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仪美闻言花容色变,碎玉似的牙齿深深嵌进娇唇,流露出悲壮决绝的样子——
——果真被人在大庭广众下扒光了衣衫,她再有涵养和忍耐力,也没脸再苟活于世,忍辱偷生了。
洪仪美主意已定,只等兵丁前羞辱自己,便嚼舌自尽!
石达开脸皮的青筋气得突突暴跳,气色冷峻得骇人,大步前一把扭住劳益阳的皓腕,低声吼道:“小姑女乃女乃你玩够了没有?再这般过分玩下去,会出人命的!”
劳益阳痛彻心扉,要不是顾及一旁还有几名兵丁跟那位脑痴的丘千总,险些便热泪横流痛哭失声。
她力想甩开石达开的手。臭石头烂石头武功内外兼修,气急败坏下用了狠力,以二小姐那点微末的道行,哪能摆月兑石达开的控制?
情急之下劳益阳低头乱瞧,觑准石达开呈丁字扎稳的脚面,便拼劲全身气力,抬起小蛮靴死命向下跺去。转而再看后者的反应——石达开中了她暗招,双眼紧闭牙根狠咬,嘴角连连吸着气,却也同劳益阳一样怕在官军跟前泄底,只得勉强忍耐住……
劳二小姐见了烂石头的狼狈相,扑哧笑了起来。
石达开一惊非同小可:劳益阳一笑之下千娇百媚,小女儿家情态毕现!姓丘的千总再怎样呆傻,是公是母到底还是分得清的。这位要命的小姑女乃女乃只图自家捉狭快活,全然不把李秀成临行前布置的“智取”妙计放在心,被人识破也就在旦夕之间。
他拿眼睛余光偷窥丘千总的反应,见千总大人正呆呆注视女扮男装的劳益阳,神色里似乎充满了不解与疑惑。石达开暗叫“不妙”,他脚背本已叫劲辣的二小姐猛力踩踏而站立不稳,这时急中生智趁势朝前跌去,一下子将猝不及防的惹祸精劳益阳扑倒在地……
他的身材高大强壮,而劳二小姐客网ke.相对却要娇小许多,这一次重重砸下来,几乎将劳益阳从头到脚整个身子罩住。
劳益阳后背着地,承受着她自己和臭石头石达开两个人的重量,端的是疼痛难忍。二小姐红唇微张便想喷出一连串的呼痛及谩骂,声音尚在酝酿未及出口,一只潮烘烘的大手已把她的嘴巴捂住。
“你再胡闹我就一把把你掐死,然后自尽!”石达开用只有他们二人才能听清的低声说,他的双目已然赤红怖人,话讲得严厉至极,瞧神态一点儿也不像是在开玩笑。
劳益阳明白这块烂石头这回认真了,心里便生就了怕怕的感觉,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惧怕的缘由。石达开浑身肌肉结实得如同坚硬的岩石,就这般紧紧压在劳益阳身,一股股热浪似的男人气息扑面而来,令二小姐头一回产生怪怪的异样感。
她想回应石达开郑重其事的警告,苦于嘴巴被堵口不能言;欲待从臭石头下面月兑身,一经挣扎扭动,两人密接的身体便产生了强烈的摩擦力,那力量仿佛夹带电流一样,电得调皮的二小姐心房突突地跳个不停。
“回答我呀,你到底想如何?”石达开又低低追问了一句。
——臭石头你堵住人家的嘴,可叫我怎生回答?
石达开身体的沉沉分量与压迫感,所带来的那种奇怪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好像是不舒服的疼痛感,又好像是通体舒泰的,使劳二小姐莫名其妙地心虚气短,古灵精怪的精致脸蛋儿,烫得似被烘烤一般……
她不敢再挣动了,越挣动那种说不出的怪怪滋味便越明显。眼下的情形,劳二小姐唯一还能用以传情达意的工具只剩一副眼皮,于是小妮子便大眨其眼,想让石达开明白她已然妥协,再不会为难洪仪美了。
该死的烂石头却真个石头脑瓜,一时间无法领悟二小姐的心意,仍旧那么死死地压着,可恨的大手掌蒲扇一样捂在她嘴。
于是二小姐动了真怒,亮出了最拿手的致命大杀招——启开牙齿恶狠狠一口咬在臭石头的手!
石达开负痛撤回了手掌,二小姐终于获得了解月兑,干渴的鱼儿般长大嘴大口大口呼吸,同时伸手将石达开推离了自家承受不住的娇躯。
“笨手笨脚的死奴才,冒犯本小爷的尊贵身体,回去后罚俸半年!”劳益阳装模作样训斥道。
石达开诧异地观察劳益阳,却见那小妮子正侧头朝他顽皮地扮着鬼脸儿,眼角眉梢蕴得全是笑意,动人的娇娇女美态,一时难描难画——此时的劳益阳分明一副贵胄公子打扮,望过去却唇红齿白,挺翘的鼻尖犹若悬胆瓷瓶,更反衬出俏皮而活泼的天性。尤其是她那两只灵动又显得古灵精怪的眸子,似嗔似喜,如倾如述,倒令石达开神思悠悠,一刹那竟然走了神。
女俘虏洪仪美直到此刻才辩出了石达开的真实身份。
她随天军在金田村一带盘桓多日,原本是认得石达开的,并且对这位年轻而正气凛然的四主将之一充满好感。只不过从一开始对方这伙什么相府的人,装得过于惟妙惟肖,而洪仪美本身却一门心思忧虑她自家的命运,所以始终没敢往好处里想。
等到石达开同那位恶毒的相府小少爷摔倒,才引起了洪仪美的注意,现这位装腔作势的官军年轻将军,居然便是自己认识的天军主将石达开!
石达开不可能叛变投降了官府。因此洪仪美断定石将军一行如此撒费苦心做作而为,定是想用瞒天过海之计救自己逃离苦海。奇怪的反而是那位贵胄公子哥,他明明该是跟石将军石大哥是一路的,为何却三番五次为难她洪仪美呢?个中蹊跷,叫人好生困惑费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