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我是蓝浩琛。”一接通,他便问:“你在家吗?”
另一头,韩悦喝着从冰箱模来的矿泉水,最近喝着喝着也爱上了,只是听见他的声音,差点没哽到。“唔……在家。”
“拿出我给你的合约。”蓝浩琛命令道:“翻到第五页,把第四条跟九条详细的看一遍。”
“……”韩悦在心中低咒了声,却还是拿出了合约,看他说的那一条。“呃……”
“你装了电脑跟网路没有事先知会我。”蓝浩琛冷冷说着:“这违反了两项约定。”
“……你这些法律规条我根本看不懂。”她抗议。
“看不懂还签,算你倒霉。”冷笑了声,蓝浩琛讥讽地说着。“用白话文来说,就是你不该擅自在家中安装任何设备,若有购入电器用品,电费也要另外算。”
……她真的没有想过这个男人会在当天晚上就拟出这么一个完整无缺的合约,只不过是租个房子而已。韩悦盯着手中合约上的两个签名。
蓝浩琛轻哼了声。“回家再跟你算。现在你要替我做一件事。”
“什么意思?”前面那句她懂,后面那句她有点听不懂。
“第七页第二条附加条件,”蓝浩琛靠向椅背。“如有违约,我可以向你求偿,钱或其它。”
“什么?!”韩悦被那一声钱给吓到了,赶紧翻到那一页。“妈呀,这种你也写得出来……”可想而知,关于违约不履行的部分,以蓝浩琛机车的程度一定有更完善的规定,让她月兑不了身。“所以你要我赔多少钱?”
闻言,蓝浩琛一怔。“还算识时务。我不缺钱。刚说了,我要你做一件事。”
韩悦停顿了一会,才问:“什么事?”
“很简单,”他又扬起笑。“就是你住进我家后一直在做的事。”
不闻他继续说下去,韩悦有点恼了。“那不包括猜你的想法吧?”
蓝浩琛低低笑了,想象着她脸上出现的表情,心情忽然很好。“翻译。”
那好听的声音令她有点闪神,韩悦随即甩了自己一巴掌,回头一见因为急着赚钱而接下的、桌边那如山一般高的稿子,在心中哀号了声。
明白她的沉默表示无法拒绝,蓝浩琛转问秘书:“什么时候要?”
“三十一号前。”也就是说还有二十多天。
隐约听见那日期,韩悦暗暗松了口气,却又想到另一个问题:“有多少字?”
“韩悦,七天。”蓝浩琛以命令的口气说着。
“喂!你别这么不讲理好不好?我明明就听到是三十一号前。”做错事的人,忍耐也是有限度的。
“你翻译完我不用看吗?”更何况根本不知道韩悦翻译得好不好,若是出了错还有补救的时间。
“你——”
“至于有多少字,你等等就知道了。”捧起资料,长指滑过那厚厚的页边,蓝浩琛嘴边噙着坏笑。“对了,你如果还有空,可以把这份合约好好看清楚……虽然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他呵呵呵地收了线,抬眼看见办公室中的两人直直地盯着自己。
蓝浩琛无事一般地收了笑。“把这份资料快递回我家。”
有些恍神地,秘书上前来收了资料,步出办公室。
“浩琛,你……”温政繁尚找不到适切的文字来形容刚才听完他讲电话的心得。浩琛身为律师的专业他是最清楚的,但没想过,对一个……对一个明明他自己也有意思的女人,会做到这种程度。
蓝浩琛起身,面向窗外。“你还有什么废话要说?”
“你……”他还是不知道该怎么说,只好转道:“先说说别的。浩琛,你没看出来陈秘书对你——”
“那又怎样?”头也不回地。
温政繁瞪着好友的背影。浩琛能狠下心,跟女人约会订房订餐厅全都要这个秘书做,他一直想找机会说,如果浩琛谤本就知道她的心意,那为何要这么做?
