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有身孕的妃嫔禁止侍寝,我不过是按照规矩来办事罢了。”
“什么规矩?难道把流产的妃嫔赶出自己的寝宫也是规矩?”
“我劝你还是不要在大呼小叫了彼此面上都不好看。”
“恐怕不好看的只有你。谁不知道你抢了大公子,就算自己生不出来又怎么样凭着那孩子你就想稳稳当当的了?即使他是大公子,可大王到如今也还没有册立为太子。”
“你太放肆了!”娴雅怒不可遏几乎就想狠狠扇她耳光,不过当着众多太医的面强忍了下来。“册立太子岂能是你随便议论之事,何况大公子是王后所出的嫡长子,你根本没有资格说他什么。”
“我没资格你就有资格吗?仗着跟长公主要好就不得了了,还不是个庶母。”
“来人!把她给我拖出去!”
魏美人一看侍人七手八脚上来拉自己也顾不得许多赤着脚扑到镜前划拉过一把妆刀抵在自己脖子上。妆刀虽小却很锋利,她这一拉立即有血渗了出来。“谁敢动我我就死在这里。”
毕竟是妃嫔侍人也不敢动了都不知所措的望着娴雅。
“你不走没关系我们走。把这里给我封了,谁也不许进出。她们几时来给我认错几时再把她们放出来。”
“你敢!”魏美人气恼的尖叫起来,“我是大王的人,大王都没有发落我你凭什么囚禁我。”
“就凭你只是美人,而我是夫人。你不服吗,去告诉大王啊,说我虐待你了,说我欺负你了,让大王来替你出气啊!你要没这本事就给我乖乖的从这屋子里滚出去,去好好反省吧!”
“哼,你等着。大王寻不到我时自然有你好受。”魏美人尽管一千一万个不服还是咬牙切齿的走了出去。
夏无且一看没自己这些人什么事马上告辞出去了。娴雅呆呆的站在廊前,院子里落了一地的菊花,随着一阵秋风被吹到了角落。她感到胳膊有阵阵凉意用手抱住,可是这样还是会觉得冷,于是她缓缓蹲子。但是她不能低下头,那样就无法忍住已经滑到眼角的泪。
并不是她够坚强,没有孩子已经是她心头最大的伤,偏偏今天还要被人将这伤口生生扯开。就算她认命,就算她对怀孕没有太多奢望,但是也经不起被人这样当面侮辱。何况被侮辱的还有扶苏。不管如何她是看着扶苏长大的,在她第一眼看到这孩子的时候就真心的喜欢,即使今天的决定过于草率她也丝毫不后悔。如果大王要为这事发怒她也甘愿承受他的怒火。就这么默默的站在他身后,一看就是十几年。看着他爱,看着他恨,看着他悲伤却极少看到他喜悦。娴雅知道如今的大王就算能放下心里那个人也是极难再去爱了,错过了的不仅仅是一个黄筝,还有他的年少时光。
换做是从前的她,也许会想逃得远远的再不要搅合进这些是非里面。可是如今她和扶苏已经是密不可分了,为了扶苏她没有选择的坚强。唯有这样她才对得起黄樊的嘱托,才能回报姨母一家,想起两个哥哥她的心头才稍微能感到些温暖。只是这样的思念更使她无法忍住悲伤。
猛然起身觉得一阵眩晕两眼发黑幸亏身后有人将她扶住。待她转过身才看清来人。
“大王?”她慌乱的擦去脸上的泪,“臣妾失仪请大王恕罪。”
赵政故作惊讶的问道,“分明是魏美人被你赶了出去,为何哭的却是你?”
娴雅听他提起魏美人连忙跪下,“臣妾擅做主张请大王处置。”
“告诉寡人,你为何哭?”
娴雅抬起头直直的看着他,“臣妾因一时气愤……其实……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了不得的事情。”
“你气愤什么?”
“本来魏美人错在先还一副不服管教的样子,所以臣妾就没考虑太多。”
“看来以往是寡人小看你了。”
“求大王不要再正话反说讽刺臣妾了。”
“寡人说的是真心话。你没有错。”
娴雅还以为自己恍惚得听错了,“大王不生气吗?我将魏美人赶出这里。”
“她说那样大逆不道的话难道不该被赶出这里?”
“大王?都知道了吗?”
