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音儿感觉自己已经死了,没有心跳、没有呼吸、没有感觉、没有感情……整个世界都是凉凉的,冰冰的,没有人疼,没有怜爱……月复中的焦灼折磨着洛音儿纤弱的身体,她蜷缩着身子,却不申吟,任那灼热扭曲她的面庞,但是这一幕却让亦风惨然,曾经多么淡然的王爷此刻也停不住焦灼的步子。
“傻瓜,疼就哭出来吧!”亦风轻轻抚模着洛音儿被汗水浸湿的长发,此时的她没有了曾经无邪的笑容,却仍然那么高傲,不肯服输,不肯显示出一丁点的脆弱……
“……”洛音儿不说话,只是静静的闭上双眼,眉头拧成疙瘩,好是让人心疼。半晌,洛音儿才艰难的吐出几个字来。
“我……我中的什么毒?!”洛音儿虚弱的问,长而卷曲的睫毛不住的颤抖着,颤落了一地的阳光,照着她干净的脸,但是此刻的脸颊却被痛苦扭曲了表情。
“三月绝!”洛音儿蒙昧无知的眨着眼睛,眼前出现混浊不清的大雾,她当然不知道三月绝是百绝先生的独制毒药,他的每一种药都要有一绝字,所以谁都猜得出此药是百绝先生的作品。百绝先生,当然是武林中医术高超的老前辈了,只是因为他生平喜欢研究毒物,所以人们都尊称他为百绝先生,当然他的毒普天之下也只有圣医婆婆与他自己能接得了了,所以,“百绝”可不是徒有虚名的,他的毒可是天下最最怪异的毒了。洛音儿看着亦风冷峻的面庞,心里感觉很不舒服,看来她已经知道形势有多严峻了。
“我是不是快死了……”
“不会的,我不会让你死的!!”亦风坚定的话语让洛音儿感到一点温暖,可是她不能抓住他的温暖,不然她会心软,男子百变却无情,她必须比他更无情才能够伤害到眼前这个人。更何况这句话,是出自他的真心吗?
洛音儿缓慢而无力的睁开双眼,那双眼睛不在精灵的闪烁,而是变得干枯,似没有了生命的源泉的滋润。倏忽,一抹微笑划过她苍白的嘴角,却让亦风心疼,那笑那么孤傲那么倔强,想独立百丈悬崖的一朵雪梅,美丽但是孤傲。
“我不会死的,我还要报复你呢!”听到洛音儿的话亦风一怔,原来她已经成了洛音儿的敌人,她来找他就是要折磨他报复他……他突然觉得自己好悲哀,不过还是庆贺大王爷的奸计得逞了。
“你放心,害我的人一个都少不了,他不是想牵制我吗?我成全他!”洛音儿淡淡的笑溢满忿恨。原来她已经知道自己的处境了,亦风不禁想要称赞洛音儿的聪慧了,她确实是个奇女子,可惜……
“洛音儿,听我的,不要去找他,我会救你的……”温暖的大手从洛音儿的小手上拿开,突然一阵冷袭过她心头,那种痛苦又肆无忌惮的蔓延开来。亦风走了,洛音儿轻轻哼了一声。
“解了我的毒会有人难过的……”她却忽略了,不解毒也会有人替她难过的,而且是撕心裂肺般的难过。
“追根结底你是不想让我当冷何然对付你的工具吧!哈哈……悲哀……”洛音儿倔强的笑着,此刻的她真的很难相信任何人的真心,这里,除了利用就是利用,她不知道还会有谁想要刁难她、利用她……
亦风一甩长袍匆匆向百绝山冲去,刚上百绝山,便遇见了一头白发长须飘然的老人,看老人的姿态亦风感觉此人真的很不简单,一定是为高人。老人看着眼前步履急躁的俊美男子,奸笑着捋着长须,一副了然于心的模样,他便径直向亦风迎去。挡住了他的去路。
“王爷来找老身可否有要事?”百绝先生明知故问道,亦风小心翼翼的打量着眼前的老人,自他绝世的轻功与此时平淡的谈吐便知此人就是传说中的百绝先生吧。原来他的消息还是很灵通的呢!
