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府大门五年前胡云青结婚后这是第二次开启,厚厚的盖头遮住玉露的视线,她偷偷地揭开盖头一角,想看看新郎除下西装换上长袍是什么样?自从那天两人分手后,玉露一直对他念念不忘,有些患得患失的感觉,这八天她过得仿佛比一年还久。总怕其间出什么意外,而断此姻缘。
鞭炮齐鸣中,隐约听到远处有人轻声吟唱道:“丁丁漏水夜何长,漫漫轻云露月光。秋壁暗虫通夕响,寒衣未寄莫飞霜。”
玉露竟听得心一沉,这是张仲素的一首秋夜曲,诗的大意是描写一个闺中少妇,听着滴水之声沏夜无眠,思念远方的夫君。她心里暗自奇怪,何以在这乡村之地,竟有人吟唱此词,特别的漫漫轻云露月光一句之中,竟含带着云山的‘云’和她的‘露’字。
她正沉思间,轿子已经进了大门,她赶紧放下盖头,任由着将她抬进中门,在喜堂外落了轿,两个丫头一左一右搀扶着她下了轿。
胡云山看着身穿大红喜袍的新娘,凫凫婷婷地步进喜堂,心里忽然多了一份负疚:“二十九年前,我爹害了你姑姑。没想到二十九年后,我却又要负你了。”
他强装着笑脸和新娘拜了天地,入了洞房后,拉上窗帘远远地坐到窗前向外看着人来人往,他心中想着:“这几天爹对我一直看管很严,今天晚上一定会放松些,三更天走,恐怕到县城天还没亮,等到爹发现我走了,再要追赶也就来不及了。”
韩玉露独自坐在喜床上,洞房内静悄悄的,一点声音也没有,她奇怪为什么别人的婚礼都是热热闹闹的,而她的却如此冷清。外面虽然吵闹声阵阵,但都好像和她无关。大概二更天了,新郎还没有过来揭盖头,韩玉露心思何等聪明,她心道:“莫不是胡云山心性高傲,不甘心娶我这个乡下丫头。”
韩玉露的心情顿时变得忧郁不安,她一直自命坚强,此时也禁不住热泪盈眶,怕自己的一厢情愿付诸东流。
胡云山将房门一直锁着,其间不论谁想进来,他都一概挡驾。三更天,胡云山先站起身止灭了红烛,月兑下一身红礼服,模着黑从柜子里找出一身银白色西装换上,揭开窗帘见外面冷冷的月光下,不见一个人影,只遥遥听到远处传来吵闹声,他才放下心来。
转回身,轻轻地拎起自己的箱子,回过头来看着一动不动的韩玉露,心里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但愿你不象你姑母那么命苦,可以找个如意郎君终身倚靠。”他轻轻地打开门,蹑手蹑脚地走出去,回头又瞟了一眼坐在喜床的韩玉露,随手将门带上。
玉露见胡云山不过来揭盖头,倒把灯先止灭了,心里隐隐有不祥的预感,借着微微的月光,从盖头的缝隙中看到云山扔到地上的大红礼服,当她听到那声开而复关的门声和胡云山渐渐远去的脚步声时,她才知道,何为‘丁丁漏水夜何长,漫漫轻云露月光。’原来那首歌真是意有所指,‘夫君逃离,只留得弃妻在家独守空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