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梦·玉色溋 卷一 芣苡离离 如花美眷 之四

作者 : 苹舞

酒觯相碰的瞬间,我看见竹月的眼里闪过一丝异样的神色,随后就听到四周的尖叫声,利器破空而来的尖锐嘶声,还有……飞舞的风声。

等我稍稍清醒下来之后,发现自己正被子昭紧紧的拥在怀里,他的心跳如战鼓般强烈的击打在我背上。竹月手上拿着一把小而精致的匕首,呆呆的看向这边,眼里是撕心裂肺的绝望。满屋宾客估计都吓傻了,喧闹的筵席寂静无声,谁也不明白,为何会有人想把自己的喜宴变成流血的悲剧。

竹月涩然失笑,笑声越来越大,在这样的场合里透出鬼魅般的寒意,可是下一刻,我的瞳孔便倏然放大,不!竹月她,她正扬起手中的匕首狠狠的往自己胸口扎去!

我张大了嘴,却喊不出声,眼睁睁的看着匕首落下,只觉得已经窒息得快要晕过去。幸好,有一只手及时的拉住了她,我的视线缓缓的重新聚焦,终于看到了那只手的主人——那个儒雅绝世的人,他的手指修长而有力,脸色是可怕的煞白,此刻已不复淡定。

竹月还在徒劳的挣扎,嘶喑着大喊:“放开我!放开我!让我去死!”原本梳得伏贴而油亮的黑发此刻已凌乱的散开,丝丝缕缕的洒落在大红的嫁衣上,衬着她毫无血色的脸,更加触目惊心。

她的哭喊逐渐变得断断续续:“对不起……我不能再活着了……求求你……”希礼只是牢牢的缚住她的双手,脸上阴晴不定。

看着她有些变形的俏脸,我的脑海里瞬时闪过一丝清明,整件事情似乎在某个地方有了出口,心下却开始一阵揪痛,咬咬牙,甩开子昭护着我的手,大步走到希礼面前,吼道:“够了!放开她!让她去死!”

我能感受到希礼震惊的目光,却毫不理会,只自顾转眼直视竹月的黑眸,一字一顿道:“可是我想不出你为何要寻死。无论如何,我还是选择相信你,相信你另有苦衷。”她的泪奔涌而出,终是缓缓瘫倒在地上,颤抖着哭出声来。

希礼抓住她的手一点点松开,我轻叹口气,牵着竹月的手半扶起她,安慰道:“你以为一死了之就能消除内心所有的恐惧和愧疚吗?这个世上有很多值得你珍惜的人,也有很多珍惜你的人,你的兄长,即将成为夫君的希礼,还有我这个朋友……你真的能抛下所有的人无牵无挂的走吗?你这样做,只能让亲者痛仇者快啊!”见她低头啜泣着,情绪已逐渐稳定,我这才转身向希礼正色道:“竹月平素善良,此事必定另有蹊跷,我们心卜族不会再计较今日之事,不过,有句话我仍想问你。”

刻意的停顿,我注意到希礼的眸中已恢复淡定,只是眉心微蹙,泄漏出内心的焦虑。我深吸口气,还是决定替竹月赌一把:“希礼,发生了今日这样的事情,你是否仍然愿意相信竹月,仍然愿意以希卫族宗子的身份娶她为妻?”

手上倏然收紧,周围有吸气的声音,或许在场无人料到我会问这样的问题,我竭力摆出一幅平静的神色,希望能安抚竹月的紧张,交握的手心却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希礼面色如昔,只透亮的眸子里波澜起伏,变幻不定。

有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没有出声。

我不知道该绝望的看清现实的残酷,还是该侥幸的期盼美好的结局,只是无论哪种情形,恐怕都已经失去了爱情原本最真最纯的勇气,此时此刻,竹月的心或许也与她的手一般,正一点点的失去炙热的温度,逐渐透出惨淡的冰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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