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一大早安然喂过阿圆后,带了一束白百合,挑了几个新鲜苹果,到了中心医院看母亲。
安然在病房门外,深深呼了一口气进去,脸上挂着甜柔的笑。
今天来见母亲,她特地将头发盘了起来,穿了一件喜红色的大衣,下面一条简练的A字黑色短裙,搭配着她脸上精致漂亮的妆容,将过分清瘦的安然突显的格外有韵味。
“然然,来了?到妈这里坐。”夏荷一看见女儿来,苍白的脸上顿时多了一抹鲜色。
房间里安静、明亮,是肖远睿安排的Vip病房,那个男人疼爱你时,会将一切料理稳妥,不需你多操一份心。
“妈,最近还好吗?”安然将花插|进柜上的花瓶里,回过身坐在床边。
“妈这身体还不是老样子,就是、就是拖累了你。”夏荷握住女儿的手,喉头轻轻哽咽,看着女儿,又微微蹙起眉头,关心道,“然然,怎么三个礼拜没见着你,你怎么瘦了这么多?”
安然摇摇头,笑了笑,说,“在游轮上感冒发烧,好几天吃不下东西。”
又咳了咳嗓子,“你看,我现在还没全好,能不瘦吗?你就别操心了,好好养身体,好好享福,就行。”其实是昨天在雪里冻了太久,嗓子又有些发炎了。以前她的身体壮的跟头牛一样,可与肖远睿相处的近两月以来,已经小病大伤受了无数次。
她想,是不是一遇肖远睿,安然就化虫?
夏荷半信半疑地点点头,又问,“今天远睿怎么没陪你来?”
安然微微垂头,“远睿公司里忙,说下次过来看你。”
说着,就从袋子里拿了个苹果,右手拿着,左手用刀削了起来,现在右手虽没全好,但拿轻物,也是能拿的动的,像这样在母亲面前削一个苹果,便不会让她看出什么端倪来。
“那他忙,就不用让他过来了,省得来回跑。”夏荷微微笑着说道,前几次肖远睿总是和女儿一起过来看望她,对她也甚是体贴周到,她总是时常观望他对女儿的眼神,那眼神里是带着暖和爱的,那时便渐渐对他改了映像,觉得这女婿对女儿还是不错的。
“妈,吃苹果。”安然将苹果递过去。
母亲咬了一口,便欣慰地笑了,眼角展开道道岁月的细纹。
看着母亲额上、眼角的皱纹,心里酸酸的,不禁想起了几年前的事。
16岁那年,母亲就查出自己有肾脏有问题,而她却整整瞒了她三年。
母亲一个人拼命工作,为她供了高中的学费和舞蹈班高昂的学费,就是因为这样才耽误了治疗期,从早期的肾脏衰竭到现在的尿毒症。
若不是她偶然一次回家,发现母亲呕吐的精疲力尽晕死过去,在许文霖的帮忙下,将她送到医院里,才从医生口中得知她已经完全肾衰竭了。
要不是那次意外,她想恐怕母亲还会一直瞒着她,自己一个人默默承受病痛,直至人生尽头罢。
母亲为了她苦了大半辈子,作为子女的为她分担、付出些又算什么?
安然看着母亲吃了整个苹果,便说,出去跟医生谈谈她的病情。
她来到母亲责任医生的办公室,医生却告诉她,“哦,夏荷家属,你来得正好,正有个好消息想跟你说。”
安然楞了楞,问,“什么好消息?”
“你不用担心肾源了,昨晚有位先生送来一枚肾脏,说是捐献给你母亲的,我们已经各方面做了化验,一切与你母亲都匹配。”
安然向医生道了声谢,问他有没有那个好心人的联系方式?
医生告诉她,没有。
二人又商量了一下手术事宜,安排在周三早上,也就是两天后。
安然往母亲病房走时,心里一直在想是谁送来的?想必也只有肖远睿吧,他终究还是顾念了他们之间的一丝情的,她不觉微微扬了扬唇。
*
是夜,外面依旧下着鹅毛大雪。
安然窝在被窝里,怀里抱着兔子,望着窗外,“阿圆,你说我要不要打个电话,向他道个歉,可我又怕,他不接。你知道吗,我特害怕电话打不通后传来的忙音。”
安然转弄着手机,许久,还是决定发了个短信出去,“阿缘,谢谢你。我还有个请求,这个礼拜周三早上,你能不能回一趟家,我们一起去医院?妈9点手术,她见到你会很开心的。”
讯息那头,办公桌上的手机“嘟嘟”两声。
肖远睿正对着笔记本看今年的财务报表,没去注意。
回到A市的这几天他一直住在总统套房,他不知道除了让自己忙点,再忙点之外,还能做什么?