“寡人本来过来探视却在外面听到了你们的话。”
娴雅迅速低下头困窘不已,她让魏美人去告状,还说她没本事就滚出去的话居然都被赵政一字不落的听到了。看他态度娴雅忐忑不安,看来自己不仅事情做过头了话也说得太过分了。
“寡人还担心你太过温婉无法管教后宫,看来是多操心了。”
“臣妾的确无法胜任,若大王有更合适人选还请大王早做决定。”
赵政伸手将她扶起来,“寡人觉得你是最合适的,你就不要多心了。”
“可是……”娴雅想说自己并无生育又只是夫人,许多事情做起来要思前想后很是不便。但看到赵政又把话咽了回去。
“委屈你了,寡人知道。”赵政将她的脸抹干净了捧在手中细细看。
“那今天的事情……”
“就依着你的意思办。”
这算是帮她立威了,娴雅
一把搂住他的腰把头埋在他怀里,虽强忍还是哭出了声。她不是感动赵政站在自己这边,毕竟这件事的处理上她是没有错的。只是这么多年来她第一次觉得他眼里有了自己。
“等过阵子臣妾去将魏美人接回来吧。”娴雅虽然恨她今天嚣张跋扈的态度,知道她依仗着大王的宠爱行事出格,可是她是泾阳君的孙女。娴雅虽然可以训斥却不可以轻易动得她。
“不用了。”
“大王?”
“寡人自有主张。”
娴雅也不好再问,但见他对魏美人的态度不由想起自己。若是换了自己他也会如此无情吗?后宫里来来往往众人百态她都看了个遍,和她同时间进宫的不是不得宠就是死掉,到现在也就剩了两三个人。这些个后来的根本看不懂也看不清形势只顾一味的争宠,以为有了大王的宠爱就能无忧无虞。她们哪里知道大王只是宠根本就不爱,而这宠也都是带着某种目的性的。可叹娴雅虽然心里清楚却义无反顾,因为她是在自己懵懂的时期不小心爱上的,已经没有后悔的余地了。除了拼命克制她也没有别的办法使自己解月兑。
知了早就不知道去了哪里,空气里唯有阵阵凉风吹过。扶苏让御手放慢速度慢慢踱在街道之上。本来心情愉悦想去将蒙光要回来的消息告诉赵岩他们,被那个侍人撞过一下之后他突然没那么急切。倒不是魏美人流产的消息影响了他,毕竟这些年他有了两三个弟弟妹妹们也夭折了几个,对这样的消息他已经习惯。可是他听说是卓夫人差人去请的大王。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别人不知道卓夫人,可是他却是知道的。他曾经不止一次看到卓夫人偷偷对着镜子抚模自己的小月复,模着模着就垂下泪来。母后也曾经对他说过不要在卓夫人面前提起小孩子的事情免得她伤心。扶苏虽然不懂却也知道孩子是卓夫人心头最大的伤了。扶苏很喜欢卓夫人因为除了母后之外卓夫人是唯一让他感受到温暖的人,而父王给他的感觉没有太多父的样子更多的是王。
正胡思乱想着忽然听到有人喊着自己。他循声望去只见曹蒄的车驾匆忙跑了过来。
“看你行色匆匆是去哪里啊?”
“我听店里的伙计说赵岩他们不知和谁打了起来正要去看看。”
“打起来?”扶苏觉得奇怪,他们不在校场这会儿去酒肆做什么。“我跟你一起去看看吧。”他跳下自己的车与曹蒄同行。
酒肆总共有三层楼高,是琴清在世的时候修建的,华丽典雅算是西市最漂亮的建筑了。远远就能看见酒肆外面已经被围观的人堵得满满当当。扶苏的侍卫挥舞着鞭子想将周围的人都驱散被他制止了。好不容易挤到门前才看到一楼的家什被毁了一地,再看曹蒄眉头都不皱一下。若不是他根本不懂心痛器物就是他要加倍讨回损失了。
赵启看到扶苏对他使了个眼色叫他不要过来,就在他前方赵岩正举剑与一个高个男子对峙。这个男子虽然生的体态修长却生了付和身形极不相称的相貌,与赵岩相比简直就是美与丑的两个极端。虽然还不到吓人的地步却让人无法心生好感。他与赵岩大约还未分出胜负,只是两人喘气均有些急促谁也不肯再先动手单等对方先露出破绽。扶苏看着也不由紧张起来,与他们年纪相差无几的几乎无人能将赵岩逼到这个份上。这个男子往日从没见过却不晓得是从哪里冒出来。不清楚对方底细再比下去怕也难占到便宜。
“看你们把我店里伙计吓的,我还当出了多大的事情呢。”曹蒄毫不在意的走进店里扶正一张座榻很自然的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