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不多过了十几分钟样子,安然微微动了动,眼睫慢慢睁开,看到眼前的男人,眉揪得更深了,干哑虚弱地问他,“远睿,你没受伤吧?”
他唇一抿,眸光里却闪过一丝厌恶,既然谎言拆穿,也没必要装着疼爱她的样子了,直奔主题问道,“东西呢?”
安然一怔,她在被他抛弃的情况下还替他挡了一枪,她不求他能感动到哪里去,也不求纪念着她的好,只求他简单一句“你还好?”
就算你不情愿说,那你也得装装样子吧!而现在他也懒得了!
她心里觉得自己愚昧可笑,只想得到他一句关心,哪怕是假意的,竟也是奢侈。
果真,她咯咯笑起来,把头闷进枕头里,不让他看见自己的这副样子有多凄惨可怜,然,一笑,身体随着一颤颤,还好麻醉没全过,这样剧烈抖动也不疼呢!
可身体不知疼,为何心还会疼?这样的心脏,倒不如剜了好!
肖远睿不觉眉一拧,这样的她,让他心里压抑之极。
“肖远睿,我该怎么说你好呢?呵呵……你说今日你我闹到这般地步,那份合约我凭什么给你?凭什么?其实你也挺蠢的,不是吗?”安然冷眼瞥向他,红润的眼眶里盈着水花,她一咬牙,硬把泪给逼了回去。
难道她哭,他就是心疼她吗?不会……他冷情至深!她真的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爱上这样一个男人?
是不是女人都那么犯|贱,会情不自禁地爱上那个伤你至深的男人?
或许,仅为了那不可信的一丝丝感觉,愚不可及地爱上了他?
又想,爱需要理由吗?需要理由吗?
肖远睿一时气短,随之眼骤红。
竟敢说他蠢,谁说过他蠢?他从小就是被含着金汤匙,被夸着长大的,不管读书还是武术比赛或是玩枪,乃至做生意,他哪样不是做到顶好?
这个女人竟敢说他蠢?
肖远睿拳攥得铁紧,拳头上青筋突兀,眼尾一丝狷戾之色显然,他强压着怒气,耐着心性说,“安然,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说是不说?”
在安然眼里,他那副凶狠的样子就像一只丧心病狂的野豹,恨不得活活咬死她!
在警察来的时候,肖远睿早已料到警察会搜身,也会彻底搜查鹰哥的那间房,无法之下,他只能迅速将内袋里的那份合约拿出来,塞在她手里,让她藏好,届时事情一过,他来取。
是不是他太相信她了,还是他认为她有足够的智慧能在那样的紧要关头,把东西不动声色地藏好?
“肖远睿,你别这样子威胁我!如果我曾犯下再大的错,那么用这不要命的一枪来抵,够不够?”安然咽了口唾液,虽然气息微弱,但也从容不迫、字字珠玑,“是的,从你父亲口里得知,你因我残了一条腿。你可以不去考究我是不是有不得已的苦衷,但我安然相信我绝非那种会无故去伤害别人的人,当然你信不信由你了。但是……今天我用命去为你挡子弹,当时是没抱着能活的心态的,幸亏老天怜悯,没让我死成,也没能如了你的愿,但也绝对够还欠了你的债!咳……咳……咳咳……”
安然一口气说完,干燥的喉咙痒燥地禁不住咳了两声,又咽了咽嘴里干涸的津液,“所以……你既然要拿回你的东西,就不要对我这副死样子!还有,我知道你贩毒,我绝对可以把那张合约交给缉毒组吧?我记得上面也有你的手印呢!当然,你可以杀我灭口!我知,你绝对有这个实力,捏死我比捏死一只蚂蚁容易!”
那绝对是安然在肖远睿面前说过最乖张的话!说的时候心里也没多大害怕,那是一种豁出去不怕死的态度。
她想,既然她做再多,甚至可以为他毫不犹豫去死,他不曾一点点心领她意,她又何须再自作多情下去?岂不是自讨没趣么?不如封起自己的感情与心,回到从前那个冷血的安然来的好!
这样的安然真是让他嫌恶到了极点!
他真是很想亲手掐死她!
后来他想,当时为何那般怒?究竟是因为她骂了他,还是因为她那个倔强傲慢又带着讥讽的笑?亦或是她眼神里那抹淡淡的厌弃?
