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俘之后,我和我的朋友们生疏了很多,就连我名义上的妻子,也悄悄远离了我。对此,我只能报以苦笑。如果这个世界上非要有一个人背上恶魔的恶名的话,我希望那个人是我,为了所爱的人,即使身入地狱,又有何憾呢?没有一个人能够理解我的良苦用心,大家背地里都用嗜血两个字来形容我,更有甚者,说我身上的铠甲是用人类的鲜血染红的,而且越传越神,越传越玄,到最后,把我谣传成了地狱的使者,来到人间是为了替地狱招兵买马的,要知道,只有死人才有资格成为地狱的战士。
侥幸不死的东瀛人得到了我亲自的治疗,并让他填饱了肚子,给了他一匹快马,还为他指明了方向,告诉他有多远跑多远。天可怜见,我所选定的那个东瀛人在他们国家是出了名大嘴巴,一路上虽然被吓破了胆子,仍添油加醋地将看到的大屠杀讲给他的族人听,于是,发生在大雾那天的屠杀如同长了翅膀要和这严冬的寒风赛跑一般,很快传遍了整个大陆,对此,有人拍着桌子大骂我是猪狗不如,也有人踢翻了凳子为我喝彩,还有人一脸的不以为然。
不过,无论如何,我的恶名还是传了开去,鉴于我的卑劣行径,大陆上所有的人几乎都在同时想到一个最恰当的词来形容我:禽兽。
同时,一个关于我的绰号渐渐被叫了开来:红甲杀人狂。听起来很威风。他们还说我天生爱吃人肉,喝人血,虽然活埋了不少东瀛人,但晚上就被我偷着刨出来吃掉了,吃不了的还偷偷藏了起来。也有投机倒把的商人把这次的事件编成了书,书名繁多,而且超出了屠杀的界限,颇耐人寻味,比如《红甲杀人狂野史》、《红甲杀人狂秘辛》,尤其是《红甲杀人狂与东瀛女人斩不断理还乱的爱恨情仇》,刚一出版就月兑销,重印三十多次,作者一高兴,还在家里供奉了我的牌位,日夜祷告。
无聊!
发生大屠杀的第二天,我早早起床,想要亲自看一眼十字架上的东瀛人有没有死透,不想刚一掀开帐篷,差点和红月撞个满怀。
“黑帝斯。”红月笑了笑,从她的脸上看不到一点害怕和厌恶,也是,所有人当中,她是最了解我的,甚至知道我睡觉时有说梦话的恶习。
“你昨晚又说梦话了。”红月的脸色不是很好,带有淡淡疲倦。
“哦?你……”
“我担心你心里难受,所以在你的帐篷外守了一宿。”红月吐了吐舌头道。
“呵呵……我有什么难受的?这样的事情我做多了。”
“什么?”红月一愣。
“啊,不是!”我自觉说漏了嘴,忙转移话题,“咦?你手里端的是什么?”
我见红月的铁碗用白布盖着,还冒着丝丝热气。
“这个呀,呵呵……”红月先笑了起来,“你知道吗?今天是正月初一,过年了。”
“过年了?”我挠了挠后脑勺,却挠到了头盔。我只知道打仗,头脑里谋划最多的就是怎么保存这支军队的实力,以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胜利,另外还有军粮、军饷、武器、铠甲等一系列烦心的事情,早就忘记了日期。
“今天真的过年吗?”我不相信地问了一遍。
“你看!”红月掀开白布,露出里面满满一碗饺子。
“嚯!真是饺子!”我乐了,伸手拎起一个塞进了嘴里。“香,牛肉饺子!”
“呵呵……”红月更开心了。
当下,我们席地而坐,红月又变戏法地拿出一瓶醋,两个人边傻笑,边甜蜜地吃起饺子来。
“黑帝斯,”红月道,“我真希望不要再打仗了。杀来杀去,我厌烦了。”
“红月。”我轻轻搂住了红月的肩,“这还只是开头,将来还有很多硬仗、恶仗要打。谁都不想死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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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能不能不用打仗?”红月抬起头问我。
“不用打仗?”我摇了摇头,“这次就算紫皖焰肯罢休,陛下也不会停止干戈的。另外还有东瀛人,他们既然登上了我们的土地,不得到好处,绝没有退兵的道理。”
“唉,我觉得自己很累。”红月突然伸手抱住了我的腰,“真的,很累很累。你不累吗?”
“我?”我仔细想了想,实在没有丝毫累的感觉,反而还很兴奋,“我已经习惯了。也许有些人生下来就是为了打仗的吧。”
“黑帝斯,我想家了。”
“家?”
“我想家里的房子了,想家里的果树了。你知道吗?父亲当年在城外买了一块地,种上了许多果树,今年应该是第一年结果吧。”
“真的吗?”我的眼睛亮了起来。
“种了很多很多水果,有苹果,有桃子,有梨子,还有核桃!如果不用打仗的话,咱们现在就回家。”
“嗯。”我在红月的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如果不用打仗的话,咱们现在就回家。哪里也不要去了,我想当一个富家翁,在春风倦人,日闲无事的日子里,拿着鸟笼,在咱们家的果园里走上几遭。对了,还要养一只大黄狗,将来等咱们有了孩子,就让他骑在大黄狗上,满大街乱跑。”
“去!”红月俏脸微红,“你家的孩子才骑狗呢,听说骑裂裤裆,我可不想天天给孩子缝裤子。”
“哈哈,那就由我来缝吧!”我偷着在红月的肩膀上捏了一下,见她没有反应,便在她的后背上轻拍起来,像在拍打孩子让她入睡。
“到时候我会买下很多很多的田地,种上粮食,等到丰收的时候,咱们就去地里干活。我很喜欢看麦浪,喜欢闻玉米的味道。红月,你说咱们应该中多少地呢?对了,应该雇几个仆人,就把小武他们几个叫上,肥水不流外人田。你说是不是?红月?红月?”
