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第二天一早,云舒跟桑弘羊一起起床,桑弘羊去上早朝,云舒以探望太后往长乐宫去。
到了长乐宫,王太后已然起身,对云舒的突然到来,颇感惊讶。
“你这孩子,怀着肚子呢,怎么这么早进宫问安,我这里不需要什么虚礼,你好好将养着就是了。”王太后免了云舒的跪礼,让她到跟前坐下说话。
云舒坐在软席上,说:“前几日,我未能参加皇上的生辰晚宴,谁料出了那么大的事……我在家中听到淮南王谋反的消息,依然心有余悸,不知母后有没有受到惊吓,所以特来看看。”
王太后也是个精明的,她和云舒的感情一直很淡,云舒现在进宫探望她,说是为了她,还不如是为了淮南王府,这一点她还看得清楚。
想到云舒跟刘陵平日一向很好,这个时候她肯进宫为刘陵奔波,而不是急于撇干净,不禁点了点头,觉得她是个敦厚重情的。
她也不戳破,顺着云舒的话,说:“惊吓自然是有一些,不过宫中守卫森严,很快就将淮南王擒住,倒也没闹出什么大事。你那日没来甚好,不然吓到你和肚子里的孩子,可怎么办?”
云舒笑着说:“母后没事就好。”
王太后转而问起云舒的身体状况来:“有没有很难受?有没有想吃的?”
云舒也不急于切入正题,不慌不忙的应答道:“除了早先发现的时候有几天难受,现在已经没什么感觉了。我前两天,特想吃酸粉,昨个儿偏想吃糖枣,索性府里东西备的全,想吃就能立即吃上。”
王太后点点头,说:“那就好。”
她又看看云舒,说:“我瞧着你被桑家养的不错,像是比之前胖了一点,这就好,胖一点好生养。”
云舒低头笑了,两人闲话了一盏茶的功夫,云舒终于开始说起正经事:“听说淮南王出事之后,一直没有找到陵姐姐?”
王太后点了点头,说:“是啊,四处都找不到,淮南王说他把阿陵锁在后院了,可是后院只有一间带锁的空屋子,人早不知去了哪里,应该是趁乱逃走了。”
云舒试探的问道:“不知道皇上找到阿陵姐姐之后,会怎么处置?”
王太后挑挑眉头说:“此等大罪,自然是连坐处死。”
云舒的心不由得一揪,说:“母后……可是听说阿陵不曾参与谋反,还因为阻止淮南王被锁了起来,如此不能饶她一命吗?”。
王太后听到云舒说这句话,确定了她今天的来意,便说:“此案已交由张汤办理,阿陵究竟有功还是有过,张大人自会查处。”
张汤……历史上有名的酷吏,刘陵若全交给他,只怕绝无生还的可能。
云舒之所以在去见刘彻之前来见王太后,就是怕王太后和田蚡不肯放过刘陵,先来探探她的口风。若王太后对刘彻施压,那么即使刘彻想要放刘陵一条生路,也不大可能实现。
可现在听来,王太后的态度竟然是模棱两可,让她有些拿不准……
“母后……”云舒厚着脸皮哀求道:“看在阿陵姐姐最近一年循规蹈矩,对皇上和母后忠心耿耿的份上,您就帮她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吧。出了这等事,我们也不求她以后能够荣华富贵,但求留得性命就行。皇上和丞相那么敬重母后,您说的话一定有用的”
说着,就作势要跪下。
王太后急忙让宫女扶云舒起来,责备道:“你这孩子,现在不能这样跪了,当心身体要紧。”
云舒重新坐下,王太后缓缓说道:“并非我不肯救她,只是此乃重案,非我一个妇道人家能够指手画脚的。前有七国之乱在先,若不严肃处理,其他诸侯王抱着侥幸心理有样学样怎么办?不过阿陵的情况有些特殊,我也听说了,淮南王府被捉的那些谋士也说过,刘陵两年前因为政见不合与淮南王争吵,从而远离淮南国。只是空口无凭,若张汤能查到一些证据,特赦她也不是不行……”
云舒大喜过望,王太后肯说这样的话,无疑将事情打开了一个缺口。
她连忙应承说:“但愿早日找到阿陵姐姐,她手上必有能够证明自己清白的东西”
王太后点点头,两人不再多说此事,一起吃过早饭之后,云舒就辞别离开长乐宫,往未央宫去。
待她到了宣室殿,刘彻早已下了朝,看她进来,说道:“桑弘羊说你有事要进宫来找朕,朕从下朝等到现在,妹妹终于来了。”
云舒给他行了礼,说:“很久没有去看望母后,所以先去了长乐宫,被母后留下用了早膳,让皇兄久等了。”
刘彻不再追究,点点头,赐席让她坐下,问了一阵她的身体状况,之后才问道:“皇妹今天找朕所谓何事?”
