“《孔子三朝记》上说:‘尧取人以状舜取人以色文五取人以度。’古代圣贤选择辅佐总先从骨相着眼而所选不差足可资证。只是人心深微机奥甚多相之不难相准不易。”
“听先生高论”曾国潘心中欢喜道:“照这样说来这相人之事可以相信了。”
“信则可信不信亦有不可信。”左宗棠侃侃而谈“若是那种挂牌设摊以此谋生之辈其相人或迎合世人趋吉好利之俗念或为自己某种意愿目的往往信口雌**骗人钱财罢啦。若夫博览历史代典籍推究古今成败参透天地玄**洞悉人情世态者其平日不轻易相人要么为命世之主指引方向要第为辅世之才指明前途要么为孝子节妇摆月兑困境**中并无一丝私欲。其所图者为国家万民造福为天地间存一点忠孝仁义之气。这种人不相则已相则惊天动地。如此星相家岂可不信?”
曾国曾国藩频频颔说:“先生所论洞察世情显术士之学万千气象不容曾某不佩服。不知曾某之相先生可否为一释?”
“曾爷命里劳碌然日后选择投笔从戎前程贵不可言!”左宗棠煞有介事道。
“我才疏学浅写个奏折文章勉力可谓一旦受君命领兵征战不会死于刀兵吗?”
“哈哈哈!”左宗棠一阵大笑心想:怪不得他不愿出山办团练原来除了忌讳口舌编排还怕死于刀兵!。“有趣有趣!曾爷问得太有趣了!岂不闻有句俗话‘常在河边走哪有不**鞋’?但人运势各不相同——当年岳飞岳武穆没死在战场最终不也冤死在秦桧设置的莫须有冤狱?曾爷的长相倘若在不得志之时双眉紧蹙目光无神两颊下垂嘴角微闭的确给人一副苦难中人的感觉。但相书上说‘相随心转’曾爷这副相若长在心肠歹毒、邪恶多端人的脸上或有所碍。可曾爷乃堂堂正正伟男子是忠贞不二、嫉恶如仇的志士!上依天命下遂民怨爷十多年来为学勤勉为官清正纾君主之优解万民之难在刑部为百余人洗冤伸屈在工部为数十州县修路架桥功德广被人世贤名远播四域。大爷面相哪会有刀兵之祸可言?”
左宗棠这盆米汤灌得曾国潘喜滋滋乐融融连声说:“先生言之有理言之有理。”
左宗棠继续说::“山人从今日午后来便留心大爷面相骨相。见大爷山根之上光明如镜额如川字驿马骨起三庭平分五岳朝拱三光兴旺六府高强。此数者若备一种都大有出息。大爷全兼足备前程不可限量。且骨与肉相称气与血相应。无论从面相骨相而言均非常人所有。看来大爷位至将相爵封公候是指日可待之事。”
曾国潘连连摆手说:“先生这番话鄙人担当不起。想鄙人出身微末秉**愚钝有今日之名位亦大出意外何敢望公候将相之荣贵。”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左宗棠喝问道已然有点声色俱厉的味道。他表面上问的是曾国藩实际上又怎知拷问的不是他左三自己?
曾国番想到他正在悄然做的事情拿不定主意是否该叫这算命先生知晓一时间陷于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