“亦风有礼了,在下是想请先生到二王府就一个人,还望先生接受后辈的请求。”亦风作揖道,恭恭敬敬、谦卑有利,堂堂的二王爷怕是很少求人吧!但是遇见了这种事情他也只得卑躬屈膝的求人相助了,因为此时也只有百绝先生可以解洛音儿的毒了,他决不允许洛音儿成为大王爷对付自己的工具,也绝对不允许洛音儿这么轻易地毫无挣扎的死在自己面前,他还没有磨掉她的锐气呢,怎么能轻易放她走?
“哈哈哈哈……”百绝先生一笑令亦风毛骨悚然,如此深厚的内功只有这等老前辈才拥有吧。
“谁不知请我百绝下山要付出代价的。”百绝干脆地说。
“在下愿意替先生试毒!”亦风诚恳地说,一抹邪笑落在他的脸颊上,他那浓密的眉毛在阳光下弯出完美的弧度。
“可是我给你下的毒会让人痛不欲生,并且说不定我研制不出解药,不一定就能活着,你还要请我下山?!?”先生似乎在测试亦风一样,因为他始终洋溢着一抹奸邪的笑。
“我接受,只要您帮我朋友解了三月绝!”空气出奇的紧张了起来,似乎每说一句话都能引起千百万个颗粒的震荡。
“哈哈哈,只是普通朋友?!!”亦风一惊,言出有意,只是普通朋友吗?他也不知道,那个女人恨自己,自己又能当她是什么呢?当敌人?可是他做不到,他无法伤害她,却伤害她很深,他只是想让她学坚强而已。
“走吧,我随你回府便是,实不相瞒,已经有人请我救你朋友了!”话闭百绝先生已无影无踪,徒留亦风在原地发呆……
是谁?!他竟然肯为洛音儿甘心试毒,把自己的生命置之度外?他想不到是谁竟如此痴心于洛音儿,看来洛音儿的魅力还是不容小觑的,他感觉自己有些可笑,竟然真的会为一个恨自己的女人舍弃生命,他感觉自己已经慢慢的失去理智了,这一切都是拜洛音儿所赐了……
门打开了,可是房间里却没有了洛音儿的身影,亦风一阵惶恐,他意识到洛音儿已经去找何然了,便匆忙的离开了二王府,心里一直骂洛音儿是个大笨蛋,明明知道冷何然是在利用她,她还是义无反顾的去找冷何然,难道她就当真这么恨他?亦风越想心里越堵得上,便快马加鞭冲向大王府,完全没考虑后果……
“啊!!!!”亦风怒吼道,“为什么不等我!!!你非要跟我作对吗!!!洛音儿……”亦风心里不再平静,他真的很担心洛音儿,真的很担心……
大王府里一切都那么平静,无风无波,但是却充满了火药的味道。
“你终于来了,我等你很久了……”何然悠闲的喝着酒,洛音儿面色苍白,她已经很努力的忍住身上的剧痛去面对这张让人厌恶的嘴脸,她倒要看看这张脸会有什么表情,这张嘴会说出什么样的条件……
“那可让大王爷久等了,我这副臭皮囊有什么好怜惜的,只是怕大王爷拿不到另一块墨玉可就丢了太子之位呢。”何然的脸颊变了颜色,如此不禁吓之人确实没有做大事的风范,那种霸气他无法演绎。
“哎……洛音儿又何必这么执拗呢?!本王也只是以防万一,一得到墨玉我就会给你解药。”何然的声音变得温柔,但是洛音儿可不吃这一套,糖衣炮弹对她早就不起什么作用了。
“大王爷的目的恐怕没这么简单吧?”洛音儿淡淡的笑着,虽脸色苍白但是仍让人那么着迷。
“噢?那本网还有什么目的?!”他却佯装饶有情趣的问道。
“您放心,我不会放过一个伤害过我的人的,自然要让亦风吃尽苦头的……不过,你的解药我也不想要,墨玉你也别想得到了,我反悔了……”洛音儿转身就要走,何然拔出剑架在洛音儿的香颈之上,寒冷的感觉霎时穿遍她全身……他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洛音儿怎么可能是那种随便玩弄的女人?!