蓝浩琛不是真要伤害秘书。一开始知道秘书对自己动心,他甚至还约过她,但被拒绝了。秘书说,要在他身边等到只剩自己一个人,因为只有自己才是那个最了解他、最适合他的人。
蓝浩琛垂下眼。就是因为知道秘书这样的想法,才更要对她坦白。
——他,不会属于任何一个人;更不需要任何一个人浪费时间等待。
每个女人都要他的最后,但,他只有一个最后。而若真有这个最后,蓝浩琛会自己找寻归属。
“你明知道,还不避谈你的花边新闻?”温政繁的声音已经有些冷。过往,那些女人或是爱上浩琛的身分,或是爱上他的皮相,但没有一个人真正了解浩琛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可这秘书不同,浩琛的过去,除了他们两兄弟外,她是唯一一个清楚的人……浩琛怎么能这样对待她?这不是浩琛会做的事,一点也不像他。
“韩悦不是我的花边新闻。”他淡淡说着。
一句话,让温政繁震住了。“浩琛,你……你是认真的吗?”
蓝浩琛没有回话,也没有回头。
等不到答案,温政繁自嘲地笑了。是呵,浩琛怎么回答得出连他自己都没有的感情?从那之后,浩琛又对哪件事认真过了?“你如果还念在陈秘书为你付出那么多,就让她转到我那边去。”
“走不走,是她的事。”他从不会为任何一个女人的去留做决定。
这世上,没有一个人能为另一个人的人生负责,既然如此,就不该插口别人的处世之道。温政繁咬咬牙,只因他最了解浩琛残忍的温柔。
“那么,”温政繁瞅着他,语重心长又道:“如果你对小悦……有那么一点点真心,就对自己诚实一点。对她好,对你自己也好。”
无论最后结果如何,温政繁都不希望小悦受伤,他不希望见到浩琛伤室口小悦。
蓝浩琛缓缓转过身来,眼绅对上了他的,挑衅地,一字字说着:“我跟韩悦之间,不关你的事。”
背着光,温政繁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是,隐隐约约感受到了,在他身上已很多年不见的,一股坚持。
为此,温政繁震撼了很久。
那日之后,蓝浩琛便没有再吃过晚餐。
三更半夜回到家,他再也没有将灯打开、在厨房喝完水后,看见过韩悦帮他准备的餐点。
原因他是明白的。
一贯的动作,蓝浩琛旋开了一瓶矿泉水,仰头喝着。他的眼,却还是盯着那扇紧闭的门。
想了想,他将水放回冰箱中,回房去了。
房中,灯未开,只拉开了窗帘。
窗外是深夜,只有微弱的街灯,与天边那他已很久没有注意到的一轮明月。
蓝浩琛痴痴地望了许久,想了想,弯身拉开了一个他总是故意忽略的抽屉。里头,静静躺着一张相片。
一个女人,有着很甜、很幸福的笑容,手中抱着一个孩子。女人身后站着一个男人,有着类似的笑容。
那个男人并不是自己。
长指轻轻滑过相片,抚上女人的笑颜,蓝浩琛垂着眼。
多少年?
他花了多少年了?接下来,又还要多少年?
他……真的累了……
月光穿过窗,落在了蓝浩琛的侧脸;那是,带着淡淡的悲伤表情。
……这个没良心的东西!
