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接下来的时光,我几乎都将自己关在房间中,闷闷的度过,直到傍晚时分,牵云有事禀报,我这才重新打起精神。
牵云所办之事其实是我一直挂心的,天牢中卜天前辈于我有恩,这样一个天牢重犯自缢后定然不会有人好心替他收敛尸骨,因此回宫后我便交代牵云去打探这件事情,如果有可能,希望能将他的骨骸找回,送至心卜族,在自己的家乡入土为安。
牵云如今已不是那个刚入宫时怯怯的小丫头了,坚韧与聪慧的一面逐渐展示出来,眼下,她正立在下方有条不紊的禀报着:“奴婢今晨先去天牢打点了一番,问到了些情况,然后顺着线索寻下来,现在可以肯定那位前辈的尸骸被人扔在乱葬岗了。看守那一片的大哥倒也好说话,奴婢使了些珠宝,他说他先进去看看,让我们这两日找些人,到时夜里去将那位前辈的尸骸寻到,偷偷运出来便是。”
我禁不住有些心酸,卜天前辈一生悲苦,如今死得不明不白,乱葬多日才有人为他来寻尸骨,着实令人慨叹。思索片刻,我吩咐牵云便依那看守所言,寻两个力壮的男子,过两日夜里行动,又拿来笔墨,修了封家书,遣人快马加鞭的送回族内,请父亲定夺些细节。
翻腾了一夜,清晨起床时只觉得精神恹恹,怡秋为我梳妆时犹豫着劝道:“大人,如今回了宫,王后那里总是要去看看的……”
手中的一根玉簪应声而断,我却闭上眼,思绪如潮涌般起伏波动,王后……卜天的死,二姐的死,或许都要记在这个天下最尊贵的女子身上,而今,我又如何能平静的面对她?如何还能低眉顺眼的站在她的面前?!
不料,这件事情并未让我操心太久,朝食过后我在御花园散步时,居然意外的遇见了王后。她的神情十分憔悴,看到我的那一刻,似乎还有几分尴尬。我定定的站在原地,没有走开也没有行礼,她却破天荒的没有了从前骄傲的计较,只是迟疑了片刻,反而款款行至我身边,缓和了语气低低道:“去看看祥儿吧,现在,或许只有你能开解他了……”
我的心里是说不出来的滋味,这是一个母亲无奈的请求,然而,就在前不久,她却让一个父亲永远的失去了女儿,也让另一个女儿永远的失去了未曾谋面的父亲。这样至亲至爱的情感她也会有么?也会让她憔悴苦恼么?那么,她在操纵一切的时候,又可曾想过那些阴阳两隔的亲人们呢?
百味杂陈的立在原地,直到王后离开许久,我才张开涩得发苦的嘴,淡淡道:“去祥瑞殿看看吧。”
冬季的祥瑞殿未有落败之像,花草树木仍是修剪精致,相得益彰,放眼全宫,恐怕连御花园也难有这样精细明丽的景致,可以想象,祥瑞殿的主人是多么风流雅致的人物。
然而,踏入屋里的那一刻,所有的氛围为之一变,门窗都是紧闭着的,美丽的景色无一进得眼帘,只有抑闷的气息和沉暗的光线萦绕周身,压得心头也沉了几分。
宫女带着我穿过两间屋子,打起内屋的珠帘前,又眼泪汪汪的向我道:“殿下前几日就吃得很少,最近这两日更是粒米未进,大人也帮着劝劝吧。”
这一刻,二姐微微发青的面容上那一抹笑意忽的跳入脑海,我的心狠狠抽搐了一下,忙低头掩饰着自己的情绪,快步走进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