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筝下车站在岩边眺望,眼前已经是函谷关了。当年的成蟜就是从这里出去在屯留倒戈的,在他举火**的那一刹那是怀着怎样的心情?万念俱灰吗,呵!至少自己还沒有万念俱灰的念头啊。黄筝闭了闭眼睛不愿再去回忆当初看到的那个瞬间。已经是初夏的风景了,这明媚的阳光和她此刻的心境一点也不搭调。不管自己如何不舍,时间不会停留。
“小姐,这里风大还是下去吧。”顾城看她恋恋不舍的模样也有些难过起来。
“让我再看一眼。”再看一眼,六年前离开故国太匆忙并没有过多的留恋,也因为自跟随玉疏之后就一直在列国游历所以对故国反而不如对咸阳这般深怀情感。这里有她留恋的风景有她留恋的人。黄筝捏了把藏在袖子里的帕子,那里有蒙恬的承诺。是不管将来如何他都不会怪她的。虽然心知这东西不该再留下,可是每每看到上面的字迹就好像看到他的人一样让黄筝无论如何也舍不得毁去。
算时日他也该看到自己留下的信了,被他恨也好怨也罢都顾不得。黄筝弯子对着群山长啸,唯有如此才能发泄出内心所有的凄恻与苦闷,不甘与无奈。谁让她背负得太多?为何就不能如别的贵族女子一般,即使无法幸福也至少可以平静度日。现在起,抛弃黄樊也好,离开赵政也好,保护蒙恬也好对她来说都已经成了无关的事情。她眼前只有一条路,李园必须死,那是他杀害自己母亲的代价!
“我与赵王约在此相会,等他的人来了,你们仍旧回到琴清那里去吧。”
“我们会送小姐到邯郸的。”
“再怎么送终究要分别,何况去邯郸还有许多的路。你们就不必过去了,论起来你们是我娘家的人,本来将我送出楚境也就够了。”
“小姐一个人……”顾城说到这里有些说不下去。
“我们一路并沒有走得太快,又在这里住了一日想必赵王再过不久便可到这里。那时候你们都回去吧。”黄筝偏过头不想让他看见自己流泪,谁知眼前一阵眩晕,幸亏顾城从后面扶住。
“小姐!”
“我沒事。”她勉强稳住身形。
“还是先下去到驿馆休息吧,这一路上太颠簸你又沒好好吃饭。”顾城挥手招过两个侍女把黄筝扶上了车。
黄筝缩着身子靠在车里,车子开始缓慢的下坡了。再怎么心不甘情不愿也只得如此了,赶走了顾城他们真正就剩下自己一人。这四个婢女都是琴清临时送的并不贴心,而顾城他们即使去了邯郸也不可能陪她入宫还是早点放走好。
“小姐,驿馆好像多了很多人。”
黄筝收回幽怨的思绪隔着帘子往外看去。一大群人闹哄哄的堆在驿馆门口,听口音都是赵国人。难道赵偃已经到了吗?沒可能这么快啊。
顾城跑去打听末了回来,“小姐他们说是赵国使节,专门来接小姐的。”
“赵王并沒说还有另外的人会来这里?”
“先回屋子休息吧,別管他们等赵王来了再说。”顾城将车驾牵进院子。
黄筝下车被两个婢女搀扶着正要回屋,迎面走来一群女子。这群人穿红着绿花枝招展,为首的更是身材高挑着装艳美。黄筝颔首避在一旁,却见那女子走到她身边弯腰从地上捡起一方帕子。
“这个,是你掉的。”
黄筝一惊再看去,果然是自己的。
“好漂亮的字迹。”美妇将帕子递了过去。
“多谢。”黄筝接在手上不由握紧。
这美貌妇人虽然将帕子还给她却毫不掩饰的盯着她看了半天。待黄筝走远她才转过身对身边的人说;“去打听下,如果不是大王要等的人就把她从这里赶出去。”
“夫人,他们人也不少会不会动静太大了。”
“蠢材,大王是什么心性你们难道还不了解?留这么个年轻貌美的女人在这里,被大王看到必然会带回去。”
“她那样一个小丫头还不及夫人万分之一呢。”
“少拍马屁,还不快去。”
侍人见她真的动怒也不敢再说跑一溜烟跟了过去,一圈打听下来心都凉了。果然是赵王即将迎回的新人。虽然前年废掉了太子嘉也连带废掉了王后,不过赵王始终没有再立后。如果来的是个相貌普通的贵族之女也就罢了,偏偏生的娇美艳丽,看她姿态与燕赵佳丽完全不是一个类型。
“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反正绝对不能让大王看到他。”
“夫人,即使现在真的赶走了他们,他们迟早还是要去邯郸的啊。”
“我指的可不是这几天,我要大王永远都见不到她。”
“夫人!万一被大王知道的话……”
美妇露出一个娇媚又冷彻的笑容。“你不说谁会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