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那股冰凉的劲风要擦痛她脸颊时,她以为他那一掌必掴她脸上时,他却顿时收住了手,攥成拳,讥讽一笑,声音透凉彻骨,“哼……安然,我不打你。打你做什么?污了我的手罢了。我们便到此为止,我限你三天内,搬出我家。”
他家?是啊,一直都是他家,从不是她安然的,也不是他们共同的,只是他的,他要她留便留,要她走便赶。
她心痛如刀割,眸里渗出一丝潋滟迷红,唇角却固执地微微扬起,保持住唯美慑人的笑,定定望着他,极冷静淡然说,“不管什么原因,还是谢谢你,这一巴掌没打上去。”
其实又何必谢?一个男人想要打女人,与没打成女人,又有何区别?
肖远睿喉咙不觉紧了紧,锐利的眸光厌弃地瞥过她,转身便走,步伐飞快,带起一股薄淡的古龙香水味,却没有丝毫眷恋。
背影,他留给她的永远是背影,她恨透了那种决绝的背影。
直到他走出门,安然实在再也撑不住,腿脚一软,直直跌坐到冰凉的地上。
她死死咬着唇,高高地昂着脸,以为不会再有泪,可当冰凉的液体贯穿她耳鬓,静静滑下时,她又一次败了。
本以为这几天,还会有转折?
终究,他先放开了她的手,终究,他们之间画上了句话。
三天之内,搬出他家,已经是他对她宽容的极限了吧。
这样的结局,不是她早就料到的么?何必伤心?他没杀了你,便是万幸了,走便走,这才是她最好的去路罢。
她手背飞快揩过面颊的泪,撑着墙壁慢慢站起,一回身,一阵浓烈的酒精味擦过鼻尖,叶天梵用迷惑朦胧的眼神打量了她几眼,又从她身边歪歪扭扭走过,倒在床|上继续睡。
她真不知,他刚才那般,是否是故意的?
罢了,罢了,就算他是故意的又如何,怪就怪在她不能让肖远睿信自己。
她又走进卫生间洗衣服,洗好后将衣服烘得半干便匆匆穿上了,一阵湿凉,让她的身体重重打了个寒颤。
熄灯关门时,她又望了眼抱着被子,轻轻打鼾的叶天梵,默默叹了口气。
但她却不知,她将房门关上时,他明亮的眼在黑暗里缓缓睁开,用力汲取着还残存着她沐浴露香气的空气,在想,是不是他也很卑鄙?
除了肖远睿冲进来,出乎他的意外,其他一切都是他故意的。
故意买醉,让人把安然叫出来;故意吐得她满身满脸,好让她去洗澡;再等着她换洗时,故意装作进去撒尿。
他以为她会被他诱惑住,然后顺理成章的XXOO。
哪个女人见他掏出那巨大的活儿能像她一样淡定地走出去?
只是她是安然,不是别的女人,又想,她若果真是那么轻浮的女人,也不值得他爱罢。
没想到后来肖远睿来了,他有些慌,又仔细一想,不是来的正好么,他故意没系皮带、没拉裤链在他面前显摆,好让他误会,也果真让他得逞了。
其实他也是个不折手段的卑鄙小人呢!
可看到安然为肖远睿哭,心里又恨又疼,却又无能为力。
他狠狠捶了两下席梦思,又想,他是不是应该更卑鄙点?来个生米煮成熟饭,生个孩子出来,她就可以完全放下那人,他们可以甜甜美美地生活。
*
事后第二天,安然照旧拎着食盒去医院,进医院大门时,她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再走近去看,果然是安心。
心想,她不是去国外了吗?怎么回来了?而且见她那模样,一副大墨镜几乎遮了大半张面,一副偷偷模模、见不得人的样子。
在强烈的好奇心驱使下,她跟着安心去了3楼,可却不知好奇心能害死一只猫,也能害惨一个人。
3楼是妇产科,她来看什么?这么年轻不会有妇科病,难道她怀孕了?