深夜,他累的不行,洗过澡后,翻开手机查看,看到安然的讯息,想回给她。
也确实,在发件箱里敲下——好,可最终,想想罢了,才按了“取消”键,将手机丢在桌上,熄灯睡觉。
她从来只为其他的事,才想起他,何时她是因为真正想他,才主动找他?
昨夜从家里愤怒走后,还是狠不下心,让浩南将早已准备好的肾源送到医院。她母亲的病,他多少有些了解,虽然
现在还未到非换肾不可的地步,可是换肾终究是最好的办法,早换晚换,终是要换的。
*
一晃眼,就到了周三。
安然刚刚把煎好的荷包蛋端出来,就听到屋外汽车引擎熄火声。
她忙去开门,正看到他正从车里下来,一身素敛优雅的黑,与外面的一片雪白形成鲜明的对比。
她看着他一深一浅地踩在雪里,迎着扑面而来的冷风,静静地微微笑着望着他。
肖远睿瞥了眼杵在门口的安然,围着浅白的围裙,居家的兔子头拖鞋,真的很像个贤惠的家庭主妇,又不觉沉了眉,想等她母亲手术完,她便要离开他了吧,跟着许文霖走了吧?
心里蓦地腾起一抹不快,冷着声说,“走吧。”
安然微微蹙着眉,问,“你吃了早餐没,若没吃的话,进来吃一顿吧。”
她想,如果今早他过来陪她一起去医院,她便请他吃一顿丰盛的早餐,当是回报他罢。
肖远睿淡淡“嗯”了一声,进了去,她手艺一直不错,那相处的一个月里,他也总是能尝到她做的早餐。
桌上摆了一桌吃的,两杯豆浆、两杯牛女乃、两碗红豆粥、一叠小菜、一盘煎爱心荷包蛋,普通却家常,他总觉这里,自从她来后又多了一丝什么。
当他舀起一勺口感细腻的粥放进嘴里,又望了望正喝着牛女乃的她,终于明白多了些什么,那是家的味道,他不曾感受过的完整而平实的家的味道。
他也一直渴望有个属于他的家,家里有个女人,会煮这样的丰盛又家常的早餐,会在他每天去上班时,跟他挥手跟他说“路上小心”,会每天在他下班回来后,一起窝在被窝里一边看电视,一边聊聊身边有趣的事……
而那个他认定的女人就是安然,两年前是,两年后也是。
那天他接到李欣的电话,说许文霖单独找安然谈话,他担心安然出事,匆匆过去,也就想告诉她,他做好了决定,他要再真正娶她一次。
可后来他一推开门,竟看到她与许文霖接吻的那一幕,但他还是愿意相信她,若不是后来李欣的提醒与证实,他竟不知,她与许文霖已私通已久,而她跟他在一起也只为钱。
安然,你是否知道,你要我的什么,我不愿给,更何况是钱?
吃罢,安然收拾好碗筷,从厨房出来,兔子跟到她脚边蹭了蹭,她将兔子抱回兔子窝里,随口说了声,“阿圆,乖乖待在家里。”
肖远睿听到那只死兔子的名字,脸立马黑了下来,用要“吃了它”的眼神射过去,那兔子竟有恃无恐地瞪着他。
安然一回头,正撞到他极其恶毒的眼神,又瞥了瞥兔子窝里的阿圆,忙解释,“额……这个……它叫‘阿圆’,方圆的圆,跟你那个‘缘’不搭界。”
肖远睿酷酷皱着眉,冷着一张脸出门,安然拿了包,赶紧跟上去,心想不就谐音么,用得着气成这样吗?
这时肖远睿突然萌发了一个邪恶加幼稚的想法,他要让浩南给他弄只兔子,要威武霸道的,体格雄壮的,取名叫“阿然”,然后狠狠欺负那只死兔子。一想又不对,这样不成“阿然”欺负“阿缘”了?再一想,他是吃饱了撑着去养兔子,更何况她马上要离开了,那只死兔子也会跟着她一起走的。(那啥……这货不是经常干吃饱了撑着的事?自己还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