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秋和吴婶娘在孙叔的陪同下选了八个丫鬟、两个小厮、两个仆妇带回云庄。
八个丫鬟和两个小厮都是十岁左右大小,或是外地卖来的孤儿,或是当地穷苦人家为了生计卖掉的儿女,而两名仆妇则是吴县当地的妇人,一旦签了死契,则跟卖身没两样。
云舒让丹秋把八个丫鬟教一番,从中选出沉稳老练的,云雪霏、云默一人得一个贴身服侍,另各配两个做粗活。她自己留两个贴身,两个在纳锦苑做粗使丫鬟。
两名小厮,其中一个看着老实的给了云默,让他服侍着云默练武和学习。另一个看着灵活的,云舒留给自己用来传口信。
剩下的两名仆妇,云舒交给吴婶娘管教,做各种杂物。
待安排好一切,云舒就闲了下来,三个孩子都在学习,不用她操心,内务有丹秋、吴婶娘,外事有墨鸣和墨非。
云舒时时刻刻记挂在心上的,就是收茶之事。正闲着,她就取了衣架上的大红披风,外出去找墨鸣。
墨鸣作为太湖云庄的管事,有一个单独的园子,在山庄和茶园之间。当云舒走到这里时,只见院落空空,只有两个杂工在清扫园子里的积雪。
杂工见云舒来了,纷纷停下手中的活,垂首低头喊着:“姑娘好”。
云舒亲和的问道:“墨鸣管事不在吗?”。
其中一人抬头说:“两位管事到茶园里去了。”
看来墨鸣一刻也没闲着,带着墨非到处走动查看。
闻言,云舒点点头,也向茶园走去。
隆冬时节,茶园里的人并不多,只有一些劳工在清理冻土和积雪。云舒一路询问,在茶园的一角找到墨鸣和墨非两人。
他们都穿着青色的大棉袄,墨鸣正伸手指着一片林子说:“果树和茶树隔排种植在一起,以后采摘下来的茶叶就有天然的花果香气;这些果树都是入冬之后才移栽的,姑娘说树也会冬眠,冬天移栽容易成活……”
墨非一面听,一面点头,又指着果树枝干上捆着的草绳问道:“这些是什么?”
墨鸣不急不缓的说:“好比人冬天冷了要穿衣一样,给树干裹上草绳,可以防冻,也可以防虫害。”
墨非止不住的点头,非常感慨的问:“这些都是姑娘的主意?”
墨鸣神情恭敬的说:“是呀,姑娘看起来年纪不大,但是见识很广,听她说话,时常能学到很多东西。”
墨非心中羡慕,因为云舒不会在信阳茶庄久住,所以他没什么机会听到云舒说到这些。
两人正聊着,听到有踏雪的“嘎吱”声传来,转身望去就见到穿着红彤彤披风的云舒向他们走来。
云舒走路很有精神,身板虽小,但有虎虎生风的精气神,看得人也会觉得很精神,尤其是一双黑眸,在白净的小脸上格外的灵动有神采。
墨鸣、墨非二人齐齐上前迎了几步,墨鸣躬身问道:“姑娘可是找我们有事?差人喊一声即可,怎的亲自来了?”
云舒不甚在意的笑着说:“在暖阁里待着会觉得困,出来走动走动也好。也没什么要事,就是问问收茶的进度如何了?”
墨鸣把云舒往他的账房引去,说:“各个有意跟我们合作的茶庄,我都已经去拜访过了,按照姑娘所说,把他们的茶叶质量、价钱、产量都记了下来,已经弄好,正要呈给姑娘看。”
墨非虽也是管事,但毕竟是其他庄子的内务,他有意回避,却被云舒留住。
“你也来看看,多个人多个主意。”
进了账房,三人围着一章小桌子坐下,上面放着墨鸣收集来的一些资料。
习惯使然,他依然是用竹简竖排记录的,云舒取来云纸和笔墨,列了表格,把信息誊抄上去。
表格、珠算和数学算法,云舒教给了大平,周围人虽知道她在这方面很强,但是难得亲眼见到一次。
她稀松平常的做着表格,墨鸣和墨非情不自禁的睁大了眼睛看着。
待一张表格做完,墨鸣感叹道:“姑娘好方法,这样真实一目了然啊”
云舒吹了吹依然很湿润的墨汁,说:“表格很简单,你们以后也学着做吧,统计、算账的时候都有用。”
两人一齐点点头,就开始跟着云舒分析各家茶庄的情况。
墨鸣把打探来的消息说了出来:“因为邵家茶庄在年前发生火灾,整个太湖茶叶的产量会比去年少很多,所以各家开的价格也有所提升。”
云舒扫了一眼价格那一栏,的确是比她之前打听的价格上涨了不少。幸而马六给她送来了一批钱,不然她恐怕还无力收购。
墨鸣又说:“主动跟我们接洽的有九家茶庄,其中有两家的茶叶很好,但是因为人脉的关系,销路一直不好,另有几家茶叶一般,欺负我们是外地人,想以劣货高价欺诈我们,我都在上面做了标致。”
云舒按照墨鸣所提供的信息,看了一下质量最好的两家。他们由于经验不善,茶庄在不断缩小,产量也很低,两家合起来只能提供八百斤茶叶。
“我们自己开春的产量能有多少?”