他“霍”的一下站起身,眼眸通红,安然知道他怒了,很怒。
安然又咽了下唾沫,闭了闭眼,她相信这次他绝对会杀了她!
肖远睿扫了四周,“砰砰”两声。
安然睁眼一看,却是床头柜上小小圆圆的金属拉扣,被他三两下就掰了下来,又是一声脆响,已教他扔在了地上。
安然呆呆看着他,他眼光炽红,正四处搜寻着什么类似物体可以被他拆毁的。
又听几声响动,壁橱上的不锈钢把手也教他拆了下来。
心想,这人素质真差,怎么有随手破坏公物的癖好呢?又想,用他的手做榔头倒是不错,拆什么坏什么。
守在门外的兵子听到异常响动,生怕伤患安然出事,战战兢兢推开门,探头进来看。
肖远睿一个霹雳眼神射杀过去,声音冷厉似霜,“出去!”
兵子吓了一跳,只见肖远睿抓狂要跳的模样,又看见安
然躺在床上,还算安然无恙,又瑟瑟退了出去。
肖远睿俯视着她,如同高高至上的皇,眸里藏着一团火烧云一般,要烧起来一般,声音冰冷,“安然,我不介意给你做个全身检查,那合约必定还在你身上吧?”
安然一秫,肖远睿这厮果然也不是吃素的。
当时事情紧急,他折小了那张纸,将那张纸塞进她手里后,她痛的要几乎晕过去,可依然强撑着,一直攥握着。被抱上推车后,她就仔细寻思着要放在哪里?
放在推车下,一来无法标记推车,二来担心打扫整理的人发现;想托护士或者医生保管,可是那些是不可信之人,实在风险太大;曾想扔进走道旁的垃圾桶里,万一肖远睿不知道,或者不能及时派人去取,那就只能当垃圾被倒了,所以左想又思之下,唯有藏在身上,可是藏在身上哪里又不会被发现,又是个棘手的事。但总归藏在自己身上才是最稳妥之法。
他一步步靠近,她有些害怕的缩了缩脖子。
突然间,盖在身上的被子被他用力一掀,伸手就要过来她扒单薄的衣服,她曾已领教过,这厮扒衣服利落的功夫。
她身上的那件旗袍被从背后一刀剪了,上身穿着蓝白条纹病服,只穿着还未教护士月兑下的丝袜,由于一直盖着被子,也没被人发现近乎是果的。
他一声不吭就去月兑她的连袜裤,在触碰到她冰凉的肌肤时,竟是这么凉,他手一顿,眸光一深,又下手去。
她一声嘶哑的尖叫,泪却抑不住滚下来,刚才能把泪憋住,这刻竟怎么也忍不住,“肖远睿,你别碰我,你走开……你走开……”
那是一种极大的屈辱感,就如同千万只蚂蚁在嗜咬她每寸肌肤,让她苦痛不堪言,
经历了从不爱再到爱上,再到在华丽丽的一场爱的骗局里被欺骗的惨不忍睹,如果那是爱上他的代价,她都认了。
正应了当初那句话,爱上他是要下地狱的。结果她真的从地狱里走了一遭回来。
可如今,不知怎的她却无法假装她可以再受得了,这种带有肉|体的一点点接触都让她感觉恶心。
她虽不是什么高尚纯洁之人,但凭什么再继续任由他欺辱了去?他们婚姻不是事实,况且母亲那里的手术费他已经交了不是么?她记得医院的卡里还留了几十万呢!大不了就一不做二不休,过河拆桥,也不算过河拆桥,她把身体给了他,各取所需罢!
“我知道,就在这里,你还能藏到哪里去?”肖远睿冷笑着,一把将她的丝袜拉下,他却楞住了,随之盯住她,一声怒吼,“你究竟把它藏哪了?”
安然微微动了动,手努力想够着被子,想往身上拉一拉,她冷,而且这样很难堪。
他却手指迅速一扯,将整条被子甩在地上。
“肖远睿,我说过了,我已经不欠你的了,你凭什么这么对我?”安然咬咬牙说。
他忽的又扑过来,双手掐住她的脖子,额上青筋暴起,目光嗜人,一字一句道,“凭什么?你问的好!凭什么?因为你安然,欠我的,死也不够还!”
