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太后之弟武安侯田蚡。自刘彻被封为太子时,就借助王太后和刘彻之势,迅速的飞黄腾达,从小小郎官直至今日的武安侯。可是对于有两大靠山的田蚡来说,他觉得这远远不能满足他的野心。
近日,刘彻罢免了丞相卫绾,但新丞相的人选迟迟未定,作为丞相候选人之一的田蚡,正在马不停蹄的织造他的关系网……
一辆用黄金、白银包裹边缘的奢华马车停在了平阳公主府的门前,一个留着小胡子的高冠中年人从马车里走了出来,阔步走进大门敞开的平阳公主府。
刘娉身着大红汉服立于大堂前,对来人微微点头,笑着说:“舅舅刚下朝就到我这里来,难道是知道我府上今日有好吃的不成?”
这小胡子高冠的中年人,正是武安侯田蚡。
田蚡大声笑道:“看来我来的巧,口福不错,公主今日准备了什么好宴?”
刘娉和田蚡并肩走入厅中,对立跪坐,巧笑倩兮的说:“刚得了一只梅花鹿,刚刚送去厨房,就听说舅舅来了。”
两人说笑间。有侍女进来端茶倒水,待旁人退下之后,田蚡沉静的缓缓问道:“公主近日可时常进宫看望陛下和太后?”
刘娉垂下眼睛故作生气的说:“太后那里我时常去,陛下那里……我不想去了。”
田蚡微微一抬头,诧异的问道:“这是为何?陛下和你最是亲厚,你们怎么能不常走动呢?”
刘娉微微汗颜,说:“我是无颜见彻儿……”
刘娉把之前推荐卓成未果之事说了,又补充说:“我本是好意,以为给彻儿寻了个良臣,谁料那人竟是狂妄之徒!”
田蚡安慰了刘娉一番,又说:“这点小事,陛下肯定不会放在心上。你是陛下的姐姐,给他举荐人才,以防他被小人左右,祝他早日亲政,公主的用心,陛下肯定能够谅解。”
他似是话里有话,刘娉笑着看了他两眼,心中想着他突然来公主府是所为何事。
田蚡抬手捏着下巴上的小胡子,沉吟一番,说:“平阳,我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舅舅今日来找你,你应该知道是什么事吧?”
平阳公主如何不知?最近朝堂上为丞相人选之事都已争论了很多天,她平日去长门宫探望窦太后和王太后时,亦听她们提起过。
“舅舅忧国忧民,心中想的事千万件。平阳哪知道舅舅要跟我说的是哪一件?”
田蚡微微有些不悦,说:“平阳何必说这个话?倒让舅舅心凉。你看看现在是什么局势,皇上登基一年多了,宫里的那位依然手掌大权不肯放手,若这次再让窦婴得了相位,这朝廷岂不是成了窦家的朝廷?这江山……”
平阳公主面不改色,依然淡淡的笑着,说:“这些我又何尝不知,只是我能帮上什么忙呢?人微言轻,谁都不会放在心上的。”
见平阳漏了口风,田蚡立即顺杆往上爬,眉飞色舞的说:“平阳你这就太小看自己啦,皇上最听你的劝,他今天在朝上,竟然让窦婴暂领丞相之职,却不是我!你去跟他说一说,舅舅跟你们最亲,舅舅当丞相,自己人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平阳公主突然“咯咯”笑起来,眼底却有了冷意。
舅舅……终究不是一个姓的,就算是一个姓氏。对于皇室来说,哪有什么外人、自己人之分?
不过刘娉依然和煦的说:“舅舅这么疼彻儿,彻儿会明白的。”
田蚡还想说什么,但有侍女端着烤好的鹿肉送了上来,田蚡也就不好再多说了。
刘娉饭后送田蚡离府,在路上说:“我会进宫看彻儿的,舅舅安心回去吧。”
得到刘娉这句话,田蚡大喜,昂首挺胸的离开了公主府。
刘娉刚回殿里休息,就有管事匆匆跑进来,一脸匆忙的说:“公主,不好了,卓成冲撞了武安侯!”
刘娉听的眉头一皱,这个卓成,上次把他打的半死,身上的伤还没好,怎么又不安分了?!她气愤的随着管事向外走,管事在路上把事情经过大致的跟她说了一遍……
原来卓成能下床之后,就被催促着去马圈做事,恰今日田蚡上门做客,马车停在马棚里,卓成就趁机跟田家的马夫聊了起来。待田蚡要走时,卓成积极备马,和马夫一起将马牵到大门外装备等候。上一刻还安安静静的他,在见到田蚡的时候,突然疯了似的冲出去,跪在了田蚡的身前,把田蚡和众人吓的不轻。
听完管事的话,刘娉冷笑不止。好个卓成,见平阳公主不重用他,这么快就想另投他主?
