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到这里来了，你是不是被他们抓了？”慕言知道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可是想到那个每天拿着水果来看自己的小心翼翼的学生妹变成了今天这幅样子，他有些抗拒。
欧洲正是盛夏，糖糖穿着的是白色的伴娘纱裙，只不过经过两天一夜的折腾已经有些惨不忍睹。
而对面的女子则穿着一身紧身红衣，长衣长裤，贴合的犹如皮肤一样，只在裤脚的地方微微散开，更是显出一双腿修长匀称。
杨果儿的脸上画着浓妆，如果不是三个人之前很熟悉过，相信不会有人能认出杨果儿和面前这个****的女人是同一个人。
“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衣服虽然是长衣长袖，却是深V领的设计，看得出来，杨果儿衣服里面是真空上阵，所以慕言虽然说的咄咄逼人，却始终不敢把视线落在她的身上。
糖糖则在一边看傻了眼，以前自己从来没有发现过，这个杨果儿居然身材这么火辣。愣了两秒才发现自己的这个想法简直是有够愚蠢。
“怎么，如果是这样的我，你会不会动心呢？”杨果儿轻轻的抬起慕言的下巴，让他毫无遮拦的直视着自己，吐气如兰，唇齿中倾吐的淡淡温度正吹在慕言的脖颈上。
慕言狠狠的甩开杨果儿的禁锢，带着糖糖退后了一步。
“还是不行？”杨果儿的神情虽然狼狈但是更深层的却有一丝绝望涌动出来。
“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你把我们关在这里到底想干什么？”慕言有些发狠，他想到了魏东升，想到了楚南望，但是万万没想到苗头会是指向他的。
如果是因为自己牵连了糖糖，那他真是会恨死自己了。
“我还没有这么大的本事能抓你们进来，我只是想看看你这个老朋友念不念旧情，如果你肯识相一点，我也许还能带着你活着出去。”
这么说来，幕后的黑手还不是杨果儿。
“杨果儿，你说话算不算数？”接话的却是始终躲在慕言身后的糖糖。
“什么算数不算数？”杨果儿鄙夷的看着糖糖，眼神一带而过，甚至不肯多做停留。
“那个时候，你和我在小花园说过的话。”一瞬间，糖糖的脑子转的飞快，她知道杨果儿不会有这么大的本事，手居然能伸到欧洲来，但是杨果儿是怎么和魏东升勾结上的，这还不知道，她现在也不需要知道了，只是如果能够利用杨果儿保护慕言的性命，那就算是她因为韩墨而死，也可以没有遗憾了。
杨果儿不接话，只是仔细的将糖糖看着，好像在看着一个从来没有见过的人一样。
“你说过你喜欢慕言，你说过的，现在你还是不是……”
“在这个时候你还想要羞辱我吗？”杨果儿的神情中闪过一丝狼狈，她显然也想到了之前发生的事情。
“我知道今天这个事不是你做的，如果你真的爱他，我希望你能带着他走。”糖糖指了指愣在旁边的慕言。
“糖糖！你在说什么鬼话？”慕言这才反应过来，糖糖到底想要干什么。
“慕言，如果是魏东升做的，我是死定了的，你没有必要给我陪葬你知道不知道？”糖糖火起，这个慕言就不能够冷静一点吗，都已经到了这个节骨眼上，他就算是装也要装出想要被杨果儿带走的样子，如果他们两个都死在这个鬼地方，那现在发生的事情不是永不见天日了吗？
“糖糖！我不会丢下你不管的，要死咱们就死在一块。在这个破地方，一起烂死，烂到一起化成骨头。”慕言堵着气，到了这个时候，糖糖居然还是不知道自己的心意，居然让他跟着杨果儿走。
“糖糖，你可真有一套。”杨果儿的脸上凝了一层霜一样，她早就不应该抱有幻想的，如果慕言在这个时候贪生怕死和自己走了，那她还会爱他吗？
“慕言，你这个白痴！”糖糖气结，在慕言的胸前狠狠捶了一记。
“杨果儿，你能不能……”慕言知道自己的低声下气也换不回杨果儿对糖糖的怜悯，但是他还是忍不住说出口，只是话没说完，就被杨果儿打断了。
“慕言，我这辈子最恨的人，和最爱的人，都在我的面前。”杨果儿的眼神缓慢的在两个人之间移动着，“糖糖，我承认我输了，你果然有一套，你可以让任何一个男人为了你神魂颠倒。”
