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风和她所生的孩子不是留在你这里了吗?”
“可是她说那不是洛风的孩子,而且我来的时候将他留在营地了。”
“那就不必找了,回来的都是大人。”头曼单于叹息着。这些年经常会有部落遭受袭击,偏偏规模都不大,正经想去收拾又觉得不值得大动干戈,放任不管又很是闹心。
“冒顿很喜欢他,这几天都吵嚷着要找他玩,我骗他说那孩子给你送到别处去了。”
“你怎么可以欺骗孩子?”
“他又哭有闹,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自己扯得谎自己去圆,否则就告诉他事实。”
阏氏还要接话,冒顿抱着个婴儿跑了进来。“母亲,快看啊,是我弟弟,这是我弟弟。”跟着他进来的自然是这婴儿的母亲了。她看了阏氏一眼深深埋下头拜了一拜。看见她,阏氏对赶走黄筝的事再没有一点后悔,这就是个典型的中原女子,并且她的相貌远远不及黄筝,只是比黄筝大概要年轻个几岁罢了。阏氏看着冒顿抱着孩子似乎并不明白这个弟弟会意味着什么。在继承人问题上匈奴并没有长幼嫡庶之分,也就是说等他长大了,这孩子也有希望继承头曼成为单于。
“冒顿,喜欢这弟弟吗?可要爱护他保护他呀。”
“我当然会好好爱护他,你看他多好玩呀,就知道睡不肯睁开眼睛跟我玩。”
“他还小呢,等大些会走路了,大概会追在你身后满处跑了。”
“对了,他叫什么名字呀?”冒顿看着父亲。
“他叫胡月。”
“胡月,你什么时候才会跟在我身后满处跑呢?”冒顿天真的问。“是不是就像我跟着光哥哥后面一样。噢,母亲说你把光哥哥送到别处去了,我很想念他啊,可以把他领回来吗?”
“你让你母亲跟你说。”
阏氏咬了咬下唇从冒顿手上抱过孩子交给他母亲。“我是怕你知道了真相会难过,其实我们走了以后营地就遭到了袭击,小光没有逃出来。”
“难道娘是故意的吗,为什么只带走了光哥哥的姨呢?”
“你这孩子,难道我会知道有人来袭营吗?带走他的姨是因为,他姨的丈夫在这里啊。”
“那你为什么要把光哥哥和他母亲分开呢,我看见他哭得很伤心啊。”
“你以后会懂的。”
“有人看见他的尸体了吗?我不相信他会死。”
“他就是死了。”阏氏有些不耐烦起来,“是秦国人杀了他,你只要记住这个就够了。”
“我就是不信,不信!”冒顿一扭脖子拧起来,“我要去找他,除非看见他是真的死了。”
阏氏为难起来,要是动手揍他在这里又太不好看,若是单于觉得自己不会管教孩子也会十分丢脸。左思右想她还是忍住没发作,“冒顿,我不反对你去找他,可是你知道去哪里找吗?”
“他在哪里不见的我就去哪里找。”
“如果没有呢?”
“就去更远的地方。”
“还是没有呢?”
“我会去秦国找他。”
“可是秦国人并不欢迎我们,甚至会杀了我们。”
“那我就先去杀了他们。”
头曼闻言一凛,他的冒顿才刚满七岁,他真的知道杀人是怎么回事吗?头曼不禁想起了那只狼,在冒顿出生之前曾有一只狼闯进帐篷惊吓到阏氏,头曼冲进去将狼赶走的时候砍下它的一只耳朵。他将那只耳朵埋葬在了帐篷的旁边,次年在耳朵的埋葬地长出了一种红色的小花。再过一年阏氏生下冒顿,他当时正在四处征讨并没经历那个万分凶险的夜晚。但是他听说,如果不是洛风带来的那个女子,他的阏氏和儿子都会死。他一直都想见见那个女子,因为这些年来关于她的传说是越来越多。可惜阏氏逼走了洛风,不过头曼并不觉得自己再没机会看看那个女子,只要她还和洛风在一起,只要她还在草原上。
“冒顿,你觉得凭着现在的你,可以杀掉秦国人吗?”他问。
“我会努力变成父亲的样子,不,要比父亲更强壮。我要让所有的人都乖乖的听我的话。”
头曼单于看见他认真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出来,“我的好儿子,我带你去骑马去。”
阏氏看着父子俩出去在心里暗暗舒了口气,她尽量用平和的目光看着站在旁边的女人。要守护冒顿要守护他的继承权,为此她可以不择手段。
“我这么做你很不高兴吗?”
“你按照你自己的意愿行事,我为什么要不高兴。”
“喝酒喝酒。”
三个男人坐在一处视野开阔的山腰上对饮。第一个开口的人名叫荆轲,第二个人就是高渐离,最后一个自称狗屠。
“狗屠,你说我还有别的选择吗?”荆轲很有些不服。
第三个男人嘿嘿笑了下。“不是死谏嘛,你怎么好意思拒绝。”
“是啊。”荆轲郁闷的猛灌了一大口酒。
“你图什么?”高渐离冷冷问道。
“人生在世无非名与利。”他似乎不想说太多。
“你不可能全身而退。”
“我既然答应了太子就不打算全身而退。反正我上无老下无小孑然一身,有什么放不下。”
“我和狗屠在你眼里算什么呢?”
“你们是我最好的朋友,可是就算我不能轰轰烈烈的活着,我也想轰轰烈烈的死去。”
“既然你已经打定了主意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你就按照你自己的想法去做。”
“以后都不要再提这件事情了吧,这么好的景致应该有好的音乐才对啊。”狗屠看着高渐离。
高渐离搬过筑习惯性的擦拭了一下,此时此景正好可以演奏《阳春》。自从他那一年听过此曲便牢牢记在心里再不能忘记。也不知道那位夫人今日如何了。从她之后高渐离再没见过这样的人物,以致每次在外面见到贵族夫人总忍不住与她比较。老实说她的面目已经有些模糊,他只记得那位夫人是个美到了极致的人,可是却怎么也无法回忆起细节来。毕竟已经是八年前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