墨鸣低头想了想,说:“估计只有两百斤,大部分茶树都是新栽的……”
云舒点头表示明白,茶树种植三年之后才可采摘,不然会对茶树的生长不利。
加起来也就是一百斤茶叶……西汉人所计算的茶叶产量,是指采摘下来新鲜茶叶重量,而不是指干茶叶。
等云舒把茶叶加工,这一千斤新鲜茶叶大概就二三百斤的成品。
“二三百斤的话……”云舒沉吟着,她觉得茶叶量有些少,但是因为销路还不确定,也不能太过估高形势,第一季把名头打出去才是正经。
而且她的云茶是走精品名茶路线,量太多反而成了平价货,不太好。
“行吧,就订这两家。”云舒敲定之后,又问道:“你们有没有什么想法?”
墨鸣开口说:“收茶的事既然已经订下,是不是要赶紧把铺面的事情定下来,不然赶不及三月上市的热季。”
云舒一心想着利用人脉推广云茶,倒忘了铺面这一茬,忙说:“是了,这件事情我最近就去办。”
买铺面的事情,不算困难,周家和桑家都能够帮云舒把这件事情搞定,但是想到跟桑老爷的约定,云舒觉得自己的生意不能靠桑家帮忙,于是转而去找了周庄主。
周庄主得知她要在中心大街上买两间铺面,笑着说:“这事简单,我让辉儿打听一番,这个月内就带你去看。”
云舒连忙道谢,两人又说起云纸的事情来。
周庄主做了多年生意,有自己的销路,而云纸因比帛书成本低,价钱便宜,早已有很多人家开始购买云纸,尝试用它来代替帛书。
来了震泽山庄,云舒打算顺道接了雪霏和三福一起回胥母岛,于是向她们上课的明月楼走去。
明月楼外,冉冉的丫鬟丽娥在耳房里的小炭炉旁坐着,跟一个仆妇闲聊,见云舒来了,连忙迎出来。
云舒走进耳房,见两人起了身,要给她让座,于是说:“我来看看她们学的怎样,就不座了。”
丽娥原本准备先进去通报一声,但见云舒拦下,于是就立在耳房里,颇为担忧的看她向暖阁走去。
暖房的门窗都关着,但云舒靠近了,立马听到了雪霏和冉冉的玩闹声。
女红课也能上的这样热闹?倒是奇了。
她走上前,微微掀起房门上的皮帘,向内看去,一个绣娘在前面的一个大绷子夹的白布上用炭笔描着花样,尽量大声的告诉她们要怎么布局。
可冉冉和雪霏却一人拿着一支炭笔,互相在对方的布上乱涂乱画,一直嘻嘻哈哈个不停,也就三福在旁边认真听着,间或劝雪霏安静一点。
云舒看着,不由得叹了口气,果然让那两个皮猴儿学女红,是很困难的。
待过了一会儿,绣娘讲完了,让她们三人自己试着画一画,留了她们在暖阁,自己出来去耳房喝水。
绣娘刚一出门,就见云舒立在旁边,因没见过云舒,不知她是什么身份,看穿着打扮不像丫鬟,能进到明月楼里来,想来也不是陌生人,便弯腰给云舒问了好。
云舒伴着绣娘一起到耳房坐下,丽娥给绣娘上了热茶,待她喝了两口,云舒就闻到:“这几个孩子不好教吧?”
绣娘笑了笑,说:“是有些静不下来,慢慢来就好了。”
云舒提议说:“我看到你刚刚在教她们画兰草,冉冉和雪霏跟其他女孩子不太一样,不喜欢什么花花草草,反倒喜欢小动物,不如先教她们画点简单的花鸟鱼虫,兴许她们会感兴趣。”
绣娘十分奇异的看向云舒,不知要不要听云舒的。
丽娥怕绣娘没眼色,连忙说:“云姑娘最了解我们小姐和雪霏小姐,慧娘你就听云姑娘的好了。”
丽娥这样提醒她,叫慧娘的绣娘就连忙答应。
等回了暖阁,慧娘告诉三个姑娘明天教她们描小兔子的花样,立刻吸引了冉冉和雪霏的注意力。
冉冉兴奋的说:“画兔子?可以教我画小狗吗?我要把元宝画出来。”
雪霏也高兴的说:“我要画小虎”
绣娘没想到她们真的这样感兴趣,便说:“要从简单的学起,小狗和老虎绣起来太难,先学了简单的,才能学难的。”
冉冉和雪霏并没有失望,反而期冀着以后要把元宝和小虎绣到香囊上,对明天的课十分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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