苦笑着摇了摇头，“可是我却不行，我以为我可以拥有和你一样的幸福，也许是命中注定吧，我没有那个能力。”
“杨果儿，你怎么会卷到这件事里？”慕言有些不死心的追问着，力图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慕言，我最后问你一次。如果你现在肯放弃糖糖，我还是可以……”
“杨果儿，你别说了。”
“她死定了你知道不知道，你犯得着把自己也……”
慕言赤红着双眼死死的将杨果儿盯着，那高高举起的手却始终没有落下来，半响，他才颓然低头，“杨果儿，你走吧，我不想恨你。”
“好，好……”杨果儿的眼角还噙着泪，可是却没有落下来，她慢慢的退回到台阶上去，“慕言，如果你要恨，就恨一个叫辣姐的女人吧。”
“辣姐？”慕言和糖糖怔了一下，齐齐看向杨果儿。
“杨果儿只是一个真真正正爱上了你，想要清清白白过日子的女孩。只是她没有那个福气。”
“你是说，辣姐？”慕言有些不敢相信。
“你以为我是真的想要救那个死鬼刘启发吗？”杨果儿的表情在提到这三个字时一下子狰狞了起来，这让慕言觉得陌生。
“如果我不救他，他就会把我咬出来，跟了他那么多年，我太知道他是什么人了，也许不能同甘，但是一定要共苦，他不会放我一个人在外面了，所以在那个时候我就想好了要除掉他。”
“可是，明明有一个辣姐啊？”糖糖和那个死掉的辣姐有过些接触，所以她还是没有办法想象眼前的这个杨果儿其实就是辣姐。
“那个女人跟在我们身边很多年了，有不少人都以为她就是辣姐，其实她根本就是我的替身而已。在和你们谈判的时候，我就已经决定要牺牲掉她，之所以才会有第三个人质，也是为了把我的出现变得合情合理。”
“所以说那个时候你根本就没想要杀掉糖糖，也根本没有想过要逃跑，你想的就是在那次爆炸中杀掉刘启发和你的替身？”虽然这个案子才过去一年的时间，但是现在想起来还是不免让慕言心惊肉跳，他们以为一切尘埃落定，没想到，竟然隐藏着这么深的一个阴谋。
“我如果那个时候把这个叫糖糖的杀掉就好了。”杨果儿苦笑了一样，“那也许就没有今天了。”
慕言摇头叹息，在杨果儿疯狂的对他展开追求的时候，他对她是心存怜惜的。
“机缘巧合，让我遇到了魏东升，我没想到，他想要找的大仇人，恰好也是我的。”
这三个字让糖糖身形一晃。
“慕言，如果你不和我走，你就要和她一块死，你真的想好了？”
“你走吧。”慕言不作回答，但是他背过身，不肯再多看杨果儿一眼。不管糖糖怎么推搡着慕言让他离开，他都不肯挪动分毫。
“好吧。”杨果儿惨笑了一下，有些幸福，果然不是你想要拥有，就可以拥有的。
“慕言，我还是要谢谢你。就在我被困在车子里绝望的时候，是你给了我希望，至少曾经我以为我还是可以幸福的。”
“如果我那个时候没有救你，也许也就没有今天了。”慕言不回头，冷冷的一句话让杨果儿愣了一下，旋即不再说话，通通通的走上楼梯，只是那踉跄的脚步声显示出了慕言这句话的杀伤力。
“慕言，你真是天字第一号的大傻瓜，你为什么！”
“难道你让我跟着她出去苟且偷生？”慕言急了，他抓了糖糖的肩膀，怒吼出来。
“可是我不想你陪着我一起送死！”糖糖也已经迸出了眼泪，走到这一步她已经不怕死了，可是她怕连累慕言。
“傻瓜。”慕言将糖糖揽在胸口，“就算是到了那个世界，你这个倒霉的个性没有我给你指导，你怎么生存。”点了点糖糖的鼻子，慕言已经下定了决心，既然他们两个现在是在一起的，那无论发生什么事，他都不会放下糖糖不管。
糖糖泪已经溃堤，伏在慕言的胸前哭的伤心，一方面是恨自己带累了他，一方面也为楚南望的命运未卜而担忧。
猛地，在杨果儿离开的方向，传出清脆的掌声，紧接着一个冷冽的男声响起。
“糖糖，没想到啊，没想到。”
两个相拥的人一惊，调转视线望过去，正是那张总是会让糖糖午夜梦回时心惊肉跳的脸孔。
这张脸慕言虽然没有亲眼见过，但是照片见了不止一回，一瞥就已经知道了来的人是谁，但是更让慕言觉得胆寒的，则是魏东升手掌中的枪。
