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太妃点头记下,正要夸奖几句,黄盛却是再次搂着她的腰飞了起来,这次却是向西南飞去,不一会便飞到了一片广阔的密林上空,就见一座骨山赫然耸立在密林之中,一头插翅猛虎正盘踞在骨山之上怒目虎啸,但见各种野兽闻之皆惧,纷纷走避,有虎豹豺狼且臣服骨山之下。
吴太妃看着害怕,便问:“十三郎,此又是何地?”
黄盛便指着骨山上的猛虎笑道:“此地便是安南,这插翅猛虎便是静海军节度使高骈。”
也在此时,就见插翅猛虎咆哮一声,从骨山上一跃而下,扑倒一头臣服猛虎将其生生撕裂大嚼起来,恶性恶相吓得吴太妃“哎呀”一声急忙闭眼,待她再次睁眼时,却发现自己刚刚竟是梦魇。
吴太妃急忙起身诵经以求心安,可细细想来却又发现这梦里似乎大有玄机,思来想去,天不亮便派了个小黄门去李漼居所。
至于吴太妃会如何跟李漼说,黄盛也是不能跟进了,便顺着原路返回。
几日之后,归义军节度使张议潮果然入朝长安,李漼领文武大臣于长安城外隆重迎接,又下诏将归义军更名为右神武统军,张议潮为右神武统军中尉。而且张议潮来长安时,命其族子张淮深守归义,李漼便顺理成章的下诏将张淮深晋为沙洲招讨使,又在长安赐下宅院,作势是不准备放张议潮回去了。
另外,又听说高骈上奏称广州(今广东)至安南海路多有巨石,馈运艰辛,崖州虽然修建了转运码头,可无船厂造舟,因此要求户部拨款五十万贯,民夫五万,乃募工徒凿,兴建船厂,李漼竟也准了。
虽然对于李建调任安南的事情从此没有下文,但如此看来,黄盛这招祸水东引的谋划还是成功了。
先说这张议潮,他本是沙洲(今敦煌)望族大户,沙州即自汉至隋的敦煌郡,唐初改名为沙州,唐德宗贞元三年(787年)被吐蕃攻陷。唐宣宗大中二年(848年),趁吐蕃势力衰弱时,张议潮登高一呼,揭竿而起领导当地百姓起义,赶走吐蕃镇将,并遣使取道天德军(今内蒙古乌梁素海东南缘)上表唐朝,报告沙州的归复。
接着,张议潮又遣兄张议潭携瓜﹑沙﹑伊﹑西﹑甘﹑肃﹑兰﹑鄯﹑河﹑岷﹑廓等十一州的地图﹑户籍奉献给朝廷,这表明河西地区又重为唐有。结果大中五年朝廷才得到表奏,决定在沙州置归义军,以张议潮为归义军节度使﹑十一州观察使,咸通初年张议潮又收复凉州,在实质上成为了大唐的一方藩镇,封疆大吏。
这些年来朝廷对他的猜忌也是日深,李漼便多次以各种名义邀他入朝,可张议潮都以种种借口推月兑,直至最近吐蕃内乱,有小部族趁乱出兵劫掠沙洲,张议潮连败数仗不得不向大唐中央政府求援,这次长安之行才被敲定下来。
对于张议潮这个人,黄盛的了解都是来自宫中的传闻和消息,后世的记忆里自然没有半点的痕迹。不过黄盛有神通,通过对朝中重臣的窥视,对朝局的了解日间透彻,知道这张议潮已经被朝堂视为心月复大患,便顺手推舟,在吴太妃的梦中将他刻画为一条张牙舞爪却没有龙角的喷火蛟龙,接吴太妃的口引起李建的注意。
同样,将高骈刻画为插翅猛虎的目的也是如此,现在看李漼忙不迭的给钱给人逐了高骈心意,显然也与吴太妃所梦有极大干系。
最后,在这西有蛟龙、南有猛虎的格局之下,李建带着两个儿子在海南岛归化俚人的剧情,自然也就凸显了出来。黄盛相信,他所编撰的猴子录名食桃穿衣变人的剧情对吴太妃留下了极深的印象,只要她给李建说情,诸事也就不难了。
又过了旬日,日历一翻便已是咸通八年三月初八,这日一大早黄盛就接到宫内消息,说是今天一早李建又将李漼命他三月后赴任安南的旨意封还,接着又说昨夜李漼在紫宸殿大宴群臣,乐府令李可及在宴席上唱了一曲新歌,甚的李漼喜爱,李漼便下旨封李可及为左威卫将军,结果辅相同平章事曹确今天一大早召集了数百官员闯入大明宫,要求李漼收回成命,此事已经转变成了极为严重的“啸宫”事件,各宫苑纷纷抽调宿卫增援。
恰巧的是,李漼是先封了李可及做将军,今天一大早便收到李建再次将他的旨意封还的奏折,更听闻曹确领人来闹事的消息,便大为震怒,据说已经摔了不少东西,扬言要重重惩治李建。
当然,曹确闹事和李建封还旨意两者间有没有直接的关系黄盛是完全不知道,可他明白这奏折上的时间太过巧合,不得不怀疑其中有什么猫腻。便细问传信的内监,这奏折是经由何人上奏,答是中书省上奏,何人上奏便不知道了。
黄盛一听便明白,此事却对是有人从中作梗,而中书省又是路岩这厮的一亩三分地,极有可能又是这奸相使坏。
只可惜黄盛眼在禁中,除了施展神通在肉身上,用肉身行事之外,别无他法,只能坐等消息。
与此同时,在大明宫的紫宸殿内,同平章事曹确却是独身一人入殿,向李漼执奏道:“臣览贞观故事,太宗初定官品令,文武官共六百四十三员,顾谓房玄龄曰:‘朕设此官员,以待贤士。工商杂色之流,假令术逾侪类,止可厚给财物,必不可超授官秩,与朝贤君子比肩而立,同坐而食。’太和中,文宗欲以乐官尉迟璋为王府率,拾遗窦洵直极谏,乃改授光州长史。伏乞以两朝故事,别授可及之官。”
曹确这话,李漼听了极不顺耳,不由怒道:“曹卿以为,朕别授何职为佳?”
李漼这话已是极怒边缘,可曹确突然道:“微臣听闻,崖州经略李建上奏称招讨使范闻松抱病赴江南求医,历久不归,陛下可授可及崖州招讨使一职,臣等必无异议,此为上佳。”
李漼听了,脸色勃然一变,随手抓起书案上的一只青铜香炉就向曹确投去,喝骂道:“欺朕太甚,岂有此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