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阴时仁送进了市委小招的贵宾楼之后,黄小齐领着人就等在包间里。
王学平坐了一会,笑了笑,说:“黄书记,我昨晚没睡好,先回去补个觉。休息好了,才有精神接待远来的贵客啊”
市长的地位和一般的副书记、副市长们都大不相同,王学平这个政府一把手,拥有很大的自主权。
黄小齐也不好当面驳了王学平的面子,见他摆明了是不想抢功的架式,心下也不由一宽,只得含笑提醒说:“等会开席之前,我让勘测叫你。”
“好的。”王学平迈开脚步,在众目睽睽之下,离开了包间。
刘勘测心想,看样子,王市长应该对阴总有些不满啊。其实,黄小齐这事做得有些过分了,典型的考虑不周。
市长管经济,书记管人事,这是上边赋予党政一把手各自的职责。如今,黄小齐背着王学平去搞招商引资,理论上是可行的,其实,至少应该事先和王学平打个招呼才对。
刘勘测非常理解黄小齐的想法,黄书记在仁江主政接近四年了,却始终没有一样可以拿得出手的硬梆梆的政绩。
由于市级财政没钱,市政府门前的和平广场,这个典型的面子工程,仅仅修了一半,就因为没钱只得暂时停工。
黄小齐急得要命,可是,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和平广场的工程,摊子铺得太大了,要想彻底完工,至少还需要一千多万。
可是,市里现在连工资都快发不出来了,上哪儿去找这么大一笔钱出来?
这也正黄小齐为什么急于拉来外商投资的最根本的原因,市里的大型国有企业纷纷破产倒闭,财税收入日益枯竭,再不引来活水创造收入,黄小齐的副省长梦,恐怕还没开始,就已经破碎了
王学平就住在市委小招里面,他的住处和阴时仁现在所住的小楼,相距不到两百米,非常之近。
回到了住处,王学平泡进浴缸里,洗了个舒服的澡,换上睡衣,躺到了床上,美美地睡了一觉。
醒来的时候,已是黄昏时分了,王学平微微一笑,姓阴的被他顶得直翻白眼,可想而知,接下来的谱一定是越摆越大,态度也会越来越嚣张。
正因为早就预料到了阴时仁会甩脸子给众人,不想在包间里傻傻地等待,干耗时间,所以,王学平早早地就闪了人。
抬腕看了下手表,王学平发现,从他离开包间一直到现在,这都足足过去了两个半小时,刘勘测还没过来请他,这就说明,他之前对阴时仁的判断,完全正确。
穿衣下楼的时候,林芳煮的皮蛋瘦肉粥正好煲好了,王学平坐到餐桌旁,就着几碟咸菜,痛快地喝了两碗粥。
放下筷子,王学平赞道:“这粥味道不错,小林的手艺很不错。”
林芳既羞且喜,小脸微红,低着头,小声说:“只要您喜欢喝,我天天给您煲。”
“好啊。”王学平一边擦拭着嘴,一边逗林芳。
林芳正欲说话,眼角的余光却见楚朝辉满脸媚笑地走了进来,她赶紧闭紧了小嘴,一声也不敢吭。
“市长,刚到了一批云台山的野山药,我琢磨着,您爱喝汤,就拿来了一箱过来,让您尝尝鲜。”楚朝辉灵动的眼珠子,睃了睃脸色微红的林芳,又偷眼看了看王学平的表情,他心想,难道有戏?
王学平对脸皮贼厚的楚朝辉,既觉好笑又觉可气,骂他根本不管用,上午赶走了,下午又来了,整个一牛皮糖嘛
不过,家里有这么一个活宝,倒也添了不少乐趣,王学平心里明白,楚朝辉采取的蘑菇战术,变着花样地想和他套近乎,说到底,不就是为了能够讨得一官半职么?
王学平是何等精明的人物,对于小楚的心思,自然是了如指掌。
坐进书房看了会文件,刘勘测终于跑过来请他出席晚宴,王学平笑了笑说:“老刘啊,有黄书记出面,我就不去了吧?”
刘勘测心里一叹,王学平这分明是摆出了不想抢功的姿态,可是,黄小齐交待下来的请人任务,他还必须得完成。
“王市长,我琢磨着,毕竟是客人来的第一次招待晚宴,如果您能够出席的话,我相信,阴总一定会觉得很有面子的。”刘勘测委婉地劝说王学平出席晚宴。
王学平淡淡地一笑,说:“老刘啊,明人眼前不说假话,这强扭的瓜不香啊,你难道不觉得,这个姓阴哪有丝毫合作的诚意?”