他一副慵懒的模样，就连那手枪都像是松松的挂在他的手上似的。可是慕言认得那眼神，那代表了危险临近的目光，让自己浑身紧张起来。慕言目不转睛的看着魏东升，随着他脚步的慢慢移动，怀中糖糖的身体开始剧烈的颤抖起来。
“别怕，别怕。”小声劝慰着她，不自主的轻吻在她的发丝上。
“糖糖，别来无恙。”魏东升终于在墓穴中站定，他拿着手枪点了点慕言，“你果然好本事，竟然能将这么多男人玩弄在股掌之中。”
“魏东升！”魏东升形容糖糖的时候用的是一种极端轻蔑的讥讽口气，这让慕言终于忍不住打断了他的话。
“你也是个被他骗了的傻子。”魏东升拿枪口点了点慕言，“我欠那个小妹妹一个人情，你要是肯跟着我那个妹子走，我倒是愿意放你一条生路。”
“魏东升，我早就听说过你，只是没想到见面却是这么一个只知道欺负女人的窝囊废。”慕言根本就没有对魏东升的话产生动摇，他甚至没有理会糖糖一直在他身后推搡着他的动作，而是用更加鄙视的神情盯着魏东升看。
“你要是肯陪我玩玩，当然更好。”魏东升唇角的笑纹更深，却让糖糖看的更是浑身冒汗，虽然跟在魏东升身边的时间不长，但是她也认得这种表情，魏东升的表情越是轻松，他心中的想法越是狠毒。
她知道魏东升要动手了。
还没有等糖糖反应过来，魏东升已经举起了手枪，他笑着，数出了第一个数字。
“1……”
慕言本能的将糖糖挡在身后，在这种情形下，他没有丝毫反抗的能力，唯一能做的就是保护糖糖，不让她被子弹伤到。
“慕言！”糖糖血红了眼睛，她嘶声尖叫着，拼了命将慕言往自己的身后拉，可是却无法挣月兑慕言的掌控。
当魏东升数到3的时候，只听到一声枪响，慕言身体一震，随即滑倒在了地上。
那声枪响在墓穴中被无限的放大，震碎了糖糖全部的理智。她尖叫着扑向魏东升，想要和他同归于尽。
还没等冲到魏东升的近前，却见到魏东升伸手用力向后面一捞，旋即从楼梯上拖拽下来一个人，那人跌撞着从楼梯上滚下来。
落地的时候额角已经碰出了鲜血，楚南望狼狈的趴伏在地上，手被手铐锁在了身后，就连起身都显得是那么的困难。
“望！”没有想到魏东升居然也抓到了楚南望，糖糖肝胆碎裂，挣扎着扑过去，将楚南望扶起来，“你怎么样？”一叠声的问着，眼泪已经糊了一脸，显得狼狈不堪。
“快去看看慕言。”楚南望刚才一直在魏东升的身后趴着，虽然不能行动，但是却看到了发生的一切，很为慕言的情况担心。
糖糖这才反应过来，跪爬几步来到慕言的面前，小心的将他扶起来。
本来应该中枪的胸口却没有半点血迹，慕言闷哼了一声，也扶着糖糖勉强半跪着要起身。
“看来你为了这个女人，真的连命都可以不要。”魏东升好像得到了一个好玩的玩具，他饶有兴味的看着慕言，脸上的表情却好像被冰封住了一样，让人忍不住瑟瑟发抖。
“魏东升，你到底要怎么样？”糖糖终于崩溃了，慕言和楚南望，无论是哪一个，她都不愿意看到有任何的伤害，可是现在这两个人为了他，全部身陷险境。
“没想怎么样，你玩了我那么久，难道现在还不许我玩回来吗？”魏东升戏谑的笑了笑，拿着枪点了点楚南望，又点了点慕言，“接下来是谁呢？”
“魏东升，你想要杀人就杀我好了，韩墨是被我害死的，跟他们两个没关系。”
“糖糖，我知道这两个人对你都很重要，咱们两个玩个游戏好不好？”魏东升在台阶上蹲来，他神情仔细，只是三个人都发现了，在听到韩墨两个字的时候，他的脸上再也没有了笑容。
“你想要干什么？”声音有些发抖，糖糖看着魏东升，像是一只饱受惊吓的小鹿一样。
魏东升偏了偏头，身后一个壮硕的大汉越过魏东升来到了糖糖的面前。
“你要干什么？”看到那大汉要对糖糖动手，楚南望和慕言同时出声，只是楚南望被锁着苦无动作，慕言也因为胸口的剧痛只喊出一声就复又痛苦的俯去。
“刚才的是橡皮子弹，现在这个可就不是了。”魏东升瞟了一眼大汉。
那大汉将慕言拉扯着摔在魏东升的面前，然后回身将楚南望从地上拽起，让他跪在糖糖的面前。
“糖糖，当初你没有给我选择，可是念在你是个女人，我给你一个选择。”魏东升笑了笑，从身后抽出一把手枪，枪口瞄准了慕言。
