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开门,客厅的灯张着,沙发上小林像一只可怜的小猫四肢紧紧地和厚厚的被子团结在一起,背对着我的方向,头埋向沙发里面。
“吃饭啦!我带了香甜可口的小笼包回来哦。”我跨进门扯着嗓子喊道,可这小子整个人和沙发抱成了一团,没有丁点反应。
带上门,我踱着步子走到了沙发前,这小子仍然背对着我,没有转过头,像是在和我赌气。
文的不行,武的还不行吗?我掀开了被子的一角,这小子的脑袋露了出来,短短的碎发上有些湿漉漉的雾气。
“起床啦,懒猫。”这小子纹丝不动的功夫练到了家,我将手探过去,把他脑袋翻了过来,一张雪白无色的脸点缀着无数密集的汗珠出现在我眼里。我被吓了一跳,赶紧用手模了模他的脑门,滚烫的热度让我的手一触之下迅速的弹开了:“你怎么烧得这么厉害?
现在,我很确定这小子患的绝对普通的感冒,以我多年病体的经验观察,这种烫到可以孵小鸡的体温已经不是家里的几粒药物可以治疗的了。
这小子已经高烧得陷入了昏迷,嘴里还在含糊的说:“别动我……不要你管。”
我把手伸入他的后背,双臂弯曲,一把抱起了他,站直了身体,紧紧扣在怀里。虽说小林谈不上胖,可是抱着他从16楼到小区楼下也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我打定主意,等这小子好了,一定不能让他再这么无休止的吃下去。可是我却忘了为什么要这么要求。
这小子一只手架在我脖子上,一只手搭在我肩膀上,眼睫毛微微颤动,难得的安静了片刻。我大气连喘地在路边等待有车经过,可是来往的出租车商量好似的头顶一律亮着灯。
你大爷的!我招了招手,终于一辆暗着灯的空车驶过,停在我的面前,我抱着这么大一个“物件”正一脸欣喜却很艰难的向前移动,一个急匆匆的身影后来先到的上了车,然后我眼睁睁的看着车就这么从我眼前启动了。
我靠!我连骂了两声,有些丧气的低下头,这小子已经悠悠醒了,睁着一双迷茫而又没有太多色彩的眼睛看着我。
他蹙着眉头,观察了一下眼下的环境,然后在我怀里挣动了一下,脸色在橘黄色的路灯下显得更加苍白。这小子挣扎无果,眼神从迷茫转向敌意的盯着我:“你干嘛?”
“生病了当然是送你去医院啊。”真不知道这小子到底搞不搞得清楚自己现在的状况。
“我不去医院,你放开我。”这小子的驴脾气又上来了。
“生病了就得去医院,不去不行。”我把眼睛飘向前面,又一辆空车停在了前面的十字路口,我懒得理他,赶紧朝车停靠的方向招手。
“你放开我,放开我。”这小子激烈的在我怀里扭动着,两只本来搭在我肩头的手也改为了掐、推、打等各种手势。
多重力道的无理袭击,我是很想冲动地把这小子扔在大马路上就此离去,可是看了一眼他憔悴的模样,硬起的心肠又软了下来,只好更加紧密的搂抱住他,让这小子不至于从我怀里摔下去。
还好,司机看到了我的手势,出租车及时地停靠了过来,我用一只手打开车门,先把这小子从我怀里送进了车座,然后自己跨了进去,拉上门。
“啊……”我转过头,尖叫一声,一口清晰深深的牙齿印记出现在了我还没来得及抽回的右手臂上。
“你是属狗的吗?”我揉着臂膀,两条青色的齿印在左臂,一条深红色的齿印在右臂,疼痛的眼泪隐在了眼眶里,我苦着脸问这小子。他把头靠在沙发垫上,对我示威性地亮出了洁白的两排牙齿作为回答,又把头偏到了另一边,嘴角却挂着隐隐的笑意。
我又来到了这家台湾人开在南京的“大医院”,原因是我只认识这么一家天天在地铁站打广告的医院。大概是由于看内科的人很多的关系,内科设在一楼的最外间,这次看病的过程出奇顺利。
我拿了我的身份证挂了号(因为小林说他的身份证掉了),扶着这小子进了内科,去药房取了药,再回到内科扶着这小子往急诊室赶。
我一只手扶着这小子,一只手拿着一张“医疗清单”仔细的看着。
“你看什么呢?”这小子好奇地把眼睛瞟了过来,手里拎着一个篮子,里面装了乱七八糟七八种药剂。医生说,这小子得了流行性什么什么伤寒(由于病室只有病人才可以进,所以医生将这些话的时候本人并不在场。而这小子转述不清,处方上那些专业名词我也看不懂,所以只好按小林的原话表述了),我也没搞懂病因到底是什么问题,只是大致明白应该是一种很厉害的感冒。据医生说,这种感冒拖久了是可以要人命的,幸好这小子就医及时,挂几天水也、按要求吃药就没问题了。虽然我认为医生说的这些乱七八糟、啰里啰嗦的话百分之九十都是忽悠,那些严重性的、夸大性的病情表述也只是为了这一篮筐看不懂名称的药找得由头。但是,小林并不这么认为,这小子出了内科的门后,就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盯着我,我记得不错的话那种眼神叫“感激”。
“别吵,我在扫描清单。”被这小子一打断,我也记不得刚刚是算到第七行还是第八行了,只好重头扫描。
“看药单干嘛呀?”这小子瞟了一眼清单,立刻失去了兴趣,打着哈哈继续问。
“我要看看这么多项目里面有没有算错钱的,你看着点前面的路,别走错了。”呀呀呸的,这张纸和这一篮筐药可是花了两千多大洋的,而那些大洋都是我“暂垫”的。虽说咱只是“咱垫”,可我就是看不惯医院凭什么可以这么黑。一个感冒花2千块?你怎么不去偷?不去抢啊?老子是来看病的,又不是来当肥猪宰的,额,不对,肥猪是我旁边这家伙。
小林倒是听话的把头转到了正前方,嘴里却满不在乎的说道:“不就二千多块钱嘛,你至于这么纠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