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医生?”迎出来的是一个年龄大概在四十五岁左右的男人,矮胖的身材,还有些秃头。
“他是我身边最顶级的医生,尤其是对付刀伤和枪伤。”
魏东升还是有些怀疑的看着那个医生。
“老陈,看看伤者吧。”
已经到了这一步魏东升知道已经由不得他了,几个人进了房间。
来不及细打量,魏东升小心的将榔头轻轻的放在了房间深处的一张旧床上。
手却始终捂住他的伤口,连眼神都不舍得离开的样子。
老陈打开自己的医疗箱,小心的让榔头侧卧在床上,然后让魏东升将手松开。
血已经没有最开始那样流的汹涌,但是榔头的气息也更加微弱。
“需要你们帮忙,而且要马上手术。”老陈皱了皱眉头对着魏东升和糖糖说。
“手术?”糖糖有些愣,虽然她没经历过,但是在这种简陋的地方手术可能嘛?
“子弹应该是伤到了血管,如果不及时处理恐怕就会有生命危险,只能试试了。”
“试?”魏东升变了脸色,一下子揪住了老陈的领子。
“魏先生,你冷静一点。”糖糖马上将两个人拉开,但是她从魏东升的眼中看出了一切,在魏东升的心中,如果说有一个人是超越了他自己的,那就是榔头。
“魏先生,你要相信我的技术。”老陈也是不卑不亢。
“没有时间犹豫了。”糖糖不自主的伸手模了模榔头已经冰冷的手,知道留给这个男孩子的时间并不多了。
手术就在这样的一种条件下进行起来。
除了没有无影灯和必要的消毒措施之外,其他的所有设备老陈可以说是一应俱全,他甚至还带了各种血型的血浆。
这个老陈是联络人给安排的,所以糖糖也不知道他的底细,但是从他精湛的手法来看,他一定是个非常厉害的外科医生。
一边遵循着老陈的吩咐给他做着助手,糖糖一边在观察着魏东升。
她能注意到魏东升的手一直在颤抖,抖的几乎将老陈需要的工具掉在地上。
他眼中的焦虑和担心几乎要满溢出来,这种感觉让糖糖想起了一个人,想起了曾经也有人用这样的眼神专注的看着自己。
可是那些事,也许是上辈子才发生过的吧。
手术很成功,但是还要预防术后的感染,所以老陈决定留了下来。
晚上,将车子开出去的人带了几个盒饭回来,那辆车子不知道被藏在了哪里,糖糖不需要去问,她知道一定会有人解决的很好。
太阳已经快要落山,西天有几朵饱满的淡粉色云朵缓缓的移动着,院子里有一棵糖糖叫不上名字的树拖拽出一条瘦长的影子,看起来万分萧索。
糖糖坐在树下一个矮小破旧的竹椅子上,盒饭只吃了两口就放在一边,是难以入口的滋味。
晚风中带着一丝颓唐的味道,糖糖伸了一个懒腰,在偌大的树荫庇护下觉得好像白天发生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一样。
那些血肉模糊的颜色也只是自己对那几缕火烧云的不切实际的幻想而已。
但是想着想着,糖糖却忽然觉得鼻子一酸,她仰起头,看着已经变得有些墨绿的树冠,莫名其妙的涌起一阵漂泊感。
“在干什么?”从屋子里出来的是魏东升。
糖糖眨了眨眼睛,将那些眼泪全都关闭在里面,笑了笑对着魏东升说,“榔头怎么样?”
“有点发烧,不过老陈说没有关系了。”
两个人都没再说话,只是魏东升拉了把椅子像糖糖一样坐在树下,“替我谢谢老陈。”
糖糖笑了笑,老陈就坐在屋子里,守在榔头的旁边,可是这个魏东升却让自己去转告,这难道就是所谓男人的自尊心?
“你很紧张这个榔头啊。”此时此刻,糖糖完全只是出于好奇才这么问,根本就没有想到案子的事。
“他是我儿子。”魏东升云淡风轻的说着,好像刚才紧张的几乎杀人的那个魔头不是他自己一样。
“啊?”这个小盆友到底多大了,刚刚糖糖还以为那个叫榔头的家伙是因为女圭女圭脸所以显得年轻,难不成他只是未老先衰,其实他只是长的比实际年龄更老不成?
“呵呵,你别看他那个样子,长不大似的,他都二十四岁了,没记错的话,和你同岁。”魏东升指了指里面,脸上满是宠溺的表情。
“你八岁就生他了?”糖糖有些张口结舌,她知道这个世界全是些自己无法理解的事,可是这件事太诡异了,她估计全世界都无法理解。
“我十六岁那年捡到他,他才八岁,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记得,一个人站在火车站,别的孩子找不到家人都吓得要死哭个不停。他……”想起了往事,魏东升的嘴角弯出温柔的弧度,“他高高兴兴的拿着人家给他的钱买冰激凌吃。”
“然后你就捡了他回来?”糖糖想起榔头那灿烂如千阳的笑脸,竟然觉得有一丝亲切感,她很不想承认,因为一个卧底警察对一个手持便携火箭筒的恐怖分子产生亲切感是多么大逆不道的事。
“恩,你看,我都养他这么大了,就跟养大个儿子没两样。”这也许是魏东升整个人生中最最温情的时刻,这个榔头也可能是魏东升整个心中最最柔软的部分。
“大哥,你都没试图去找找他的父母?你这个大概叫拐骗吧。”
魏东升摇了摇头,“有些事情是注定的,注定这个小子要跟了我,注定这个小子要吃这口饭。”
注定这个词让糖糖一时无语,如果说有一个词可以解释现在所发生的一切,那魏东升真的是选对了一个好词。
天空已经是一片绛紫的颜色,晚风中带着一丝丝清甜的气味,糖糖闭着眼睛仰着头,一头秀发随着微风轻轻的舞动着。
旁边的魏东升看着糖糖,忽然有种想要将她揽入怀中的冲动。
这样的一个晚上,好像已经有人预想到了一切,可是又好像没有人能够知道真正会发生的究竟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