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和她想的稍微有点不一样,她是想挑起内部的事端但是以栽赃的方式而不是把自己困在这里。而那个男人也的确被她低估了。绳子捆的非常结实如果没有工具几乎不可能挣开,她手腕都磨得通红只能放弃。
“与其那么白费力气不如来求求我。”
黄筝不看人也知道是下午那个男人来了,她故意惊讶的喊道,“大人?大人救救我呀。”
“你再嚷嚷大点声好让别人都知道我私下来放了你。”
“我,我是害怕。他们会不会要杀了我?”黄筝压低了声音。
“很有可能,也许你是个细作也说不定。”
“我不是,求大人帮我。”
“帮你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我为什么要帮你呢?要知道元英可不是我的人。”
“大人要如何我都依得,我不想死,不想死啊。”黄筝顺势靠在他手臂上用微微发颤的嗓音哀求。
“我现在没功夫,等过了今夜再来料理你的事情。”墨惊一手拽住她的胳膊将她拖进夜色里。也不知道走了多远的路,他将黄筝丢在一间堆放了大量杂物和衣服的帐篷里。“不想死就乖乖待在这里。”说完他就走了出去。不一会儿就听到外面集结的声音,她静静的等,直到外面没有那么喧哗才偷偷模了出去。借着星空辨认方向往煌山而去。走得够快一个时辰赶到与宋昭约好的地方不成问题。唯一不方便的就是手上的绳子还没有被解开。
这一仗打得糊里糊涂,本来都牟足了劲想和对手来个你死我活,怎知对方不知出了什么状况。居然下令撤退。因为实在太黑看不清楚他们是真撤退还是诈退蒙恬并不敢托大去追击,只是命令提高警惕顺着百越人打开的缺口往外撤去。他谨慎是因为目前突围最是重要,章邯却没这方面的顾虑。在他收到今夜要接应突围的消息后马不停蹄的赶了上来,给了对方迎头痛击。按照元英送来的消息秦国的援军应该是两天之后才到,谁知在这里碰个正着双方激战在一起。只是百越失了将领本来只求月兑困才会反击根本无心恋战,面对着突如其来的秦军更失了方寸向东边溃败而去。
宋昭焦急的在路口张望着,就这么宽的路,即使天漆黑如墨他也不可能漏掉一个大活人的身影,眼见着天开始发亮才隐约看到一个人摇摇晃晃的走过来。他急忙迎了上去。
黄筝见是他才算放下高悬的一颗心,不留神腿一软跌坐在地上。
“怎么了?”宋昭想去扶她起来。
“先帮我解开。”
宋昭这才发觉她的手还被缚在一起,他抽出剑割开绳子借着微微发亮的天空看到她的手腕已经被磨破了,还有血往外渗出来。
“他们是否都已经出来了?”黄筝用袖口擦了下额上的汗珠。
“都出来了,不过玉疏要我转告你。他不会回去了。”
“你说什么?”
“他说咸阳的宅子就留给你了,如果他哪天想起你说不定还会去看你的。”
“他已经走了?”黄筝觉得头一阵眩晕。原来她和玉疏的位置已经换过了呀,现在换成他不能原谅。是不是她太自私了,要求太高了使玉疏觉得为难觉得厌倦了呀。
“娘?娘!”宋昭急忙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
“我是不是也回不去了?”黄筝靠在他身上彻底放松最后一根紧绷的弦晕了过去。
喧闹的营地就留给章邯去整顿,蒙恬迫不及待的进到屋里却在门口久久站立。他很努力的让自己相信,这一次是真的。他真的又见到了黄筝,尽管对方只是昏睡着。那么沉静的呼吸轻微得几乎感觉不到,他担心的凑上前去,看到她微微起伏的胸才算放下心来。看着看着他忍不住握住她露在外面的手,眼前的人好像是她又好像不是她,和十年前不一样了,尽管她的外表看起来还是一如既往的美丽。可是这只手再也没有了那么柔软温暖的感觉,就算是热天里也是凉凉的。腕上的勒伤已经被仔细包扎起来。她还是什么事情都敢想敢做。蒙恬相信李衡一定试图阻止过她去百越营地的计划,可是谁能阻止得了她呢?
“夫人醒了吗?”李衡在门外问。
“还没有,进来吧。”蒙恬放开她的手站起身。
“睡得够久了。”李衡端着汤药进来。“刚煎好的还烫着。”他将药放在案上又望了眼昏睡中的黄筝对蒙恬劝道,“你也休息下吧,等下我让宋昭把晚饭送过来你就别出去了。”
“外面都安置好了吗?”