她在楼道口的角落里,又看到她领着单子,去了另一边的B超室,不一会握着一张B超单出来,又进了刚才那间医生的办公室。
她慢慢走到那个房间,转了转门把,门却是从里锁着的,很奇怪,即便是专家会诊,也没必要将门锁着,除非他们在说一些防止外人听到的事。
她正要敲门,吓一吓她,谁知里面门把一动,将门打开。
安心吓了一大跳,一张喜滋滋的脸顿时写满惊恐,又捏了捏拳,尽量掩盖住自己的慌张,问,“安然,你偷听我跟医生谈话?”
安然则瞟了瞟她手上的单子,淡淡一笑,眼里有抹狡黠慧光,“偷听?你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不能让我知道,需要我来偷听?呵呵……莫非你未婚先孕?这倒是件大事呢,可以A市的让副市长长长老脸。”
“你……”,安心气得愤愤咬牙,赶紧把手里的单子塞进包里。
“我也就过来瞧瞧而已,我还有事忙,不打扰你了。”安然深看了她一眼,嘴角溢满淡而不惊的笑。
安心一脸慌怕之色,一跺脚,赶紧上前拦住安然,质问道,“安然,你听到了什么?”
“呵呵……你倒是好笑,我听到了什么,为
何要告诉你?”
安心颇有狗急跳墙之势,狐媚的眼一翘,一把就抓住安然的肩。
安然吃痛揪着了眉梢,这女人心够狠,其他地方都不抓,不偏不倚正抓住她受伤的右肩。
“安心,你发什么疯?”安然用左手去推她。
安心却死死掐着她的伤处,越掐越紧,狠戾尖刻道,“安然,我告诉你,不管你有没有听到,你敢对任何人说起,我就要你好看。”
安然痛得手心冒出汗,情急之下,将手中的保温盒朝她腿上狠狠一摔。
安心穿的是裙,里头一条薄薄的连裤袜,滚烫的粥烫翻到她没有什么厚物庇护的膝盖上。
她疼的大叫了一声,惹的几个病人与大夫过来围观,但这些人都怯怯不敢上前劝阻,要知道两个女人的战争比两个男人之间的打架可更凶险可怕。
“我也告诉你安心,你敢对我好看,你就试试看?别以为你比我小两岁,有个市长的爹撑腰就了不起,惹急了我,我照样教训。”安然揉着被她掐的生疼的肩膀,狠狠搁下话,再心疼地看了一眼地上那起早用小火炖熬的桂圆小米粥,扭头便走,粥被打翻了,再回家煮是来不及了,还是去楼下“永和豆浆”买一碗现成的,母亲那里还等着她去照顾。
安心是个十足的泼辣货,让安然讨了便宜,怎么能这样就算了?
她在安然背后咬咬牙,忍着脚疼,猛的冲过去,用了吃女乃的力气将安然狠狠推撞到墙上,白了她一眼,咬牙切齿地骂,“滚开,别挡了本小姐的路。”
安然躲闪不及,就那样被她推撞到壁上,脚下一踉,跌到地上,幸好是左肩着力,不然右肩可得有的疼了。
她想站起来,追上去狠狠揪住安心的头发,往死里揍她,反正她准备两天后,带着母亲一起离开,还怕了她不成?
可是身子微微一动,肚月复一绞,她痛得轻呼一声,连站也站不起来,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离开,叫那三八得意了去!
她蹲了一会,按住肚子慢慢站起,靠在墙上,又再歇了歇,肚子的痛楚才减轻许多,估模是胃痉|挛了吧?这段时间她的胃时好时坏的,得抽个空去检查一下,别到时得了什么胃溃疡就遭了。
这事她没太在意,便匆匆下楼去买粥,要赶紧再给母亲送过去。
*
照顾了母亲一天后,疲累得回到家里,一开玄关的灯,换上拖鞋。
这时,兔子阿圆摇摆着肥壮的身体过来,蹭了蹭她脚丫子。
“阿圆,还是你对我最好了。”她朝它微微笑了笑,蹲子去抱它,起身时,肚子又是咯噔一痛,她咬了咬唇缓缓站起,往肚子上轻轻一拍,“我现在这么倒霉,连你也欺负我了。”
抱着阿圆,拖着疲倦的步伐往屋里走,将手提包随意扔在了橱柜里,再换了睡衣,没洗澡就窝进被子里。
今天实在累极,现在一动也不想动。
早上跟安心发生了那样的争执,现在身上又一阵阵起寒,估模是昨天穿了半湿的衣服回来,此刻已发烧了,凄惨的她就像瘟神俯身一般,一件走了,一桩又来。
她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她的身体要是再这么折腾下去,迟早要一命呜呼的。
从床头柜里掏出那盒未用完的阿司匹林,拨了两颗,塞进嘴里,和着昨夜的冷开水,将就着吞了下去。
她还记得,第一次她发烧时,他会亲自替她准备药和水,他会小心翼翼给她敷冷毛巾,甚至他会亲自一勺一勺喂她喝粥……
明明那些温柔就好似发生在昨天,为何转眼即逝了?