我喊了几声,却见红月已经睡着,不由得失笑。
“唉!难为她一宿没睡。”我把红月放在帐篷里,又给她盖好,抬步走出帐篷。
“队长。”一直站在外面的苗条立即走了过来。
“镇子里还有活人吗?”我想了想,突然问道。
“昨天小武安排士兵又查了一遍,没有了。”
“哦。”我点点头,信步向镇子里走去。
苗条不远不近地跟着,时刻保持着警惕。
路过一条街道时,我的目光被街角处一小堆玉米杆吸引了。那不知是谁家的玉米杆,很小的一堆,大概一米见方。
“队长。”苗条见我停了下来,也停下了脚步,一只手将箭搭在了弓上。
“那堆玉米杆好像动了一下。”我小声道。
苗条也不言语,从侧面悄悄绕了过去,而我则径直走上前。
“什么人?”我大声喝道,“呛啷”一声幻化出九幽。
“出来吧,我看见你了!”我一步步向玉米杆走去,来到近前,向苗条打了个眼色,示意他不要动。
“再不出来我可就不客气!”我又说了一遍,见玉米杆微微颤抖起来,确信里面躲着个人,而且被吓得颤抖。
“咦?”我心知有异,蹲子,拨开玉米杆,一张可爱的脸出现在我面前。这是多么可爱的一个女孩呀!只有三岁年纪,长了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皮肤白净,不过此时却脏兮兮的,看着让人怜爱。
“打!打你!”孩子害怕极了,一只小手拿着半截玉米杆向我打来,嘴里还含糊不清地喊着。
玉米杆打在我的脸上,孩子见我一点反应都没有,又打了几下,这才放声大哭起来。
“哇——打你!打你!你是坏人!哇——”鼻涕眼泪一齐流了出来。
“宝宝别哭。”我看着心酸,心想她的父母一定惨死在了东瀛人的手下,否则不会把孩子丢在这里不管的。
“宝宝别哭。”我轻声说道,伸出两只手要把她抱出来。小女孩吓坏了,一边哭着一边用力拿玉米杆打我。到最后实在见反抗不了,竟在我的手上咬了一口。我担心伤到孩子,撤去护在周身的暗黑斗气,任她的小口咬在我的手背上。
鲜血很快流了出来,孩子也被这血淋淋的场面吓坏,丢下玉米杆捂着眼睛大哭起来。
“别哭,别哭!”我慌了手脚,一低头瞥见自己的铠甲上有一滩干涸的鲜血,如果不是我眼尖,是看不到同样红色的鲜血的。我试着用鼻子闻了闻,忽然问道一股淡淡的血腥味,这股味道正是发自自己的铠甲上。
“小宝宝,是不是被我身上的味道吓坏了?”我爱怜的看着哭泣的孩子,站起身来,月兑下了铠甲。
自从开战以来,即使身受重伤的铠甲都没有离身,这是我的规矩,似乎很久以前就存在的一个规矩。身在战争年月,当兵的就应该甲不离身,这样才能面对各种突如其来的危机。不过今天,为了这个可爱的孩子,我决定破一破这个规矩。
“宝宝。”我轻笑着,一件件月兑掉铠甲,示意苗条妥善保管,然后再一次弯去。
“宝宝。”我把手伸向孩子,孩子哭了半天,哭得嗓子都快哑了,这才拿开挡在眼睛前的两只小手,一边抽泣着,一边看着我。
“我的小宝贝。”我极力装出最善良纯洁的微笑。
我们俩大眼瞪小眼,一直对望了很久,孩子才停止哭泣。
“小宝贝。”我说着,拍了拍手,做出要抱她的样子。大凡孩子,一看到这个动作,就明白有人要抱她。
“抱抱。”我轻声说道。
孩子看看我的手,又看看我的眼睛,一直看了好几次,这才呢喃着道:“抱抱。”
她终于向我伸出了两只小胳膊。
我欣慰地笑了,将她轻轻抱了起来。
“噢——”听到孩子的哭声,我的周围早就围满了士兵,见我成功哄好一个孩子,这些看热闹的家伙忍不住欢呼起来。
孩子瞪大着一双眼睛害怕地看了一眼周围的人,把头埋进了我的怀里,小嘴一裂,又要哭出来。
“宝宝别哭。”我擦去孩子眼角的泪水,又在她的脸颊上轻轻吻了一下,说道。“在我身边,没人能够伤害你的。饿了吧,我带你去吃东西。”
我说完,刚要带着孩子回营帐,就听部队宿营的方向传来一阵喊杀声,其中不乏许多人破口大骂的声音。
“抓住他!别让他跑了!”
“哎呀,还敢咬人!”
“大家当心!”
“轰——”一道紫色的魔法爆炸开来,许多人被炸得飞了出去,人在半空,还不忘继续大骂。
“可恶的家伙!我要炖了你!”
“有敌人?”我的眉头皱了起来,把孩子抱得更紧了,却听一个极为嚣张的破落嗓子大喊道:“少废话,老子缺粮食,把你们的猪啊,牛啊,羊啊,统统献给老子,要不然的话,老子就把你们的营地踏平!终极血魔法——血……哎呦!是哪个王八蛋用马鞍打我?”
“兔子?”听到那么嚣张的声音,还有只施展了一半的血魔法,我立即猜到了来人的身份,嘴角渐渐弯成了一个弧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