“放心好了,谁都没偷懒。”
“那光儿……”
“已经派人去接了,明天早上就会到的。”
虽然他们说话声音不大她还是听到了,其实她已经醒了,只是不愿意睁开眼睛。尽管是那么迫切的想见他,然而真的能够看到他时黄筝反而犹豫了。她害怕自己看到的是现实中的蒙恬而非她想象中的样子。已经变化了的彼此还能和以前一样融洽吗?
一股浓重的药味扑鼻而来冲得她小皱了下眉头,这个动作没有逃过蒙恬的眼睛。他重新在她身边坐下轻轻叹息了一声。真的不知道,不知道要和她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
,他也很困惑。
“你是不是怨恨我?”他轻轻捡开滑到她脸庞上的头发。“这么些年你都在哪里,过着什么样的日子我很怕知道。虽然你回来了,可我已经分不清你是为了光儿才回来还是因为你答应过我,天涯海角都要回到我身边。本来我还以为不管你是为什么,只要还能使我见到你我都不介意,现在我不敢再这样以为。筝儿,你还像从前那样恋慕我吗,还是你已经不在乎我了?”
黄筝觉得自己的心尖都在颤动,她睁开眼睛朦胧的看见他的影子,等到那个影子逐渐清晰的时候她几乎不能呼吸。眼前的人好像是他又好像已经不是,那样貌没有太多的变化,只是眉眼间始终凝结着一股淡淡的忧虑之色。
蒙恬看她睁开眼欣喜的似乎已经完全忘记两人分隔了多长时间,只是一把抓住她的手紧紧握住。
黄筝被这样的触碰惹的心也跳的更急促了,她总以为自己早已将这种感觉忘记。她喜欢他这样的表现却不敢显露出来,只要一想到家里多出来的那个人,她就觉得心里郁闷,为掩饰自己起伏的情绪她缓缓坐起身低着头不去看他,“你是真心希望我回来吗?”
蒙恬不解她为何有此一问,不过还是点了点头。“在云中的誓言,我一天也没有忘记过。虽然我没能找到你,不过我相信只要你能回来就一定会回来的。你应该知道我有多想你。”
他说她应该知道!黄筝感到一阵惭愧,她真的不知道,这表示她怀疑当初他所说的誓言。可是这么些年过去,人总是会随着时间而改变的,何况家里不是多出了一个人吗?黄筝垂下眼帘不出声。蒙恬哪里知道一刻之间她的心思已经绕了好几弯,只是观她神色心里一凉。“当初没有将你照顾周全是我的错,往后我会好好补偿,如今你都不肯应我一声吗?”
“是生疏了啊。”她小心的说。
这样的感觉和她之前想的完全不同。回到咸阳时,无论是谁她都不曾有这样拘谨的感觉,即使是面对大王。
“我没有生疏。”他固执的说,“不管你现在怎么想,即使要我继续等,即使要我重新开始……只除非,你确定我的存在会影响你的生活,你确定你再也不需要我。”
听到他这样的话黄筝再也无法隐忍,“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呢?难道我那么老远的跑来就是为了告诉你我再也不需要你吗?”
“你现在怎么看我?我不知道,我看不到听不到也感觉不到!我很害怕也很焦急,该说什么,怎么说我都无法去思考。也许我只是太迫切的想让你了解我的想法。我甚至不愿意给你太多的时间去考虑,你能理解我的心情是吗?”
“我当然能理解,如果这些年来你始终不曾忘记过我,我又怎么能不去想你。可是每一次想起你,这里都好像被人猛击一般的痛啊!”黄筝捶着自己的心口,“我也希望这样的痛会让我习惯会使我变得麻木,可是它一次比一次更让我难受。我甚至会强迫自己不去想,可是你也也看过了,光儿有多像你只要看见他就没办法不想起你。我甚至有时候也会恨你,我这样的心情,你又是否能理解呢?”最终她还是没能忍住,不管有多么的不满,都会将自己的内心由衷的倾诉出来。她逃不掉也绕不开的不是他,而是自己对他的一片痴心而已。
“我理解!爱我或是怨恨我,只要你再不离开我都没关系。”蒙恬只觉心口好似有把尖刀在翻滚搅动着。他以为爱上她只会有些艰辛却不曾想过还会如此凄凉。为她付出的那些等待一点也没有传达到她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