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春四月,本是个春暖花开、沁人心脾的季节,但在波涛暗涌的京城,俨然是另一番景象。
无声无息间,皇上就灭了整个幽门,那个存在了上百年、几乎被世人神化了的古老门派,只在一夕之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件事亦给那些心存不轨之人敲响了警钟——永远不要企图与皇家为敌,否则便是尸骨无存的下场。
同样在这场“平乱”中死去的还是平靖侯,没有人知道这个叱咤风云一生的老侯爷究竟为何突然暴毙,朝廷和刘家都对外宣称平靖侯偶染怪病不幸身亡,皇上甚至还亲下诏书,赐了封赏和谥号,刘家更是不惜余力,给平靖侯风光大葬。
可惜很少有人知道,看似风光的葬礼,其实只是做给外人看的,就连那个价值连城、稀世罕见的紫檀木棺材,都是空的,大家凭吊瞻仰的只是平靖侯的衣冠冢。
而平靖侯真正的栖身之处,只有刘楚勋和刘楚乔兄妹知晓。
一个风和日丽的清晨,刘楚乔和三哥带着父母的遗体,来到了一处幽静偏远的小山上,在山林之中、溪水之畔,刘楚乔亲手安葬了爹娘。
生不同衾死同穴,这是两人唯一的愿望。
在二人活着的时候,有太多的道义、束缚、责任和无奈缠绕在他们身边,将两个深深相爱的人硬生生拆散,那些虚无缥缈的世俗,埋葬了他们一生的幸福。
只有死后,他们才能心无牵挂的相守在一起,从此不必再有分别。
刘楚乔跪在父母的坟冢前,深深凝视,没有眼泪没有哭喊,有的只是深深的感悟——爹娘这一生,爱对方胜过爱自己的生命,却还是不能在一起,唯有死时,才能相伴对方身边,从此不离不弃。这一切,是否预言了她和五皇子未来的路,他们是否也要像爹娘一样,终生守护着对方、深爱着对方,却只能放开彼此的双手,任由彼此在自己的视线之外,日复一日的深深思念,度日如年。
一想到这里,刘楚乔就恨不得立刻死去,那样的话是否就可以永远在爱人怀中沉睡?
“楚乔,不要难过了,爹和幽姨不会希望你如此痛苦。”刘楚勋跪在她身边,轻柔的揽过妹妹的肩,低声安慰。
“三哥,爹娘这一生真的太苦了,他们除了遗憾和思念,什么都没能留下。”刘楚乔流着眼泪靠在哥哥的肩膀上——这个男子,是她唯一的亲人了。
“楚乔,他们有你。”刘楚勋心疼的搂紧妹妹,“他们会希望看到你每天都笑的很幸福,不管你和谁在一起。”
每天都笑的很幸福?不管我和谁在一起?刘楚乔心中苦涩无比——不能和相爱的人在一起,再多的笑,都是伪装。
安葬完尸体,刘楚乔兄妹返回刘府,刚一进门,就看到哭肿了双眼的刘夫人站在门口,冷冷的看着两人。
“侯爷的遗体呢?”刘夫人嗓子沙哑,眼中迸出恶毒痛恨的光,咬牙切齿的问道。
刘楚乔不敢去看对方的眼睛,小心翼翼的躲到刘楚勋的身后,刘楚勋为难的皱眉,道:“娘,这是爹爹的遗愿,他想和幽姨”
“闭嘴,你到底是不是我的儿子,居然帮着外人,我再问一次,你爹的遗体呢?”刘夫人发了疯般的大吼大叫,全然没有了往日雍容优雅的侯爷夫人模样。
“娘,你别这样”刘楚乔不忍的劝阻,刚开口就被失去理智的刘夫人打断,“谁是你娘?你才不是我的孩子,你是那个女人的野种,野种。”
“娘,你太过分了,死者为大,你不该再侮辱幽姨。”刘楚勋忍不住打断母亲的话,而一旁的刘楚乔已然流下了眼泪——这哪里还是以前那个疼爱自己的母亲,她看向自己的目光是那样的恶毒凶狠,就如同看着仇人一般。
“我就骂,她勾yin了我的丈夫,我为何不能骂她,我恨不得扒她的皮食她的肉喝她的血。”刘夫人眼睛通红,状若疯狂的边骂边上前去打兄妹二人,口中不断的怒骂着,“她不仅抢走我的丈夫,还让我自己生的儿子都背叛我,我要打死那个贱人生下来的野种”
三个人扭打在一起,刘夫人仿佛发了疯般的打着那对兄妹,而二人害怕伤到母亲不敢回手,只能狼狈的躲避着,一时间,场面竟是有些混乱。
“快扶夫人回去。”闻声而来的刘家大哥赶忙冲着婢女们低吼,众人手忙脚乱了一阵,才将理智全无的刘夫人送走。
“大哥。”场面控制了下来后,便只剩下刘家的三兄妹,刘楚乔看着脸色不佳的大哥,胆怯的唤了一声。
“别叫我大哥,我担当不起。”刘楚豪看都不看妹妹一眼,冷冷的低哼一句,转身离去。
刘楚乔几乎瘫坐到地上,她明白,这个家,再也不会欢迎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