她又看了看摆在角落里的孤孤单单那只黑皮箱,就是她所有的行李,那时从学校带来多少,她就准备带走多少。其他肖远睿给她买的,她都不准备留。
其实,今天她就可以搬走,可是她竟还发了疯地留恋这里,贪恋着残留在这里的他淡淡的气息。
每个这样孤独的夜里,她总是枕着他枕过的枕头,疯狂地吞吸着上面的气息,每当一闻到上面的属于他的气味,她便总是忍不住哭得歇斯底里,然后将眼泪鼻涕都一齐弄在枕套上,如果下次他会回来睡,就让他枕着她的涕泪睡。
可是不会有那天!
一天天数着日子,等他回来,可是终究等不到,等不到……
她明知,他们的婚姻是因为恨,可还是无可救药、愚不可及地爱上了他,乃至现在,还是那么的疯了般的念想。
她想,如果有宿命,那么他是不是她的宿命?
想着,想着,眼泪又不住地滚出来,哭着,哭着,又渐渐睡过去。
半夜里,她疼的醒来。
肚月复里一阵阵在钻痛,痛得她脸上、颈上冒出涔涔细汗,她捂着肚子,紧紧咬着牙关,模到床头的灯打开。
她痛得浑身颤抖着,没力气去穿鞋,只好赤着脚下床,每走一步,肚子就一个劲地往下垂痛,她紧紧抓着肚月复,终于走到壁橱那里,掏出扔在里面包里的手机,捏握着手机往床那边走。
坐在床头,蜷痛着腰,低着头,下意识就按了固定拨号1,汗水黏在手机屏幕上,心里默念着,阿缘快接,快接,我好疼……真的很疼……
手机嘟嘟几声后,终于接通了,她正要开口对他讲话,却传来异样的声音。
“阿睿……啊……啊……轻点,轻点……啊……好舒服……”
她手一抖,手机“啪啦”掉到地上,顿时一种切肤之痛割裂着她全身,她慢慢佝,颤抖着去捡手机,可是肚月复又狠狠抽痛了一下,头微微一晕,她整个身子一下子栽倒在地板上。
她趴倒在地上,死死咬着唇,手指往前够,够着手机后,捏握住,又往耳边凑了凑,竟又听到男人的声音,“你怎么这么不小心按到了手机的接听键?是谁打来的?”
安然想,应该是手机放在枕头边,那女人不小心按到了键,还亏了那女人的不小心,她才知道他外面确确实实有个神秘女人。
又传来女人娇滴滴的声音,“是安然。”
安然浑身一震,心又是猛的一恸,那声音……很清楚,竟是她?是安心?
终于,她知道这个被他护的周全的女人是谁?
第一次她被他强|暴时,打来电话的那个女人就是安心吧?为了怕安心知道他在对她做那事,他狠狠甩了她一个巴掌,只为了不让她再喊出口。
结婚的第一夜,他很晚回来,也必是与安心待在一起了吧?难怪李欣要那么好心提醒她,他会回来的很晚。
也终于明了,为何结婚的这近乎一个月里,他回来时总是带着一股沐浴露的清香,原来也是和安心做完那事,洗完澡后再回来陪她。
甚至,她怀疑生病那天喝的皮蛋瘦肉粥,都是安心煮的。真是好啊,他那另一个女人煮的东西来给她喝,真是对她真好呢!
顿时,她又有种想作呕的冲动。
……
一切,一切她曾按压在心底的谜底,如今都可以解释的一清二楚。
是不是很可笑?很可悲?
她只是他的挡箭牌,只配拿去做交易,而她的好妹妹,就可以被他这么呵着护着疼着。
原来,今天安心去医院做妇科检查,也是怀了他的孩子吧?
