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舒错愕的看着刘爽。
刘爽眉头紧锁,一脸痛苦悲愤的表情,他的拳头紧紧的放在膝盖上,有些颤抖,似是忍耐到了极限。
云舒缓声问道:“厥姬是何人?”
轻轻的声音让刘爽稍微镇定了一些,“厥姬是我父王的一名姬妾。”
云舒记起在刘爽的生辰宴上,徐王后身后还跟了一名身着百蝶穿花锦衣的妇人,想必就是厥姬了。
云舒又问:“若乘舒王后真是被徐来巫蛊所害,厥姬是如何知道的?既然知道了,当年为何不说,偏偏现在说?就算现在追究起来,她是带了真凭实据指控,还是仅凭一己之言?”
刘爽眼中的怒气渐渐平息,云舒所说的这些问题,他竟然不曾深思,只是对徐王后的恨意成倍的增加,恨到他想冲过去告诉父王一切,想亲手杀了徐来……
“厥姬说,母后当年身体一直不错,生我和二弟时,很顺利,在生无采之后,却卧床不起,不久就病逝。病逝后,徐来身边一个南疆买来的丫鬟就不见了。她说她当年受母后恩典,不忍看她含恨九泉,所以冒着危险来告诉我这些。其他并未多说。”
云舒不由得冷笑道:“若真的念着乘舒王后的恩典,当年就应该把事情说出来,怎么会等到徐来一步步掌控后院,直至当了王后才说?若当年是怕有危险才没有说,那如今徐来已是王后,难道不比当年更危险吗?”。想了想,她又道:“若巫蛊之事是真的,要么厥姬当年也有份,怕受牵念没有说,如今徐来当了王后,她眼红了,想借殿下你搏一把,要么就是此事根本就是子虚乌有,有人在设计害殿下,想激怒你,让你做出越礼的事情惹怒王上。”
刘爽听完,勃然大怒的说:“这个妇人欺骗我我回去找她算账”
“殿下稍安勿躁”云舒见他立起身子像要站起来,连忙拉住他的衣袖,让他坐下,劝说道:“这个厥姬选择这个时候说出这种事,不管是什么意图,都不会是想帮助殿下,但是殿下却可以利用这件事,让形势变的有利。”
刘爽睁大了眼睛看着云舒,专注的听她说着。
“殿下可以把厥姬抓去见王上和王后,在他们面前说厥姬挑拨你跟王后之前的关系,更污蔑徐王后用巫蛊之术害乘舒王后。”
云舒在心中分析道,厥姬有可能是徐王后指派的,合伙给刘爽下套,企图废去他的太子之位;厥姬也有可能是单纯嫉妒徐来从姬妾升为王后,而从中挑拨;当然也可能说的是真事,但刘爽现在没能力去纠察当年的真相,唯有先解决现状,才能回头去查旧案。
“王上定会把厥姬交给徐王后处置,若厥姬是徐王后的爪牙,那么等于让徐王后自断臂膀;若她们两人没有勾结,此事也会让徐王后对你放松警惕,以为你真的俱她,信服她。更重要的是,此事会在衡山王心中埋下一粒种子,他那么爱乘舒王后,对这个传闻多少会有些怀疑,说不定就会暗暗派人调查。”
刘爽听完连连点头,说:“你说的不错,就这样办”
云舒想到自己要离开了,又见刘爽这般没有城府,不由得为他前途担心,进而叮嘱道:“殿下以后遇事,千万要多想几个为什么?都想想哪些事情能做,哪些事情碰都不能碰。你现在不能跟徐王后硬碰硬,就要多借助衡山王的力量,你是他的长子,又是太子,生母还是他最爱的乘舒王后,他对你总归是有些感情的。对徐来,若没有到一击必胜的地步,就不要急着出手,一定要忍住。”
刘爽凝重的点点头,叹气说:“哎,你就要走了,以后我有心事,要说给谁听?谁又会为我出谋划策?”