云舒立即上身向前匍匐在地,说:“皇上,我今天是来请罪的。我擅自窝藏重犯,特来领罚”
刘彻心道,终于肯把刘陵交出来了,只是这个“请罪”、“领罚”便罢了,怀着孩子呢,他能把她怎样?
虽然是这么想着,不过刘彻依然板着脸,佯怒道:“什么?刘陵在你那里?让朕找的好苦皇妹,你实在是太胆大妄为了”
云舒急忙称述道:“皇上,我起初并不知道淮南王要谋反,只是听说阿陵被关在府里没有自由,所以派人去救她,谁知刚救回家里,就听说淮南王反了,这样的情况,我又如何敢交出阿陵姐姐?何况她本就无罪,请皇上明察”
刘彻沉吟了一番,说:“你先起来吧,别趴在地上,当心身子。刘陵的事,朕自有主张,只是太后和丞相那里不太好交代。”
云舒急忙说:“刚刚和母后一起用早膳时,母后说了,若有证据证明阿陵对皇上的忠心,就可网开一面。而且我也想过了,卫青来日若能打胜仗,只要他也肯替阿陵求情,那么皇上就可用战功特赦阿陵,成全他们两人”
刘彻点点头,说:“想法不错,证据好说,张汤已经派人前往淮南国搜查,信简之类的应该有存留。只是卫青的事,又怎能确保他一定打胜仗?而且淮南王府遭此劫难,他大好前程,是否还愿意与刘陵续前缘也不一定……”
云舒沉默了半晌,说:“只要能够先保住阿陵的命,其他的以后再说也不迟……”
刘彻点点头,说:“皇妹不用操心了,一会儿朕让韩嫣随你回府,你把人交给韩嫣吧。”
两人的话说的差不多了,就有寺人传报,有大臣求见,云舒趁机告退。
韩嫣带了二十甲士随云舒回府,到了公主府,云舒先把韩嫣安置在客厅,说:“且让我先去跟阿陵姐姐说一说,帮她收拾一下东西。”
韩嫣自然不会为难她,带着人等在前厅,让她慢慢走,不要急。
云舒来到客房时,刘陵正靠在床头,摩挲着身上的一块玉玦。
云舒走近她,看着她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扶上她的肩头,说:“阿陵姐,我早上去宫里见过皇上了。”
刘陵抬起头,脸上扯出一丝微笑说:“也好,你终于想通了,我可以去跟父王、母后团聚了。”
云舒摇了摇头,说:“淮南王在狱中招供,说你与他意见相左,阻止他谋反,所以把你关了起来。皇上已派人去淮南,寻找人证和物证来证明的清白,一定会特赦你的”
刘陵脸上流露出震惊的表情,问道:“我父王真这么说?”
云舒点头,说:“是的,淮南王还想着你的安慰,在危机时刻,依然想保住你的性命,大家都想让你活下去,你不能再这样心如死灰了”
刘陵似是不相信一般,呜呜的哭着,并自言自语的喊着:“父王……父王……”
云舒劝了一会儿,说:“阿陵姐姐,我知道你现在很悲伤,可是活下来比什么都重要现在韩嫣在外面等你,要带你去见皇上,你一定不能说什么求死的话,你要把你当初劝说淮南王,以及被他疏离的事情都说出来,一定要活下去”
刘陵握着玉玦,点头道:“好妹妹,我明白了。”
云舒喊来丫鬟帮刘陵梳洗一番,又带了几件衣服和梳妆用品,这才领着她去见韩嫣。
韩嫣见到刘陵时吓了一跳,脸上有掩饰不住的震惊,似是没想到刘陵不过几天,就形容枯槁了。
云舒把包袱放到韩嫣的手上,说:“还请多照顾一些。”
韩嫣点头,说:“我知道的,你放心吧。”
刘陵握住云舒的双手,感激的说:“我知道你最近为了我的事情费了不少的心,你的恩情我都记着,你也要注意身体,因这些事,我都还没能好好祝贺你,和你肚子里的小家伙。”
听到她能够说出这番话,云舒已是放心不少。
刘陵又将手中一直握着的玉玦交给云舒,说:“这是卫青送我的东西,我……我若是有个万一,你把这个还给他,让他忘了我吧”
云舒心中一震,刚要说话,刘陵已阻止道:“我不是求死,我是说万一……”
云舒只好收下玉玦,说:“你进宫之后不管遇到什么事,都想开一些,你以后的日子还长着,还有我和卫青等着你”
刘陵重重的点头,笑着随韩嫣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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