平阳来到门外时,卓成已经垂手站在田蚡身后,哪怕是听到平阳公主的声音,也未抬头看一眼。
平阳公主气的不行,偏偏在田蚡面前无法表现。自己御下无方,又怎好在别人面前丢脸?
偏偏田蚡不知道卓成先前的事,一脸兴奋的对刘娉说:“平阳,你府上的马奴可当贤士,这个人,你就让给舅舅吧!”
平阳冷眼瞧着两人,不知卓成耍了什么诡计,竟然田蚡看上了。平阳渐渐静下心来,说:“舅舅,此人的最是巧舌如簧,你可别被他骗了,他就是我之前误荐给皇上的那个狂徒。”
田蚡脸色变了一变,没料到是他……
不过田蚡想起刚刚卓成跪在他面前说:“窦婴的资历比候爷长,做官时的声望也很高,假如皇上让候爷做丞相,候爷却把相位让给窦婴,皇上定会让候爷做太尉。丞相和太尉行一样的职权。但候爷却能得到一个让贤的美名,如此美事,候爷何乐而不为?”
这番话触动了田蚡的心思。他因靠着太后和皇上上位,官升的快,在其他官员心里,都把他看的很轻,若能因此事转变其他人对他的看法,又不损失什么,倒是一件极好的事。只是这是大事,他须回去跟手下的门客贤士好好商量。
思来想去,田蚡决定先把卓成带回去再说。纵使如长公主所说,这人只是一个欺名盗世之徒,他把他扔在武安侯府当马奴,也没什么可惜的。
田蚡贴着笑脸跟刘娉磨了半天,刘娉很是没办法,最后想到卓成现在不过是个马奴,送给田蚡又能怎样,若不送,别人只会说她小气。
“舅舅竟然这么看中他,就把他带走吧,只是平阳话说在前面,舅舅可要把他瞧仔细了,别到后来失悔,说是平阳害了你。”
田蚡高兴还来不及,哪听得进平阳后面的半句话,只是笑着上马车,带上卓成回府去了。
云舒从清平大街出来,带着吴婶娘捎的两双鞋来到回春堂。陆笠正在教几个大学徒配药,另有几个年纪小的围在门边上玩,吴婶娘的两个儿子正在其中。
大平见到云舒来了,拉起身边的一个小男孩说:“小顺,这就是云姐姐!”
小顺六七岁的样子,比大平腼腆很多,很文静的一个小男孩。
两个孩子目光灼灼的看着云舒,云舒亲和的笑着走过去,说:“大平在带着弟弟玩?”
大平用力点头说:“嗯,小顺他不会玩弹珠,我在教他。”
云舒拿出吴婶娘做的鞋,交给大平,说:“这是你母亲给你们兄弟做的鞋,你跟弟弟一人一双,来试试看大小是否合适?”
大平欢喜的接过,说:“真的是我娘做的吗?谢谢云姐姐!”
大平让小顺坐在门槛上,先帮他试了鞋,然后自己再换上新鞋,看到他们兄友弟恭的样子,云舒打心眼里觉得吴婶娘教出的孩子真不错。想来阿楚交给她是十分妥帖的一件事。
云舒这才走进回春堂,跟众人打了招呼之后,就在店里走走看看,却发现没什么插得上手的地方。正无聊之际,她看到陆笠把一份装好的药包交给大平,让他们兄弟两人送药去。
“我也去!”云舒赶紧站出来说:“我陪他们一块去。”
陆笠见她无聊的不行,便点点头,让她带着大平和小顺送药去了。
说是让她带着两个孩子,实际上却是大平和小顺带着她,云舒到现在也没把长安城的路认全。三人兜兜转转,在一座高门大院的正门前停下了,云舒惊诧的发现,他们竟然到了平阳公主府。
“大平,你们是给谁送药呢?怎么到这里来了?”
大平说:“是给公主的一个马奴,他好可怜,被公主打的快死了,幸好有我们先生救他。”
云舒心中苦笑,不会这么巧吧,竟然是来给卓成送药的,早知道,她就选择继续在回春堂里无聊的待着了。
云舒站在高墙之下,苦笑着说:“大平,你把药送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大平未做多想,让小顺陪着云舒在外面等着,他一个人跑到公主府门前,敲开了门房的窗户。
云舒见大平与门房说了一会儿话,又折返回来,云舒问他怎么没把药给门房,大平苦恼的说:“找不到那个人了,公主府的人说,他刚刚被武安侯带走了!”
“武安侯?”云舒心中一琢磨,眉头就皱了起来,卓成竟然抛弃旧主,投靠武安侯田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