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几日,抚秀宫果然多了更多的笑声。
陈妃去哪,都抱着‘笑笑’,宫里的人时时能听到陈妃欢快的笑声。
这一日,天气说不出的压抑,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陈妃用了晚膳,再也熬不住了。抱了‘笑笑’,在奴才们的搀扶下,来到了御花园。还没走几步,手上向来乖巧的白猫突然像发了狂般,拼命挣月兑了陈妃的手,往前面逃窜而去。
陈妃吓了好一跳,醒过神来后,赶紧命令奴才去追。她自己也是急得不行,在后面不断唤着白猫的小名。
奴才们追出去,在一处园子门口停了下来,陈妃赶上来时,见奴才不再去追,不由生了气,怒道:“你们停下来做什么,还不去追?”
小虎子等人为难地答道:“主子,这里是‘郁兰阁’,皇上赐给兰妃娘娘的园子,奴才不敢踏足!”
小虎子的话刚一说完,便从郁兰阁里传出‘笑笑’凄惨的叫声。
陈妃焦急地往里探头,发现‘笑笑’的脚竟被里头的一个铁夹子夹住了。
当下一急,顾不得许多,“你们没看到‘笑笑’的腿被夹住了吗?它一定很痛,不管了,你们不敢去,本宫去救它!”
小虎子立即拦住她,劝道:“主子,咱们还是等皇上吧,这里去不得!”
“让开,你没见‘笑笑’很痛苦吗?本宫待会儿会亲自去与兰妃解释的!”陈妃说完,便推开了小虎子,进到了郁兰阁里。
一切好像早被人算好了时间般,陈妃这边一进了郁兰阁,那边兰妃俩姐妹已有说有笑地款款而来。
小虎子吓得心惊胆跳,赶紧地领着众奴才跪下请安:“请兰妃娘娘、贵嫔娘娘金安!”
惠贵嫔左右望了望,不解地问道:“你们怎会出现在这里,你们的主子呢?”
“主子,主子她……”小虎子吞吞吐吐地,连头也不敢抬一下。
兰妃皱了眉,知道这其中必有隐情,于是几步走到郁兰阁的园门前,往里一探,然后便发了怒:“陈妃,你好大的胆子,郁兰阁是皇上赐给本宫的地方,你敢无视圣上?”
陈妃已将‘笑笑’抱在了怀中,此时听得声音一惊,赶紧转过头来,面上的笑容真诚而歉疚,说道:“兰妹妹,没经你的许可,我私自进了你的地方,是我的错,我向你表示歉意,只是‘笑笑’被困在了里面,所以……”
哪知兰妃听到这里,突然一改常态,脸上也同样扬上笑容,向着郁兰阁里去了。“哟,陈姐姐这猫可真可爱啊,能让妹妹抱一抱吗?”
一丝不安从陈妃的心头划过,但兰妃的笑容那样和煦,她没理由小气。只好将手中的猫交到了兰妃手上,然后笑道:“它平时很乖的,今日也不知怎么了,突然就闹了脾气,闯进了妹妹的地方,姐姐再次给你赔罪了!”
兰妃一边逗着猫儿,一边轻松地笑道:“看陈姐姐说哪去了,咱们自家姐妹,还分你的我的吗?姐姐以后要想来,尽管来就是了!”
“如此,那就要多谢妹妹宽宏大量了!”陈妃虽这样说着,但心里却越来越怕。
这个兰妃,在这后宫可是出了名的泼辣,她岂会如此好说话?陈妃不信。
果然,陈妃的担心师出有名。‘笑笑’也不知又怎么了,冷不丁用尖利的爪子在兰妃女敕白的柔夷上狠狠地划了一道口子。
“哎呀,嘶……”兰妃惊叫一声,手腕处已有血流了下来,“你个该死的畜生!”兰妃忍了痛,恼怒地一下举起了猫,在陈妃还来不及阻止的情况下,就狠狠地将它掷向了石子路上。
“笑笑……”兰妃是将门之后,身手自然是练过的。陈妃眼睁睁地看着最为心爱的‘笑笑’从兰妃的手中甩出,此时尖叫一声,已然来不及。
‘笑笑’发出尖锐的惨叫声后,在地上挣扎了两下,便再也无法动弹了。
“姐姐,您伤得如何?陈妃,你会不会太过份了?”惠贵嫔几步冲过来,一把抓了兰妃的手来看;接着便来了个恶人行告状。
陈妃蹲在地上,将已然没了生命的‘笑笑’抱在怀中,神情痛苦之极。
听到惠贵嫔的指责,遂恼怒地抬头,喝道:“究竟是谁过份了,‘笑笑’只是一只幼小的生命,你们须得着下此毒手,非要夺了它的性命去吗?”