安然被他掐得无法动弹,一张纸白的脸瞬间涨红,本能地苦苦挣扎,拼命吸气。
果然,摧残完那些金属把手,羞辱了她,还是要过来杀她的。只是早晚而已!
她喉咙痛得难以发出声音,泪也本能地一个劲地直飙。
兴许,是他刚又过了把手瘾,兴许,是他怕找不到费尽心思得来的合约,他竟松开了她,反正她不会认为他是因为还有点人性。
“安然,你可知,我脚后跟的脚筋是你亲手挑断的?你可知,为了救你,在那场爆炸里,我毁了全部容颜?你可知,在医院的两年里,我是过着怎样地狱般非人的黑暗生活?你可知,你毁掉的不是我的腿,也不是我的脸,更不是我两年的光阴,而是我的心,我的信仰……呵呵……你倒好,都痛快地忘了呢!”曾经爱她的那份心,那份信仰。
有时他不知为何自己还活着?不知那两年里怎么过过来的?他甚至不敢面对自己这张新脸,不敢接触外面美好的阳光,不敢亲近任何一个人……
他的痛,他的仇,他的怨,有谁能知?除了那个救了他并陪在他身边整整两年的那个女人……
当时安然剧烈的咳嗽着,喘息着,那狠戾的声音一遍遍回荡在她耳边,茫然湿润的眼望着那愤怒地近乎疯了一般可怕的他,一瞬间,除了仇恨,她在他的脸上还看到了其他一些什么东西,痛心、悲绝、凄悯、无奈、还有那一点点逝去的爱怜。
太过复杂,她一下子有些无法接受这样的他,那样的他,让她瞧着揪心。
为什么他会这样说?是不是他有过一段太悲惨的事故?是不是他们之间真的有那样的深仇大恨?是不是他说的那些里面也有误会?
“我……远睿……”安然轻轻抽泣着,泪慢慢浸湿了枕头。不知是为了他所说的那个受了那么多罪的他,还是为了这个不记得一切的自己?
肖远睿一仰头,像在叹惋那些过去伤感的记忆,又低下头看着她,波澜不惊地如同刚刚嘶吼的人不是他一般,声音冷沉,眸光漆黑,“安然,我想我不得不再拿你母亲要挟你一次了!”
TM的又是她妈,她最恨的就是他拿她妈来威胁她!真TM受够了!
“肖远睿,我们之间的仇,你尽管找我来报!为何总要把我妈那样一个无辜的女人牵扯进来?大不了……我切一只肾来救我妈!你也别再妄想用她来胁迫我!”她说的不带一丝惧色,凛凛像一个赴死的战士。
如果真是她让造了那么多孽,那么就让她一人来承担,她可以这辈子做牛当马来还他!但别为难她妈!她也不会再被他威胁到,绝对不会!
肖远睿微微一怔,安然那副视死如归的神情,不像是装的,况且依着安然的性子,说到必做到。
“好!好!安然,好的很!我们之间仇怨一笔勾销,只要你将那东西给我!”肖远睿用强的不行,只能用软的了,安然这人一向吃硬不吃软,就像这近一个月里,对她好了几分,就爱的他死心塌地,甚至甘愿替他死。
安然眉微微一蹙,她也知肖远睿月复黑精明,她已上了一次当,受了一次骗,难道要被他骗第二次么?
一场婚姻里,二人各自厮斗算计,算不算得一场孽婚?
安然心里打了个算盘后,说,“我怎么敢肯定你会不会食言呢?万一我说出之后,你杀了我,怎么办?”
她刚才真是疯了,逼着他杀她,以他这种变态,杀了她也说不准呢!她死了,是一了百了,可母亲怎么办?白发人送黑发人侧心之痛,母亲怕是受不住!
有些时候,人真的不是为了自己活着,而是为了别人。
肖远睿眸微微眯了眯,就知道她不会轻易说出,便道,“我给你一个月时间,这一月之内,我不会再逼你拿出那东西。一月后,你把东西给我,我给你一笔钱,你可以和你母亲离开这里,自此我们二人各不相欠,行么?”
