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除了睡,就是醒,醒着接受治疗,接受专业特护二十四小时的贴心照顾。
不知过了多少天,特护告诉她,她脸上的纱布今天可以拆了。
拆那天,病房里挤着好多个人,紧张地看着她。
她坐在病床上,好几个医生围着她,小心翼翼地剪,拆,轻轻扯。
在那瞬间,注意为她拆纱的医生,脸上的肌肉抽了抽,他额头泌着密密的细汗……
在旁看着的人,神色也好异样。
她的心一下沉到谷底。
医生与护士走后,似能看穿她心思的阎烨唯,上前握着她的手,声音柔暖。
“医生说,恢复趋势很好。”
是吗?她心有几分不信。
等他们都走后,她背对着特护,手,轻轻抚上脸颊。
手感异样,类似疙瘩……她手颤了颤,再也不敢模下去,把手藏到被窝里,悲楚地闭上眼睛。
她在想,这疙瘩一定很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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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长一段时间后,她终于可以下床了。
她很想出去外面呼吸一下空气,不想再面对这几堵洁白的墙壁,洁白的床。
医生说她还不宜出外,只能在宽敞的病房走动。
她会爬起来,站在窗前,望着窗外。
窗外,漂亮的建筑物成群,树木成荫。
茂盛的枝叶,快要从窗户伸进病房,阳光照在在绿叶上,折身出一缕一缕的光线,给过于洁净的病房增添几丝生机。
每次,他进来,若看到她站在窗外,会悄无声息地站在后面,直到她站累了,回过头看到他,他才会露出迷人的笑容。
“我是你最亲密的人——唯唯。”
他每次来都要刻意地向她重复这句话,想要把他的名字刻到她脑海深处去。
唯唯!起初她听到时,很不习惯,还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一个这么高大,常对别人冷颜的大男人,竟然叫唯唯!
他深情的样子,让她好想笑。
幸好,她忍住了。
“累了吧?我抱你上床休息。”
未经她点头同意,他不容拒绝的架式,就把起她抱起来,轻轻放上病床。
“你身体还没完全好,要多休息。”
他手很自然地在她脚上按摩起来,力度适中,很是舒服。
特护见自己的本职工作被他“抢”了,在一旁惊慌失措的,不知该如何是好,生怕担一个不尽职的“罪名”。
后来,经过一两次的,特护总算明白,在这个时候,她会识趣地退出病房,将空间留给他们两个人。
她躺在床上,平静地接受他的照顾与注视……
他按摩功夫虽比不起特护专业,光凭他真诚的卖力,就让人很是享受。
“我想静静眯会。”看他按得额头渗出汗珠,想必手也酸了吧,她有点不忍心。
“好。”他声音太轻柔了,体贴地给她拉好被子。
起身时,低下头,在她额头上落下一个温柔而深情的吻。
“好好睡,什么都不要想。等你醒了,我再来看你。”
这种感觉,暖暖的,次数多了,她内心有一份微妙的漾动,朝他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平静地闭上眼睛。
她要把这种美妙,带到梦里去,记在脑海里。
如他所说,什么都不要去想,安然地睡去,远离那一切残酷与悲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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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知在这个病房里呆了多久,窗外的叶子,由葱绿慢慢变了颜色,开始翩翩起舞,一片一片轻飘飘地落下,成了枯叶,再化尽,溶入泥土中。
吹进来的风,慢慢变凉。
就在落叶翩翩起舞的日子里,她终于可以离开医院。
他抱着她上了一辆豪华轿车,前呼后拥地离去。
———————————————————女人,乖乖投降!——————————————————
这里的摆设,没有任何变动。
不同的是,她的待遇变了。
上上下下只围着她一个人在转,她的一举一动,备受注目。
尤其她的一皱眉,总会引起一片的惊慌。
在他们眼里,她俨然成了像国级一级动物的保护对象。
她好久没有照镜子了,很想照照
镜子,她不知道自己现在变成什么样。
卧室客厅,书房客房,找遍了,都走不到可以能照人的地方。
原来有玻璃有镜子的地方,换的换,撤的撤。
她纳闷,阎烨唯就这么抠,连个镜子都不舍得买?
吃饭的时候,她问阿姨。
“阿姨,有镜子吗?”
阿姨神色一变,“没有,忘买了。”
“我梳头发的时候,想照照。”
“你头发一点都不乱,梳得很好看呢。其实,你披着头发是最漂亮的。”
阿姨很会岔话题,每天都有人帮她梳头扎发的,能乱吗。
“谢谢阿姨。”她不再为难阿姨,冲她柔柔地笑着。
阿姨一点都不敢松懈,讪讪地笑了。
不过,只要想看,总是会有办法的。
按照医嘱,在阿姨与佣人的陪同下,她常在楼下走动。
那天,经过花园的亲水平台,她有意地蹲了下去。
一俯头,小喷池里就映出一张脸来。
她定定盯着水面,僵了好久好久。
直到阿姨与佣人慌里慌张地喊她好几声时,她才茫然地抬起头来。
“雨晴小姐,我们上楼吧。到时间吃午饭了。”
阿姨紧看着她的脸色,小心翼翼地说。
“好。吃饭去。”她若无其事地站起来,像平常那般上楼。
用餐时,阿姨一脸的不安,时不时地抬头看她,见到她没什么异样,才松下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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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雨晴把所有佣人赶出房间,一个人坐在地板上,盯着窗外的天空。
外面的天空不像盛夏时那么碧蓝,云也没那么丝缕白透,有些迷蒙,使人心头泌凉。
她心,俞加的沮丧。
双手举着半天,却不敢抚上这张脸。
水池里那张脸,有两道长长的疤痕,像毒虫般,霸在她瘦尖的脸上,水波漾动时,就像两条爬动的蚯蚓……
难看至极,丑陋无比!
她不敢相信,这还是她自己么!
那刻,她真想直接把头埋进那水池里,直至窒息。
绝望的泪水,再也忍不住,夺眶而涌。
“呜……”她发出极度惨痛的呜咽。
她紧紧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哭出来声,咸而冰凉的液体过她的脸颊,瘦削的肩膀因过度的隐忍而在激动地耸动着。
连她自己都无法接受这个模样,更无法想像,阎烨唯每天在这张丑陋吓人的脸上,轻轻吻下的那刻,他是什么样的心情?
恶心?还是,恶心?
他是怎么能做到不让自己露出丝毫反感之色呢!
他会不会是吻完后,背着她,就会呕吐不止?
若是这样,她宁愿去那个未知的世界,不必再面对现在丑陋的一切。
这样丑陋的活着,比让她死去,更痛苦,更无法承受。
直到眼睛哭肿了,她拭去泪,站起身,朝阳台走去。
低头看着楼下坚硬的地板砖,她在想,如果从这里跳下去,重重摔在坚硬地砖上,是一个解决痛苦的很好方法。
只可惜,这是二楼,好像不够高。
于雨晴折回房间,吃力地把一个桌子拖到阳台处,抬脚缓缓爬了上去,高高站立着,凉风吹拂过她瘦削的身体,有几丝寒意。
站在上面,地面距远与她遥远了些。
她缓缓闭上眼睛!