在书堆以及资料中被闹钟吵醒的韩悦,一睁眼,脑中便浮现了这句话。
因为熬夜到天亮,她的头像被十……不,二十本书砸过一样,昏昏沉沉的。
“呃……”逼自己起身,韩悦爬到电脑旁,看着就快要完成的翻译文件——蓝浩琛逼她做的翻译,顿时头更痛了。
她的确会俄文,但这是一家生化公司的法律文件,那些有如老太婆裹脚布一样长的单字,真是令她伤透了脑筋,等译完整份文件,脑细胞怕要死光了。
不行了……双手放在键盘上却无法思考,一个字也打不出来。还是先吃点早餐吧。这几天,韩悦忙得三餐都没能好好吃,都靠即冲麦片包度日,喝到她想吐。
拖着步伐出了房门,客厅弥漫着一股茶香。韩悦眯了眯眼,看见他在沙发上边看英文报纸边喝茶。
并未刻意梳整的头发还有些凌乱,眼眉没有平时的冷峻犀利,纯白的衬衫松开几个扣子,米色的卡其裤包裹他修长的双腿,蓝浩琛躺在沙发中,全身散发一种慵懒气息。
没来由地,韩悦想起了还在法国餐厅工作时看过的一个,有如电影般令人难忘的优雅画面……她一直不想承认眼前的男人够格与优雅划上等号,虽然少见,但蓝浩琛确实有种迷人的风采。
迷人……除了外表,他真是无一处可取。韩悦嘴角抽动了下,移开了视线。
茶几上那英国骨瓷的茶具看来价值不菲,她想起曾听政繁提及,蓝浩琛在英国待过一段不短的时间,英国男人特有的气质与傲慢他是染上了,但绅士风度这种东西他似乎给遗忘了。
闭上眼,来个眼不见为净,茶香却清楚地传来。“大吉岭?”轻轻地,她说着。
蓝浩琛从报纸中抬起眼。
星期日,他刻意晚点出门。
有种许久不见的错觉,虽然,他们同住一个屋檐下。
长发披在肩膀,韩悦的脸色显得有些苍白,轻阖的眼下,有两抹明显的黑影,是熬夜的证据。身上是浅灰的棉衫和黑色麻料长裤……该是没什么女人味的装扮,在他眼里却是种自然。
那种浑然天成的气质,蓝浩琛找不到字句来形容。
却,令他难以移开视线。
当沉醉在茶香中的韩悦想起了什么,睁开眼时,才慢慢意识到他投来的视线。
对望了很久,蓝浩琛开口道:“我买了点东西,弄点早餐给我吃。”又埋首进报纸中。
韩悦缓缓蹙眉。“我有义务这么做吗?”
“没有。”那声音中没有什么情绪,只是悦耳如往常:“但替我准备早餐的话,剩下的材料你可以顺便为自己弄一点。”
韩悦来到厨房,看见之前买来充饥的即冲麦片包已经空了,怔了怔。悄悄觑了他一眼,那身影正拿起茶杯啜了口茶。
韩悦有点疑惑了。
她仍是接受了蓝浩琛的提议,为两人准备了早餐。
想起他第一次到大雄的咖啡厅中点的餐点,见材料还算齐全,也懒得再想其它的花样。十五分钟后,她将盘子放在厨房的吧台上。“蓝先生,你要在客厅吃吗?”
他不置可否,只是起身将茶具端到了她身边,示意她先坐下。重新烧水、换了茶叶,他从柜子中拿出一个新的杯子,为两人泡了茶。“在这吃吧。”
她不太确定他的意思是:他自己要在这边吃,还是他要她也在这边吃。“喔。”只好这么应着,战战兢兢地坐了下来。
“我记得家里没有煮水波蛋的用具。”将茶推到了她手边,蓝浩琛看着盘中的料理。
“嗯。”韩悦有点搞不清这家伙是不是吃错药了?“用汤匙也能煮。”
蓝浩琛看了她一眼,不再说话,吃了起来。
直到将盘中物扫空,他才说:“我晚点要出门。”
“……喔。”什么时候,他出门也要跟自己报备了吗?韩悦望着蓝浩琛起身收拾,不知该接什么话好。
蓝浩琛洗好了碗盘及刚才使用过的锅子,进了房间。
他换好衣服出来,韩悦正在洗茶具。
不进办公室、不上法庭,蓝浩琛一身休闲,在玄关穿好了鞋,出门时说着:“麻烦你帮我洗衣服,我这个周末没空。”语毕,门也关上了。
韩悦愣在那。
他刚刚说什么……周末没空?难不成她看起来像是周末有空的样子吗?也不想想他给了她什么样的工作!咬咬牙,她恨恨地关上了水,将茶具放在一旁沥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