惠贵嫔不屑地看了她一眼,斥责道:“陈妃娘娘,您的意思是在说兰妃娘娘的玉体还比不上您的一只猫吗?您这是在拿臣妾的姐姐与畜生比,你会不会太猖狂了?”
兰妃本没有往深处想,此时听得妹妹所言,只觉胸口压了一把火,这时再也忍不住,似火山一般的爆发了,“陈妃,我兰妃与你同位,叫你一声‘姐姐’,已够抬举你了,没成想,你竟然仗着肚里怀有龙胎,这样来羞辱我!我告诉你,我萧郁兰可不是好惹的,今日这事闹大了,我绝对不会就此罢休的!”
接着,萧氏二姐妹便轮流开口,直将陈妃骂得不知该如何开口辩解。
陈妃蒙了,她从未想过要羞辱谁,她也从未仗着肚里的孩子母凭子贵过。
手里的‘笑笑’,身子已变得冰冷起来,兰妃姐妹的骂声不绝于耳。
陈妃又伤心又委屈,见得宫里的奴才全都围了过来,个个都是一副看好戏的模样,她感到了莫大的悲哀与绝望。
“小虎子,咱们回宫吧!”终于,陈妃受不住了。唤了奴才,似逃一般的,在众人火热的目光中,疾速向自己的抚秀宫走去。
身后,骂声还是没停,陈妃已顾不得去听了。
是夜,惊吓与委屈过度的陈妃,突然觉得肚子隐隐作疼。
“娘娘,您……您怎疼得如此厉害,奴婢这就去通知万岁爷!”宫女婆子急得不行,本已命人去请了太医,却迟迟不见来。
陈妃感觉到危机越来越近,心头的恐惧感像妖魔一样,侵袭着她的每一根神经。
她在心中不断地问着:为何太医还不来?为何……
虽痛,但她却清醒地知道了一件事:今日这一切,都是有人事先算计好了的;也许不是今日,就在她捡到那只白猫的一刻起,她就已被别人算计了!
龙允轩为了安慰兰妃,不得不连夜寝在了储秀宫。此时对于抚秀宫所发生的一切,丝毫不知。
以兰妃的霸道,她又怎会让宫外的奴才将话传进来?
天亮的时候,陈妃的开始流血,太医赶到的时候,一切已成定局:陈妃流产了!
整个抚秀宫突然笼罩在一片阴云暗雾中,奴才们连走路都不敢发出声音。
寝宫里的主子,神情呆怔,眼神空洞,奴才们在等着狂风暴雨的到来!
当龙允轩精神奕奕地走出兰妃的宫殿,正准备上朝议政的时候,小虎子终于瞅准了一个时机,不顾生死地冲了上来。
“皇上,快去看看陈妃娘娘吧,她快不行了!”小虎子尖叫着,朝龙允轩大声叫喊着。
龙允轩大惊,几步迎上去,厉声喝问:“小虎子,你在说些什么,陈妃好好的,怎就不行了,发生了什么事?”
小虎子便哭泣道:“回皇上,主子昨晚肚子痛了一夜,今早就……就……”
“就什么呀,你这奴才,你要急死朕?”小虎子吞吞吐吐的,龙允轩不耐烦了,心底有一种不好的直觉冲斥着他。
后宫的争斗,他很清楚,未做皇帝前,他亲眼看着那些所谓的母妃们,为了争宠、争位,不择手段的加害对手,害的最多的便是那些嫔妃的龙胎。
那如今,陈妃她……
龙允轩不敢往下想了,悲哀之情溢于面上,想不到,他的后宫终究还是不能幸免!
恐怕哪一朝哪一代,只要身在后宫,这种人间惨剧也不会有终止的一日吧。
这一日,龙允轩弃了朝,守在抚秀宫里,抱着呆板的陈妃,在床上坐了一日。
直到阳太后的懿旨到来。
龙允轩没了往日的温顺,暴躁地到了宁寿宫。
“皇帝,你这是什么态度,哀家有说错你了吗,你怎能为了一个嫔妃而将整朝的臣子丢在太合殿不管呢?究竟在你的心中,美人重要,还是天下重要?”
阳太后讶异于龙允轩的改变。以前不管他如何生气、如何恨她,都不会露于面上,然而这一次,他脸上的怒容与愤恨却是真实的存在了。
皇帝敢这样面对自己,是不是预示着他已有了一定的能力,是不是预示着他认为自己足以与她这个太后抗衡了呢?
阳太后怒了。
在她心中,从未认为这个皇帝会真心诚服于自己。她知道龙允轩恨她,以往那些唯唯诺诺的态度,不过是为了让她放心的手段罢了。
阳太后生出一些危机感来。
她认为自己该加快步子了,再一味的拖下去,只会让眼前的这个皇帝更加强大。到那时,她要达成目的,当难如登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