安然想了想,一个月她的伤该能全好,有一笔钱,她不用再为五斗米而折腰,也可以给母亲做手术,带着她去外地,过更好的生活,忘记这里,这个她爱过的男人,这个噩梦般的地方。
“行!那你先把被子拿起来帮我盖好,再倒杯水我喝,哦,对了,这一个月的时间,你别碰我!”安然咳了两声,突然有种农奴翻身,当家做主人的感觉,看我不把你这厮的老虎牙齿一颗颗拔下来。
人就是要该嚣张时须嚣张,不是么?
“肖二夫人醒了吗?”随着开门声,清净的声音飘进屋,只是这声音不比当年,多了一丝什么怪异的东西,那种东西叫做官腔。
肖远睿立马弯腰拾起地上的被子,飞快盖到安然身上。
他回过头,拧着眉梢,愤怒地看着他,“许队长来干什么?”心里却想着,刚才这混蛋有没有看到安然其他什么?又再狠狠后悔了一次,那门把是哪个公司做的劣质货?
“例行公事,过来向肖二夫人问一些当时的情况!”许文霖走进来,望了眼满脸泪痕的安然,白隽的脸稍稍变了色,又看向肖远睿,想到刚进门时肖远睿贼快的干嘛了,“肖二少与夫人刚才这在干嘛呢?”
肖远睿面容微拧,极不爽的样子,这小子还真看到些什么了?
“我正准备给我老婆洗澡,许队长要留下来一起观看么?”肖远睿端正坐下,长腿一交叉,似笑非笑看着他。
安然气愤,一双纯明的眼,用恶狠狠的目光戳着他的背。
这肖远睿果然是禽|兽第一等!这种话,他也说的出来。
许文霖说要,难道他要让他留下来看不成?
许文霖此人脸皮亏得还没到三尺厚,皱了皱眉,只一本正经说,“肖二少开什么玩笑?现在请肖二少先出去一会,我得把一些情况问完。”
“许队长,你曾对安然有不轨企图,我哪里敢让她和你单独聊,岂非让她与狼共室?”肖远睿嘴角一斜,回头与安然对视了一眼,说的还真有那么回事呢!
安然苦逼地望了望他,又望了望桌上的水壶,咳了几声,你能不能先给我倒杯水?
兵子八卦地微微张大口,认真听着。
许文霖一时表情僵硬,瞥了眼兵子,又不好辩驳什么,拳头捂住嘴巴,悻悻干咳了几声,心里骂,肖远睿你给我点面子会死啊?我手下还在这里呢?
“远睿,先给倒杯水吧!”安然在许文霖问问题之前,先开口向肖远睿提出要求。
肖远睿脸上看不出任何不愉快的表情,微微笑着,倒了小半杯水,晃了晃,杯壁凉,水冷的快些,又将桌上的一截干净的输液管插进杯子里,手臂抄进安然脖子下,让她抬起一些,方便她喝。
肖远睿就是这样暴戾与温柔并重的男人,对你好时,能把你宠溺致死,对你差时,也能把你折磨至疯。就像他这双手,之前还死死掐着她的脖子,此刻却柔软她的抚模着她的脖颈。
他太可怕……
许文霖等安然喝完水后,问了一些话,无非是待在房里多长时间,都做了些什么,死者说了些什么,怎么会受伤,等等。
安然说,大概只进去半刻钟,其他一一回答,只是避开了他们拿她做交易的一段,只是他们大部分都在喝酒,随意聊一些生意上的事。至于什么事,她没仔细听,因为她不懂生意,不需要认真听。对于受伤,她猜可能是他枪走火了吧?自己是受害人,不清楚其中状况,她只能含糊过去,等有时间好与肖远睿对下供证。
回答地干净爽利,几乎找不出任何漏洞。
兵子拿着记录本,把双方对话记录下来。
最后,许文霖实在没什么可问,只好不快地告别,但让兵子留下来看着安然,借口是怕老鹰一伙有余党,再伤害到她。
其实,何必来保护她,傻子都明白老鹰要害之人肯定非她,她一个女人能跟那种持枪犯结下什么梁子,只会是跟肖远睿这种厉害的货色有关,保护之人怎么也轮不到她,而是肖远睿。
只怕……他也知道了有什么藏在她身上了,派了兵子监视着她而已。
ps:那啥……某云没坐个这样子豪华的游轮,特地去百度了下,说像这样的船上都配置有手术室、病房之类的,但没找到相关图片,也不知是否跟医院里的一样,这里写的不好,请大家多包涵。
另外,小云云打滚求花花,咖啡,荷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