刘勘测脸上的表情一滞,幸好反应很快,他撑着笑脸,劝道:“您想想看,不管阴总最终是个什么意向,黄书记已经把话说出去了,而且是当着那么多人说的,唉,不怎么好下台啊。”
王学平叹了口气,对刘勘测说:“老刘啊,你想过没有,如果这么巨大的外商独资企业由黄书记独力引进咱们仁江,这必将是载入市地方志的大事啊。我这个市长,还是不要去抢了黄书记的风头吧?”
刘勘测算是听明白了,王学平这是暗示他,既然黄小齐背着他去引进外资,那么,他就不去添乱了。
不管怎么说,王学平的话都占着道理,书记插手到了市长的职权范围,还指望市长鼎力支持,这不是白日做梦又是什么呢?
更何况,王学平已经很给黄小齐面子了,下午陪着一起去接阴时仁,再要强求什么,确实有点说不过去了。
刘勘测带着遗憾,回去向黄小齐汇报,黄小齐听了之后,非但不怒,反而笑了,他说:“既然王市长太累了,那就让他先歇着吧。”
听黄小齐的口气,他好象对引来阴总的投资,怀着很大的希望,刘勘测不由暗暗摇了摇头,心想,人家王学平是个明白人,无论功过他都不参与,由你黄宿将独自承受。
阴时仁早就休息好了,却故意躺在床上看电视,目的就是为了把外面的这些官僚们给晾一晾,让他们知道一下,有钱的人才是大爷。
黄小齐领着一干市委常委们,在包间里等着阴时仁起床的消息,左等不来,右等还是没来。
找来贵宾楼的女服务员一问,黄小齐心里非常的郁闷,心说,姓阴的,你这个谱摆得比省委姜书记还要大啊
没办法,黄小齐指望着阴时仁带来的及时雨,帮他推进省政府里去,也只得继续等待下去。
这时候,殷干城见王学平始终没有露面,他心想,看样子,姓王的和小黄开始不怎么对付了,嗯,这是好事啊
市委党群副书记向耘微闭着双眼,如同老僧坐定一般,眼观鼻鼻观心,定静之功颇为深厚。
市委组织部长花文华觉得,为了一个商人就这么傻傻地等着,简直是无聊透顶,心里对于黄小齐的隐忍作风,颇不以为然。
只是,碍着黄小齐的面子,花文华也不好说什么,索性抓过一份报纸,从头翻到尾,再从尾翻到头。
在座的人也都是人精中的人精,除了王学平这个市长可以享受到回家睡觉的待遇之外,没人会傻到去找黄小齐提出离开的要求。
阴时仁迟迟不露面,包间里的常委们有人不时地去上厕所,也有人叫服务员拿来了一盘南瓜子,慢慢地磕。
更有甚者,分管农业的副书记秦胜利居然掏出了一把指甲剪,精雕细琢,慢条斯理地修剪着过长的手指甲。
黄小齐憋了一肚子火,却偏偏没地方发泄出去,秦胜利不是一般的小干部,而是市委副书记,黄小齐可以借着工作失误训斥他,却不能因为眼前的态度不端正,就大发雷霆。
向耘忽然伸了伸懒腰,活动了一番后,扭头问刘勘测:“勘测啊,阴总啥时候才能露面啊?我们这些人哪个不是有一大摊事,就这么干耗着,耽误了事,谁负得起这个责任?”
刘勘测知道向耘的脾气,这位向书记向来不会轻易发言,可一旦说了话,就必有缘故。
“呵呵,向书记,人家阴总毕竟是米国大集团的领导,手上又握着几千万美元的资金。我们也是好不容易从别的市手上,把阴总给截过来的……”刘勘测想给黄小齐脸上涂金。
向耘却摆着手说:“姓阴的派头这么大,咱们市里确实又没啥资源可给啊,这些商人,都是无利不起早的主。勘测啊,你会做亏本的买卖么?”也许是受了向耘的影响,室内的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刘勘测的身上。
刘勘测心里暗暗叫苦不迭,向耘这话表面上没啥,其实包藏着挑拨离间的祸心。等于是告诉大家,阴时仁的投资意向非常之渺茫,黄小齐领着大家傻等,到头来不过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罢了
如果让向耘的阴招得逞了,必将沉重地打击黄小齐在市里的权威,后果是不言而喻的严重。
黄小齐皱紧了眉头,深深地看了眼向耘,如果他竞争不上副省长,对他市委书记宝座威胁最大的,就要算是向耘了。
如果,王学平在场,并且能够支持黄小齐,局面恐怕会哈不少吧?刘勘测如是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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