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间禅房里,一灯如豆。
这间房里没有任何的摆设和事物,只在地上有两个蒲草垫,垫子上坐了两个人。
一个年长的老和尚,慈眉善目,发须皆白,脸上的皱纹如同沟壑,双目中精光四射,一眼望去便给人一种得道高僧的感觉,似乎他整个人都散发出佛光。此人正是法云寺的主持、圭朝当今最负盛名的了如大师。
了如对面是一个女子,女子一身宫廷的锦衣华服,满身的珠光宝气,脸上略施了胭粉,更加衬托出她的绝世荣光。她的小月复处微微隆起,应有四五个月的身孕,但看面部女子丝毫没有孕妇的臃肿和粗糙,依旧是美艳逼人。这名貌美的孕妇,自然便是兮妃刘楚乔。
了如大师盯着刘楚乔瞧了好一会儿了,却始终不发一言,还用一种似笑非笑了然于心却偏偏不说的眼神看着她,刘楚乔觉得自己的心里承受能力已经快要到了极限。那感觉就像是得了不治之症的患者,身边所有人都知道你命不久矣全部用同情的眼光看着你还什么都不说是一样的。
就在刘楚乔终是快要受不住压力,想上前揪住老和尚的衣领,威胁他将知道的都说出来之时,了如大师突然笑着开口道:“兮妃娘娘可知当初第一次见面时,老衲跟您说过的一句话。”
刘楚乔怔了一下,下意识的月兑口而出:“大师说本宫是凤格之命,贵不可言。”
“其实这凤格之命本是属于原来的刘楚乔的,那时你的灵魂刚刚附在她身上,她本身的天命还未曾来得及改变,所以那时老衲看你依旧是凤格之命。”了如知道刘楚乔的真实身份,在这一点上,两个人倒是没有什么秘密可言。
“可那时,老衲还看出你身上另一个天命,当时老衲觉得诧异便不曾说出口,现下想来那时你自己的命格,却与那位刘楚乔无关。”了如继续说道。
刘楚乔有些意外,连忙追问道:“请大师指教。”
“老衲记得,那时来的有四人,当今圣上、恭亲王、兮妃娘娘你和平靖侯对不对?”了如问道,看到刘楚乔点了点头,便继续,“那时老衲在兮妃你身上看到的便是,兮妃你与当今圣上已经恭亲王之间,是一场孽缘。”
“什么?”刘楚乔月兑口惊呼,一下子她好像全身的力气都消失了,整个人都萎顿了下去——原来,那时便已显现出这个症状;原来,早在刚开始时,就已注定他们三人之间是一场孽缘,不得善终。
如果当时了如大师如实相告的话,刘楚乔还会不会去招惹这两兄弟呢,在她心里下意识是否定的答案,但其实她也知道,爱之一字、情之一事,是由不得自己控制的。有很多时候,明知道结局是不可抗拒的错,却仍想深陷其中;就如同扑火的飞蛾般,即便清楚下一秒就是灾难降临,却依然愿意为了那丝光和热,奋不顾身。
“那时,虽然命格显示兮妃你会与两位皇子有场感情上的纠葛,但是在你的身上,依旧是凤格之命做了主宰,想来是因为那时你的灵魂还未完全的取代刘楚乔之故。”了如静等了片刻,见刘楚乔神情有了些好转,才继续说了下去。
“但是第二次,你为了谢家小姐之事而来时,老衲见你第一眼时便惊觉出不对劲,因为在那时,你的命格竟变得模糊不清,就连老衲都看不出一丝一毫的真相。那时,你与刘楚乔的灵魂正在交融,所以老衲看到的命格是交错了你二人的,才导致模糊不可辨别。这次再见面,看来你已经完全掌控了这具躯体,刘楚乔对这具身体的影响已经不复存在了。”了如大师说的很慢很详细,似是怕刘楚乔听不懂,有时还会就某个词汇解释上几句,说完后,两人再次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中。
就在两人沉默的空档,一个人悄声接近了了如的这件禅房。
来人是皇上,刘楚乔走了这么长时间,他心底到底有些焦急,毕竟这不是在宫里,虽然守卫森严,但危险还是有的,而刘楚乔又怀着孩子。
但到底是在寺庙中,又是去往了如大师的禅房,皇帝非常的低调,只带了影同行,一路上并没有惊动任何人。
可日后想起这一幕时,王释宁都会无比的后悔,后悔自己前去寻人,听到了此生最不想听到的话。
“那么现在呢?大师能看透我现在的命运吗?”刘楚乔突然落下了眼泪,声音也有些哽咽,如果能早知道三人之间是场孽缘该多好,她一定会避开不必要的暧昧,说不定现在她已与王释凌幸福的在一起,每日微笑着看他为自己的前程打拼,在他觉得苦觉得累上,送上一碗热汤。
“那你想看什么?前程还是”了如大师叹息道。
“我跟他还有没有机会?”刘楚乔痛哭出声,在这个能看破天命的大师面前,她终是毫无顾忌的月兑口说出自己心中藏的最深的渴望——是的,她还想跟他在一起,哪怕她是皇上的妃,哪怕她怀有皇上的孩子,但在她的内心深处,没有一刻不想念着他,不祈求上苍让他们还有机会重新开始。
即使她再隐藏再试图否定,但刹那的言语还是出卖了内心最大的渴望,无论何时何地,她就是想跟那个人在一起。
“看不破。”了如眉间有了愁云,这个
女子未来的命运走向就连他也看不透,真是奇怪,难道真是因为她体内曾存在过两个灵魂的原因,是不是因为有异体的进入,才导致她的命运也模糊不清?
“什么意思?”刘楚乔抹干眼泪,诧异道。
“就是说你与恭亲王之间的未来是不确定的,有可能也没可能。”了如的话点到为止,并没有说出其实她与王释凌之间的那根姻缘线还未断,他们能否在一起要看日后的造化,只是这话不能说,因为他面前的女子可是皇帝的妃子,他只能含糊的提示到此。
刘楚乔显然明白了,破涕而笑,眼中闪出狂喜,惊呼道:“大师的意思是说,我们还没结束对不对,也许有一日,我们真的能重新开始对不对?”
了如微笑不语,应是默认的意思。
刘楚乔心中狂喜——如果是真的,那有多美好。
而一墙之隔外的王释宁,心凉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