原来,此刻她发着高烧,肚月复痛的死去活来,他竟可以与另一个女人激情欢爱。
“拿来给我。”那头的肖远睿冷冷说。
“阿缘,你一直骗我,一直……骗我,你怎么能……怎么能和她做完之后,再和我做?我可以理解你因为恨我,将我卖了,可是你不能……不能在我全心全意爱着你时,这样践踏我的……自尊和感情。”安然的心哽同到了嗓子口,一字一字艰涩地将音发出。
“比起你对我做的那些,我这只是小小的奉还。”她给他戴了那么多顶绿帽子,而他外面只有一个女人呢,真是大巫见小巫呢!
安然心又一痛,身下却有涓涓热流涌出,她手一模,一手红腻。
这时,她才知道为何今天肚子会痛,为何这段时间胃口反常,皮肤却如此滑女敕,竟是已经怀孕了。
算算已有两月没来月事,她竟没注意到,她以前月事就一直不正常,有时一个月来两三次,有时一个多月来一次,偶尔也有两个月没来的时候,再加之这两月以来,大事小事发生不断,身体又常病痛着,怎么会想到出了这样的意外?
她心惊肉跳地看着满手的鲜红,肚月复痛的,恨不得将卵巢给挖了。
她紧紧蜷缩着,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救肚子里的孩子,她喉咙干痛,嘶哑道,“阿缘,阿缘……我流血了……求你……快来,救我,快救……救救我。”
电话那头,他却像个恶魔冰冷无情笑着,肆无忌惮,“安然,别装了。你可知最好报复人的方式是什么?就是在你爱上一人时,却被那人在你心上狠狠捅一刀!现在,你就好好尝尝这般撕心裂肺的痛!”
这是他与安心想好的最完美的计谋,他一直不曾告诉过她,也曾不想这样做,可是时至今日,满心是恨,现在他便把它完完整整地奉还给她!让她好好尝尝他曾受过的那般撕心裂肺的痛。
她痛得迷迷糊糊,他一句句狠戾得掏她心挖她肺的话语,如杂乱的电磁波声在耳边一下下嗡鸣,最后传来嘶长尖锐的忙音。
愈来愈无力,愈来愈冷。
她用最后的气力抓起手机,颤抖着手指,一下下拨打120,她紧紧蹙着眉,又再次等那头的人能快点接,终于有人问,“喂,您好,我们这里是120急救中心,请问你有什么麻烦?”
“我……我……在阳光……”
话没说完,安然便彻底昏过去,手机又“啪”的一声轻轻砸在地上,只留电话那头,一遍遍重复,“请问您在哪里?请您把话说完整……”
床上的兔子,看着昏倒过去的安然,急得在床上走来走去,不安地“呜呜”叫咽着,似乎想要把她喊起来。
兔子阿圆见无法,只能四肢趴下,鼓起勇气,从床沿上滚了下去,幸好床不是太高,它也够厚实,不会太疼。
它立马站起来,爬到安然那边,嗅了嗅她的血腥味,“呜呜”哀鸣了两声,又爬到安然头旁,用小蹄子蹭蹭她的脸,像是在说,“主人快醒醒啊,快醒醒啊。”,可仍不见她动,难受地“呜”嚎了两声,又用湿哒哒的鼻子去拱她的嘴,可还是不见她醒过来。
一只兔子怎么能救醒一个人?
可它还是拼命地努力着,不知疲倦地要去救她。
*
那晚,安然打来电话后,肖远睿便很难再入睡,脑海里总时不时迸出安然的那几句哀求——阿缘,求你,求你,快来救救我。
快天亮时,他闭了会眼,迷糊中做了个可怕的噩梦,梦里安然倒在雪地里,一身是血,很可怕,很可怕。
他吓得从床|上一坐而起,突然想到安然在电话里说的那句——我流血了,突然他恐慌起来,从未有过的恐慌。
“阿睿,怎么这么早就起了?”身边的安心动了动,说道。
肖远睿没搭理她,立即起身穿衣服,他要回去看看她。
*
Ps:安然流血那段,写了很久,写了改,改了写,边写边流泪,不知会不会虐到乃们,总之虐到了自己,忽忽……(乃们觉的好,记得要砸荷包、花、月票哦,也可以留言,发表的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