“你想怎么样？”糖糖微弱的开口，她觉得浑身的力气都已经耗竭，如果真的可以，就这样睡去也未见得是件坏事。
“给他。”这句话显然是对着那个大汉说的。大汉从后腰抽出一样东西，又将糖糖的手捉起来，将那冰冷的金属塞进了她的手中。
糖糖低头定睛，是一把小型手枪，她以前用过，对这东西再熟悉不过了。
“糖糖，我说过要给你一个机会。”魏东升笑着，举起了手，在所有人都没有防备的时候，对着慕言的月复部扣动了扳机。
枪声震耳欲聋，慕言痛呼出声，整个身体痛苦的蜷缩起来，瞬间，鲜血已经渗透了衣服，在昏暗的房间里依然显得那样的刺目。
“魏东升！”糖糖红了眼，她想要挣扎着扑过去，却被大汉牢牢的箍住了肩膀。
“这两个男人，只能活一个，究竟要谁活下去。”魏东升点了点楚南望有点了点痛苦的蜷缩在一起却依然不肯申吟出声的慕言，“你来决定。”
大汉一只脚踩住楚南望的肩膀，让他只能趴伏在糖糖的面前。糖糖手中的手枪就在大汉的操控下被抵在了楚南望的头上。
“如果你开枪，我就放了他。”魏东升的表情佞邪，用枪指着慕言，就在糖糖毫无防备的时候，又冲着慕言的小腿开了第二枪。
“不要！求求你，不要！”糖糖觉得自己要疯了，她的神智已经月兑离出了身体，飞到不知道什么地方去。
慕言虽然疼痛袭身，但是他的神智却清楚，他能够听清魏东升说的每一句话，所以他忍住剧痛不出一点声音，他等着那致命的一枪的到来，在那之前，他要装作没事，不能让糖糖对自己产生哪怕一丝丝的不舍。
“糖糖……”楚南望正挣扎着抬起头，他对着糖糖朦胧的泪眼，放佛能看穿她内心的矛盾和焦灼。
“糖糖，我可不喜欢玩的时间太久。”魏东升又是一枪，这一枪打在慕言的大腿上，就算慕言是强忍着，却还是发出一声闷哼。
鲜血涌出来，浸染一样将糖糖的视线变得鲜红。慕言几乎是悄无声息的躺倒在魏东升的面前，身体的微微颤抖让那暗红色如溪流一样的血液涌的更凶了。
意识马上就要月兑离开去，可是慕言却有一万个不甘心，他可以为了糖糖去死，可是现在他还没有看到她月兑险，如果就这样死了，不甘心啊。
受伤的部位灼热难耐，和渐渐冰冷的身体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慕言苦笑了一声，却发现自己连细微的动作都做不出来了。他静静的躺在地上，如果糖糖以为自己已经死了，那她就不会开枪打楚南望了，那她也不会一辈子都伤心了。
这样也好。
至少糖糖会一辈子都记得他，只是遗憾的是，自己就算是到死，竟然都没有真正的抱过她，亲过她，就像恋人一样。
至少还有那个吻，可以将这段记忆一直延续到他生命的尽头，让他在彼岸也不至于孤单吧。
唇角慢慢扬起柔软的弧度，慕言陷入了意识迷蒙的状态，他听不到糖糖撕心裂肺的叫着他的名字，更看不到糖糖是怎样颤抖着举起了手枪，抵在了楚南望的额头。
“糖糖……”楚南望的嘴唇微微的抖动着，说出来的话却无比的清晰。他知道糖糖的为难，在糖糖举枪的一瞬间，他看穿了糖糖的想法。
这个发现让他被一股浓烈的悲怆扼住了心跳。糖糖的眼神中有着超越年龄的哀伤和决绝，她已经做好了决定，她已经知道下一步应该怎么做了。
“糖糖，我爱你，我爱你。”楚南望喃喃的低语着，“无论发生什么，你要活下去，你一定要活下去。”
糖糖的眼神楚南望再熟悉不过，因为他也曾经有过那样的眼神，就在他以为糖糖已经死了的时候，就在他下定了决心不肯开口为自己辩解一个字的时候，就在他放弃了自己的生命的时候。
楚南望知道糖糖已经做了决定，她选择了放弃自己，可是她也选择了追随自己。
“糖糖，答应我，要活下去，替我活下去。”楚南望泪眼婆娑，他从来没有这么无力过，心爱的人就近在眼前，可是他却无法拯救她。
“我不爱你。”糖糖的脸上已经完全没有了生的光华，有的只是如死灰一样的颜色。如果爱你，又怎么会对你举起手枪。如果爱你，又怎么会夺走你的生命。
糖糖的眼神如暗夜中的一点微弱烛火，一下子灭了下去，她举起手枪，扣动了扳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