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二十出头的男子跟着怡夏走了进来,他身材匀称,步履矫健,虽然在御膳房做事,却穿着一件雪白的布衣,没有丝毫油渍,浑身上下透出一股洁净精明的味道。
我不禁暗暗称赞,二哥果然好眼光,推荐过来的厨子确实非同一般,当下面色更柔和了几分,待他行礼后,款款开口道:“今日你做的吃食甚合本宫心意,特地召你前来,一则是要赏赐,二则是本宫有些好奇,那汤圆中夹着的淡青色丸子究竟是何种食材所做?如此清脆可口?”
听我如此一问,那苏三神情间光彩尽现,显然是极骄傲自信的样子:“回娘娘的话,那淡青色丸子是黄瓜做成,小的先将黄瓜焯水,再用特制的酱料糖浆腌制,待汤圆快要煮好时将这黄瓜丸子一并下入,如此清香爽口,与汤圆软糯甜腻的口感正是相得益彰。”
“果然是好心思!”我眼中的赞赏想来是怎样也瞒不住的,不过话锋一转,又略带训诫道:“只是那黄瓜都细细削成丸子,恐怕要不少功夫,余料想必也有浪费,下次就不用在卖相上费如此多的心思了。”
苏三微微低头,不卑不亢道:“回娘娘,小的在神仙楼打杂时便知食材可贵,不能随意浪费,如今那黄瓜的余料都用来做了凉菜,请娘娘尽管安心用食。”
我惊讶于他如此气度,不由得又高看他几分,淡淡一笑掩了尴尬,缓缓道:“如此甚好,既然你是二哥推荐来的,今后欣月殿的餐食便交由你来打理吧。”顿了顿,又略微抬高声音唤道:“怡夏,去将上次亘方贡来的那两匹水蓝织锦锻和白玉花雕取来,本宫要重赏苏三。”
话音刚落,苏三已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谢娘娘赏赐,只是小的有个不情之请。”
我静静道:“你说。”
“小的不要金玉之赏,只求娘娘……”说到这里,他有几分踌躇,又抬眼往我身边瞥了瞥,方才坚定道:“请娘娘将怡秋姑娘赐给小人吧。”
我一愣复一惊,没想到他是这个要求,方才怡秋送信进来,便一直在旁候着,此刻我目光转去,只见她也是懵然的模样。
苏三跪在下方,已是连连开口:“小的在族内便见过怡秋姑娘,倾心已久,此番进宫侍候娘娘,亦有重见怡秋姑娘的心思。小的家中也有几亩薄田,自己又有厨艺,娶了怡秋姑娘后,定会好生相待,不会让姑娘受半分委屈的。”
听他这一席话,恳切中带着几分忐忑的心急,我不由得含了几分玩味的再次看向怡秋,不料怡秋亦跪倒在地,清声道:“奴婢不愿嫁人,只愿一辈子服侍娘娘!”
我没料到怡秋会拒绝得如此干脆,只当是女子含羞的心思,便也不急着答应,只向苏三道:“你们都起来吧……苏三,你也太心急了,怡秋跟在我身边许久,与我姐妹一般,你如此突然求娶,也未免草率了些,若是你真心向着怡秋,便该拿出更多诚意来,此事本宫今日定然不会答应的,你先回去做好本分之事,欣月殿的餐食可是马虎不得,往后也由你亲自送过来吧。”
一般男子是不得随意出入后宫的,此言便是给他一个接近怡秋的机会。我见这苏三确实不错,是个可以托付的人,方才如此安排,想来他也明白了我的意思,当下不再提起,只恭敬的行了礼,碎步退下了。
待他走远了,我才执起怡秋的手在榻边坐下:“怡秋,你比我还要年长两岁,相貌行事都是不用说的,按理应该早些为你择个好夫婿,我却疏忽了。这苏三言谈间颇有气度,悟性高,又是踏实肯干之人,他若真心对你,也确实是门好亲事。你跟了我这么多年,能有个好归宿,我也算是放心了。”
几句话下来,怡秋竟红了眼眶:“娘娘,奴婢真的不愿嫁给苏三,只求跟在娘娘身边便好。”
我方要再劝,怡秋起身又跪在我面前:“娘娘,奴婢心意已决,还请娘娘不要再劝了。”
我不知她为何如此坚持,不过她眼神中真诚的决绝是毋容置疑的。既是如此,我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得轻叹一声,随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