云舒笑道:“马上就要起战乱了,殿下可以用安国定邦的由头广招贤士,让他们成为你的臂膀。徐来终究是个后院妇人,管不到这些人头上”
刘爽又点了点头。
其实他坐在太子的位子上,有很多事情都可以做,但是多年以来,他并没有很好的学习怎样做一个好太子,手脚难免会施展不开,只能寻贤士、能人相佐。
但一想到刘爽的性格,云舒就怕他心高气傲,并不能求得真正的贤者,于是又在饭间把“三顾茅庐”的故事换了几个名字说给他听,告诉他要忍辱负重,礼贤下士。
一顿饭毕,刘爽依依不舍的送云舒回去,到了客栈,云舒正好进去把乘舒王后的镯子拿出来还给他,可刘爽说什么也不收回,并说:“你先替我保管着,等我下次去找你的时候,你再还给我。”
这镯子如烫手的山芋放在云舒手上,让她不知怎么办才好。
刘爽又问她:“你具体什么时候走?我送你出城。”
云舒笑着拒绝道:“殿下不用再送了,你的一举一动,徐王后和曹小姐都瞧着呢,你快回去吧。”
刘爽目光灼灼,满是不舍之情,铿锵的说:“你有国士之才,真想留你在我身边一辈子。”
说完这个话,他也知道不切实际,眼神渐渐暗淡下来,苦笑着说:“罢了,我现在自身难保,不能连累你。等他日我的情况好转了,我再去找你”
云舒鼓励的点了点头,刘爽这才笑着离去。
又花了一天的时间整理东西、买带回去的礼物,云舒等人在五月的飞花之中,离开了邾城,向吴县返回。
云舒这次满载而归,真可谓是“春风得意马蹄疾”,十来天就回到了吴县。
她一路的闲暇时间都在筹划着怎么扩建两地的茶庄,怎样调转赚来的钱,以期赚得更大的利益。
一个半月未见,吴婶娘、丹秋和孩子们都很想念她,在胥母山渡口接云舒的还有周家兄妹。
云舒站在太湖的船头,遥遥的就向他们招手,几个孩子都蹦跳起来回应她。
船刚刚靠岸还没挺稳,云舒就跳下船,众人立刻就围了过来。
“怎么样?庄子里一切可都好?”
“好,都好”丹秋高兴的说。
周子辉在旁拱手说:“听说云茶大卖,恭喜你”
云舒笑嘻嘻的回礼,说:“同喜同喜。”
吴婶娘早准备好了饭菜,说:“都快进庄吧,有多少话,坐下不能说?”
簇拥着云舒回到云庄,众人坐在一起热闹,云舒拿出从邾城买回的东西,分给大家。
“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只是一些邾城特有的玩意儿,大家把玩两下,开心就好。”
云雪霏和周子冉毫不客气的挤到云舒身边,在她的包袱里挑着东西。云默反倒像他们的哥哥,脸上挂着笑容,站在一旁看热闹,并不跟他们抢。
云雪霏挑了一个四肢可以活动的檀香木头人,周子冉则拿了一个能吹出声音的小鸟模样的土陶哨子。
云舒向云默招手,拿出一双牛筋底,青布绣银灰色花纹的鞋子:“来试试这双鞋合不合脚”
自从云默练功以来,每天早晚都要跑步、爬山,布鞋穿坏很多双,所以云舒在邾城看到有牛筋底的鞋子时,非常惊喜,也不顾价格昂贵,各种尺码买了两双回来。
云默走过去,看到有一个包袱专门放的是他的鞋,大小各不相同,心中十分温暖。
“快试试,也不知穿着舒不舒服,不过牛筋底的鞋,在山里走着,应该不会咯脚了。”
云默抱起包袱,脸红红的,不像害羞,倒像激动的。
“不用试,肯定能穿。”
买了这么多尺码,哪会找不到合脚的?
吴婶娘夫妇、丹秋、三福、墨鸣管事、周家一家,还有没回来的大平,云舒全都买了礼物。
高高兴兴的把礼物分了,云舒随意吃了几口饭菜,就带着丹秋回了纳锦苑。
屋里,月亭、月容两个正在帮云舒收拾带回来的行装,月亭并低声跟月容说着出去这一趟的见闻。
见云舒回来了,两人就停下了手中的活,给云舒放坐席、倒水。
“一路奔波,也没怎么好好洗一洗,你们准备一些水,我洗个澡。”
月容、月亭服侍云舒的时间短,不知道她的习惯,但丹秋这么多年,早就习惯云舒隔几天就要洗头洗澡的习惯,便让他们安排热水去了。
躺在巨大的木桶里,云舒泡着热水,全身的胫骨都舒散开,十分舒畅。
丹秋拿着给她准备好的换洗衣服、布巾等物走进来,放好后帮云舒洗了几把头发,在云舒耳边笑着说:“云舒姐,大公子来信了呢”
云舒惊喜的从水里抬起头,问道:“是吗?在哪?快拿来、快拿来”
丹秋又笑着走到梳妆台前,捧着一个小盒子走过来。
云舒擦干手,小心翼翼的从盒子里拿出用红绳系着的竹简。
丹秋在旁解释道:“是凤来楼掌柜前天送来的,说是一路快马加鞭从北疆那边送来的信。我原本想差人送到你手上,但是想到你今天就要回了,又怕在路上弄丢,所以就等你回来看。”
云舒满脸笑容的“嗯”了一声,一面泡着热水澡,一面展开书简看起来。
丹秋往旁边退了两步,注视着云舒,看着看着却发现她的脸色渐渐由欢喜变成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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