“你以为我会怕吗?!”洛音儿冷冷的说,往前走,不回头,彻底把何然激怒了,何然一掌打在洛音儿纤弱的身子上,洛音儿应声倒在地上,如一片雪白的荷花飘然落地,荡不起一丝涟漪……
“大王爷,二王爷带人闯入大王府了!”侍卫张皇失措的喊道。
“好,我倒看看你想干什么!!”何然奸笑着,迈着阔步去迎接他亲爱的弟弟……院子里面已经摆好了阵势,亦风的人是贴心的余凉带来的,他负责保护二王爷,便不会让任何人有机可乘去伤害他……
“大哥,我只想把洛音儿带走!我不想动武……”何然阴冷着脸,二王府的侍卫可不是花瓶,这个他早就知道。
“宁愿割弃手足之情?!!为了一个女人?!!”何然凄惨的笑着,很伤心的样子。亦风瞟他一眼,一脸的蔑视,这个大哥只是在利用他们的手足之情罢了,他又何须珍惜?!身为帝王之子自出生便早就断绝了亲情,所以他自小就是孤独一人,连见自己的亲生母亲一面都那么的困难,他厌恶了这种生活……
“如不是大哥,二弟怎么能这么轻易的得到洛音儿呢?!!还是拜大哥所赐啊……”此话一出何然脸色已苍白,原来什么事情都瞒不住亦风,他果然是聪明,难怪皇上把一半的兵权交到他手上呢,何然手心捏出了汗!!本以为天衣无缝的计划在瞬间被他一语道破,何然脸上多少还是有些尴尬的神色。
“你把她带走吧,好自为之……”他有些心虚了,亦风看出来了,自始至终他就没有把他放在眼中,因为他顶多也只是个纸上谈兵的沈括罢了。
“谢谢大哥成全……”话闭,余凉已抱着洛音儿走出来了,何然汗颜,只几句话的功夫他可以轻易地在大王府把人找出来,原来一向看似风流、潇洒、对政事无心的二王爷才是他最大的敌人,冷汗流了一身……
“走……”亦风抱过洛音儿,毅然向二王府走去,一点没有把冷何然放在眼里的样子,这样让冷何然一脸的恼怒,但是却无从发泄。亦风想他可以救她,绝对不会让洛音儿成为别人的棋子……
二王府分外的安静,但是守卫更加森严了,他是怕冷何然心有不甘。
“先生,洛音儿怎么样?!”看着先生拧着的眉头,亦风突然好紧张,他怕……
“中了三月绝之后她又服了玉芍丸,玉芍丸虽可以解百毒但是却是三月绝的盟军,如今此女子的毒更深了……”此时洛音儿已经有了意识,她感觉自己的身体慢慢的轻了起来,像月兑掉了一层重重的壳,难得的解月兑……
“什么!!!”亦风似受晴天霹雳一般后退了几步,脸色变得苍白,一向冷静处事的他竟然也会这般的惶恐……洛音儿吃了一惊,但是一想到这个男人曾经那般的羞辱她,她的心就针刺一样的疼痛,这些事情永远都是她的梦魇,她恨,恨这个毁了她幸福的男人!她一定要报复他!!
“先生,你尊为毒王你一定可以给洛音儿解毒吧!!求你了!!”一向高傲的亦风竟然给百绝先生跪下,百绝赶忙把亦风扶起,已经知晓了亦风对此女子的情义,但是看起来他好像并不是很开心。
“好!好!好!受人之托当然要尽人事、了人情,只是解此毒需要些时日,我想把她带到百绝山上好施药……不知?”
“我答应……”亦风坚定的说,百绝点点头,捋着胡须,仰天大笑瞬间已无影踪,玉床之上只剩残温。亦风失魂落魄的坐在床上,修长的手指不住的划过洁白的床单,似乎想要收集洛音儿的最后一点温度……
“你一定会来找我的……我等着你……”亦风闭上眼睛自信满满的说,失落的走到窗前,寒风吹乱了他的长发。箫声婉转凄凉,奏了一整夜。夜,分外的寒,人,分外的孤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